《他拒绝当男主[快穿]》作者:初心不负否 文案: 庄熠为寻找一物,穿越万千世界,无意中成了某些人眼里的香饽饽—— 蠢女主重生了:上辈子眼瞎爱上废物渣男,这次她要擦亮眼睛……那个谁谁就挺好。 渣女主重生了:上辈子私奔后受尽屈辱,这次她要安心嫁给未婚夫。 庄熠:你们都不是我要找的人,请离我远一点! 内容标签: 幻想空间 穿越时空 快穿 穿书 搜索关键字:主角:庄熠(殷焰) ┃ 配角: ┃ 其它:快穿,男主 第1章 娱乐圈重生 “庄总,您要的资料。” 秘书恭恭敬敬地将一叠档案袋放在办公桌前,抬头的瞬间不经意瞥过那张引人遐思的俊颜,她的脸上立刻多了一抹嫣红。 “你下去吧。”不冷不淡的声音从男人的口中传出,期间他全神贯注地翻阅着文件,头都没有抬一下。 秘书心里一突,赶忙应了声好就匆匆走出房间,最后还不忘小心翼翼地关上门,唯恐发出的声音惹了里面的人不满。 “怎么样?老板说什么了?”办公室里几个爱八卦的同事围了上来,很快把她拉去了一边盘问。 秘书摇摇头缄口不言,这是她新官上任的第一天,据说前面的秘书就是太多嘴才被辞退了,她当然不能犯同样的错误。 “我们快坐好吧,免得老板看见了。” 不知谁说了这么一句,围在一起的几个人立刻作鸟兽散,谁都知道老板这几天心情很不好,没人会想要撞枪口。 与此同时,被她们忌惮的庄总已经停下了手中的工作,他拿起刚才送来的档案袋,眼中闪过一抹冷厉。 几天前,他出了一点意外,车子半路爆胎撞到了隔离栏,而他也当场晕了过去。等他醒来时看到了一个陌生的女孩,而医生告诉他,要不是女孩及时将他送来,他的腿很可能因为失血过多而留下后遗症。 按理说,他应该心存感激,这年头见义勇为的人可不多,尤其对方还是一个弱不禁风的小姑娘。 然而庄熠是个疑心特别重的男人,过往的经历让他从不轻信于人,这一次也不例外。 手上这份档案就是他让人调查的结果,事故的的确确是人为造成的,他的车子被人动了手脚,而处在他这个位置上,看他不顺眼的人有很多,这一次的确是他大意了。 但除此之外,各种证据都表明,女孩的出现只是一个意外。 照片里的人笑得十分干净,一张清丽脱俗的脸上有着难以掩饰的纯真,一看就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女生。 庄熠一目十行地扫过女孩的资料,乍一看并没有什么特殊之处,小康之家出身的夏茵茵是今年刚考上的影视学院,不久前被星探发现签约了星辉影视公司,目前还在学习阶段。 单看这些,确实没什么问题,庄熠也相信她和这次事故无关,只不过他的直觉告诉他,女孩没那么简单,第一眼看到她,他就浑身不舒服。 是他多心了吗? 庄熠放下档案袋,皱着眉头看向了之前的文件,那是星辉影视的年度巨作《倾天下》的剧本,经过半年多的筹备,演员道具全都就位,只等男主角抽出档期就可以开机了。 ………… 一晃五个月过去,《倾天下》剧组举行杀青宴,剧组人员都被请到了本市最大的酒店里。 近半年的辛劳让所有人都忍不住借机放松,于是在轮番的敬酒过后,许多人不可避免地喝高了,尤其是导演和几位主演,这会已经醉得走不动路。 助理小王扶着庄熠进了酒店的套房,确认一切无误后,就退出了房间。 等他一走,床上的人立刻睁开了眼睛,那双一向冷清的双眸里,此刻竟是沾染了几分情古欠。 庄熠用力扯开领口,挣扎着拿过了床头柜上的手机。 突来的亮光让他忍不住闭上了眼睛,片刻后他倏地醒来,目光中带上了一丝狠戾。 “金晶酒店1201,速来。” 确认信息发出后,他终于扛不住身体的倦意,就这么睡了过去。 不知过了多久,庄熠只觉得身体越来越热,下腹就像是聚了一团火,急需释放出来。 恍惚间,有温润的触感在他脸上一扫而过,他忍不住一阵悸动,本能的伸手一拉,接着一个翻身,就将一个娇软的身体抱了满怀。 “唔——” 身下传来挣扎,庄熠眼中闪过一丝清明,他努力睁眼看清了来人,随后就放任了身体的本能。 “乖,我会轻点的。” 随着话音落下,最后的理智也不复存在,房间里只剩下一室的旖旎…… 与此同时,就在相隔不远的房间里,也正在进行着一场香艳的较量。不同于这里的温和,那边更像是一片激烈的战场,硝烟过后双双留下满身的疮痍。 这注定是一个充满故事的夜晚。 待到夜深人静时,1201的房门被打开,一个纤细的身影小心翼翼地打量了门外,确认安全后,才垂着头快速走向了前面的安全通道。 这时有服务生走过,他觑了眼衣不蔽体的女孩,注意到对方怪异的走路姿势,本想问一句“要不要帮忙”,但对方实在走得太快,他只来得及瞥到一个白皙的侧颜。 ………… 一周后,《倾天下》放出了剧照和花絮,开始在各大媒体进行宣传。与此同时,作为男主角的影帝庄熠,也频频成为娱乐版的头条。 “惊!影帝的女友竟是她——” “神秘女子与影帝共进晚餐,举止暧昧形迹可疑!” “影帝夜宿女子家中,疑似恋情曝光!” 诸如此类的新闻举不胜举,除了文字还有大量配图,照片上的人虽然有点模糊,但熟悉影帝的人一眼就能认出,倒是绯闻女主角看起来很面生,吃瓜群众们扒了半天都没找到合适的怀疑对象。 有人说,这是故意炒热度给剧做宣传,但立刻引来无数反驳。 理由很简单,庄熠自出道以来就从没有传过绯闻,更别说故意炒作绯闻,而那些意图借他搏出位的人,无不被扼杀在了摇篮里。 一时间网上议论纷纷,矛头直指那个神秘女子。 明明是高岭之花谁都不能亲近,这下子被一个无名之辈给采了,谁能甘心呢! 而最让人绝望的是,影帝本人并没有出来否认,连带他的经纪公司也一反常态得保持了沉默。 就在吃瓜群众们翘首以盼,等着最后的大揭秘时,一个惊雷般的消息把半个娱乐圈都震晕了。 第2章 娱乐圈重生 《倾天下》难言再见! 一向很少发动态的影帝,突然间在微博上来了这么一句,粉丝们还没来得及激动,就被这句话背后的含义给惊到。 紧接着,庄熠的经纪人也在微博上发了一条消息——首映礼后,庄熠将宣布息影。 这条消息一出,就好像一块巨石落入湖中,顿时激起了千层浪。 经纪人的微博立刻瘫痪,手机也很快被打爆,连庄熠所在公司的电话都成了热线,熟悉的不熟悉的,都来探听消息的真假。 经纪人和公司早有预料,但还是被目前的情况搞得有点焦头烂额。 庄熠一脸淡漠地坐在办公桌前,手上正拿着公司上个季度的报表,他看了眼原地打转的经纪人,敲敲桌子示意他安静下来。 “放心吧,天塌不了,早晚都有这么一天。”演戏只是他当初给自己多一条选择,他最终要做的还是继承家业。 经纪人唉声叹气了好一会,总觉得庄熠现在息影有些可惜,不知多少男艺人要偷着乐了,少了这么一个竞争对手,影帝的位置也不就多了一层希望吗?可庄熠的决定已经下了,他一个做下属的还能说什么,只能硬着头皮把事情处理好。 而此时,网络上已经炸翻了天,粉丝们都在哀嚎,吃瓜路人也表示不能理解。 庄影帝今年才二十七,明明是“花一样”的年龄,怎么就想到息影呢? 五年前,庄熠还是个初出茅庐的小子,人们第一眼看到他,就觉得这人完全可以凭颜值吃饭,只要不和小李子一样残掉,完全可以演完小鲜肉,再演中年美大叔。 但这位却不走寻常路,人家小鲜肉出道往往会先演几步偶像剧积攒人气,等到了一定时候再争取进军大荧幕,而庄熠接拍的第一步剧就是名导演制作的大片。影片上映后饱受好评,当年就包揽了好几个奖项,其中最佳男女主是成名已久的老人,而庄熠却以新人的身份夺得了最佳男配的奖项,如此一鸣惊人,想要不红都难。 之后也的确如此,他有颜值有演技,粉丝群从花季少女到八十老太,男女老少几乎通杀。有人说,这样一个人,就算站在那里不说话都是一道风景,倘若他给你一个微笑,你会觉得得到了全世界。 就在两年前,庄影帝接连拿到两座国际影帝的奖杯,无可争议地成了娱乐圈中举足轻重的大佬,人们甚至想,如果有人能把所有奖项拿个大满贯,一定非庄影帝莫属。 可现在,这位如日中天的大影帝,突然告诉大家他要息影了? 一时间,各种猜测满天飞,联想到之前爆出的绯闻,有人还大胆预测,莫非影帝是准备为爱情舍弃事业? 这种言论一出,粉丝们更是怨声载道,恨不能把那位绯闻女主扒出来生吞活剥了。 伤心欲绝的等待过后,粉丝们终于忍痛表示,只要影帝继续留在娱乐圈,他们绝不会干涉影帝的感情生活。 而这时庄熠所在的公司召开了记者会,正式就息影一事给了公众一个交代。 这件事之后,《倾天下》未播先红,很多人都冲着影帝走入了电影院,而结果也没有让他们失望,只可惜再见无期。 ………… “哇,茵茵,你快来看!原来庄影帝是星辉的幕后老板,就是你的老板诶!”室友小丁迫不及待地把网上最新的消息拿到了好友夏茵茵面前,看她两眼放光的样子,就好像庄熠是她老板一样。 夏茵茵惊讶地看过去,待看到那张熟悉的面庞时,她嘴角不可自抑地弯起了一个弧度,她早知道了。 她装作遗憾地说:“可惜,以后没机会和影帝一起合作了。” “就是啊,为什么我没有早出生几年呢!”小丁捧着手机作出一副痛心的模样,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失恋了。 夏茵茵看了眼小丁,嘴角微不可查地露出了一丝嘲讽,随后她告诉大家,她要请两个月假。 就在几个月前,星辉给她派了一个经纪人,她知道那一定是庄熠在帮她你。而她也在几天前顺利地拿到了一个女二的角色,这次请假就是进剧组拍戏。 第二天,经纪人亲自过来接她去了剧组。 夏茵茵一副受宠若惊,她知道这位经纪人很久没带新人了,据说经她带出手的艺人大多都成了气候,手里的资源也不少,这次的角色就是这位经纪人给她推荐的。 这次她接的是一部古装剧,拍摄地点就选在了影视城。 开机的第一天,主演配角悉数到场,在导演给大家介绍过后,剧组来了一位意料之外的人。 “哇,庄影帝也来了,不是说他息影了吗?” “你傻啊,人家现在是庄总,这部戏就是星辉投资的。” 一听这话,众人都反应了过来,纷纷找机会上前攀谈,无奈影帝大人只和导演聊了几句,随后就离开了。 夏茵茵有些遗憾,庄熠并没有过来和她说话。 在那之后,庄熠又来了几次,有时会给大家带点吃食作为福利,有时只是静静地看一会,而他这样看似普通的举动,却不禁让人浮想联翩。 不久有人八卦说,可能庄总的绯闻女友就在剧组,他是暗地里来探班的! 只可惜当初的照片太模糊,他们根本认不出那女的是谁。 于是下一次庄熠出现的时候,大家全都注意着他的视线,可结果他只看了女主同女配的戏就又走了。 女配就是夏茵茵,而女主是另外一个新人,名叫钟灵灵,据说是被投资商打包塞进来的,以前没什么名气,胜在长得漂亮。 现如今靠脸出位的不在少数,更多的人也就随波逐流,知道对方有背景后,大家刻意地保持了距离,只求相安无事。好在这位长得跟朵白莲花似的,脾气倒也不算太坏,平时都是独来独往,只有被导演骂惨了才会发点小脾气。 庄熠来的这天,正好轮到女主和女配的对手戏。 剧情里,她们原本是一对好姐妹,最终却因为男人而反目。女主天性柔弱不善争辩,被女配陷害了也只知道嘤嘤哭泣,倒是和钟灵灵本身给人的感觉差不多,都是一朵楚楚可怜的白莲花。 相比而言,女配的角色更考验演员的演技,不仅要表现得很嚣张,还得适当地流露出内心深处的自卑,以及在友情和爱情之间犹豫不决时的挣扎,这对新人来说还是很有难度的。可夏茵茵就很好地抓住了人物的特点,使得导演都对她交口称赞。 在这样的情况下,大家理所当然地更喜欢夏茵茵,加上她和照片里的人有那么几分相像,自然就把她当成了怀疑对象。 “茵茵,大家都说庄总是来看你的,是真的吗?”同为女配的李诗儿有一颗充满八卦的心,她仗着和夏茵茵相熟,就代大家问了出来。 夏茵茵愣了一下,刚想要开口否认,头顶就传来一道女声。 “怎么可能,要看也是看我!”钟灵灵趾高气扬地看着两人说,“你们就别做梦了!” 夏茵茵脸色一僵,旁边的李诗儿已经毫不客气地反驳了回去:“我看你才别做梦了,小心阴沟里翻了船。” 钟灵灵冷哼了一声,鼓着张脸气冲冲地走了。 李诗儿在她身后啐了一口,满脸不屑地说:“不过是睡来的,还真当自己是人物了。” 夏茵茵扑哧一笑,摇摇头说:“你没必要和她一般见识。”在她看来,钟灵灵不过是个跳梁小丑。 “你说的对,影帝哪能看上她呀,又不是眼瞎了!”李诗儿又想到一件事,立刻笑得一脸得意,“她恐怕还不知道呢,星辉和华影可是死对头,她这是吃着华影的饭肖想星辉的人,不是作死么!” 第3章 娱乐圈重生 庄熠听到流言后,让人查了下来源,之后就再没有去过片场。 不久流言渐渐散去,但钟灵灵和夏茵茵却对上了,两人不管戏里还是戏外,都充斥着浓浓的□□味。 “我说,你就不该去。”老金也就是庄熠之前的经纪人,他觉得这事根本就是这位总裁大人引起的,没事跑什么片场呢,无端给人留下口舌。 庄熠从文件堆里抬头,只一眼就成功地让老金闭了嘴。 “让人看着点,别闹出事情来。”庄熠有些不放心,夏茵茵是个受不得委屈的,他不希望出什么岔子。 老金白了他一眼,讪讪地说:“我做事你还不放心吗,我已经让人看着夏茵茵了。” 庄熠揉了揉眉心,脸上难得地有了一丝无奈,他看着老金认真道:“钟灵灵那边也别忘了。” “哦~”老金故意拖了个长调,眼神讽刺地说,“庄总该不会怕了华娱吧?” 庄熠凉凉地看他一眼,不答反问:“你说呢?” “得了,我先走了。”老金受不了地拍拍屁股走人,老板的心思他猜不透,那就只能乖乖办事。 庄熠见他离开,很快收敛了心思,他得把手里的工作尽快处理掉,然后抽出一点时间来好好放松一下。 想到这,他觉得应该先做一点攻略,好不容易挤出来的时间,可不能浪费了。他拿起电话准备让助理帮他安排,可手刚放上按键又收了回去。 沉思片刻后,他把文件往旁边一推,开始上网查找旅游攻略。 ………… 几天后,老金带来了一个消息,说夏茵茵的戏服被人动了手脚,差一点在大庭广众之下裂开,好在最后有惊无险,难堪的场面并没有发生。 老金说:“负责服装的人回忆,他检查过戏服后只有钟灵灵进去过一次,而旁边的场务也表示,看到钟灵灵神色慌张地从试衣间里出来,而在那之前,她和夏茵茵刚刚发生过口角。” “所以呢?”庄熠拧着眉头问道。 老金愣了一下,继续说:“所有证据都指向了钟灵灵,可以肯定就是她搞的鬼,只是碍于她的来历,导演也不好做决定。”言下之意,还要问庄熠的意思。 如果只是小角色,换了也就换了,但这部戏华娱有出资,钟灵灵又是女主角,把人换掉的话,不仅影响剧组的进度,更会导致两家关系进一步恶化,为了一个夏茵茵值得吗? 老金等着庄熠表态,但他似乎陷入了沉思,脸上看不出喜怒。 “找她的经纪人警告一下,再让夏茵茵那边的人提点几句,我记得这部戏还有半个月就完了,让人再盯着点。”庄熠说完见老金没有反应,不由奇怪道,“怎么了?” 老金讪讪一笑,戏谑着说:“你还真能忍气吞声?” “不然呢?”庄熠嘴角露出一抹浅笑,“我首先是一个商人,当然要求利益最大化,再说就这点证据能做什么?” 老金不由升起一种错觉,那淡淡的笑容里带着一丝不怀好意,他冷哼一声扭过了头,算是默认了庄熠的决定。 之后,剧组那边果然安静了下来,明面上大家一派祥和。 等到剧组杀青的那一天,导演狠狠松了口气,送瘟神一样把华娱的那尊大佛送走了。 当天晚上,庄熠把工作交代完,迫不及待地飞去了国外。 接下来的一周里,他屏蔽了所有与外界的联系,过了一个神清气爽的假期。 于是,当他回到国内时,刚一开机,各种提示音响了足足半个小时,未读信息和未接来电差点没把手机卡挤爆掉。 他匆匆看了几条,原本的好心情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。 随意打开一个娱乐网站,满屏都是关于他的绯闻。 【影帝频频探班为哪般?】 配图里是一张庄熠探班剧组的侧颜,照片上的他眼神专注,嘴角微微勾起,看得出心情很不错。因为角度原因,照片上并没有拍到他的视野,粉丝们吵吵嚷嚷之后,开始持观望态度。 而另一则绯闻的标题,直指小新人为搏出位不择手段。那三张照片里,先是一个女人拦下了庄熠的车,随后两人像是发生了争执,最后庄熠黑着脸驾车离开。 照片里的女人很快被扒了出来,接着就是一波又一波的黑料,“包养”“伴大款”“心机女”这样的字眼,让钟灵灵这个小新人成了众人口诛笔伐的焦点,剧还没有播出,她已经黑红黑红。 庄熠看着就觉得闹心,他立刻打电话质问:“这件事谁做的?” 电话那头传来老金的声音,他嘻嘻哈哈地回道:“庄总放心,探班的那则绯闻已经压下去了,后面的和你没什么关系,他们华娱都不动作,我们看戏就好了。” “是么?”庄熠的声音冷了几个度,他啪一下挂断通话,再没有说话的兴趣。 回去的路上,他立刻让人把热度压了下去,同时放出话说,下次再拿他搏眼球,他不介意“礼尚往来”。 这话说得算客气了,圈子里的人都心知肚明,入了这大染缸就别想真的一清二白,艺人如此,媒体也不例外。 消息放出后,网上关于他的绯闻立刻销声匿迹。 星辉和华娱有一点不同,前者只有庄熠一个继承人,而后者有一堆的叔伯兄弟都对那个位置虎视眈眈。 聪明人都知道如何取舍,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内,媒体上再没有看到关于他的绯闻。 与此同时,吃瓜群众们等待的好戏迟迟没有发生。 钟灵灵被黑得很惨,原以为她被会金主抛弃甚至封杀,但她的“金主”似乎很有肚量,她非但没有被雪藏,反而还接到了好几个剧本。 一时间,黑粉和路人无不扼腕叹息,纷纷感叹娱乐圈水太深。 ………… 另一边,夏茵茵偶然结识了鬼才导演之周,而后被一眼相中,成了他新剧的女二号。 消息一出,关于夏茵茵的话题立刻成了热点,能让鬼才导演亲口指定,这个名不经传的新人,莫非有什么来历? 一夜之间,夏茵茵的微博下就涨了一波粉,同时也招来了一波黑,周遭全是羡慕嫉妒恨的眼神。 之周这个人之所以被称为鬼才,一来和他的行事作风有关,他颇有些浪子般放荡不羁的情怀,而对自己镜头下的人物却总是力求完美,有时近乎到苛刻的程度。因此他从不会买谁的面子给角色,挑人的时候不看对方的名气,只看贴不贴人物,这也使得他导演的片子最后总会大卖,里面的角色也会跟着爆一波,曾经就有一个小配角因为他的剧一炮而红,后来成了家喻户晓的大明星。 由此可见,夏茵茵这个角色有多么令人眼红。 人们甚至可以预见,一旦这部剧播出,夏茵茵就能迅速从十八线飞升至二线,运气好的话,再拍几部脍炙人口的好剧,她就能跻身一线。 就在这个时候,网上贴出了一则黑料。 发帖人说,夏茵茵根本没有大家想得那么清高,她惯会装无辜,实际上心比谁都黑,还说她为攀高枝甩掉了初恋男友,言下之意她的角色根本不是光明正大得来的。末了帖子还配了一段当事人声泪俱下的控诉,直接把夏茵茵塑造成了爱慕虚荣的拜金女。 网友们一看,纷纷表示谴责,大批路人粉丝直接对她转黑。 在这种情形下,夏茵茵的工作不可避免的受到了影响,原本找她接洽的剧本也都没了下文。 就在众人以为她会就此消沉时,网络上又爆出一段视频。 视频的内容十分香艳,火辣程度堪比岛国大片,而主角意外地有些眼熟,可不就是前几天还在哭诉夏茵茵背叛的那个男生吗?紧接着视频女主也被爆了出来,却是夏茵茵一直以来的好闺蜜。 这出反转大戏,让吃瓜群众大呼过瘾,原本对夏茵茵不满的,也纷纷表达了歉意,成为了她粉丝中的一员,到最后夏茵茵反倒涨了不少粉。 庄熠看着网上的这出闹剧,想了想拨通了一个号码:“视频是你给的?” 得到肯定的答案后,庄熠眯了眯眼,转而给老金打了个电话:“你不是想带新人吗?夏茵茵那里的工作你去交接一下,以后夏茵茵就交给你了。” 电话那头一口应下。 第4章 娱乐圈重生 老金其实不老,今年还不到四十。 五年前,他被公司指派给庄熠当专属经纪人,那个时候他手上还有两个正当红的艺人,对于公司的这一决定,他敢怒不敢言,对庄熠的态度也非常一般。 后来庄熠一鸣惊人,老金也发现这是一个好苗子,这才改变了最初的想法,对他处处照起来。 只不过庄熠一路顺风顺水,需要他这个经纪人操心的地方并不多,直到后来他才知道,自己无意中捡了个香饽饽。 在那之后,他跟着水涨船高,成了众人口中的金牌经纪人,圈子里谁见了他都要叫一声“金哥”。 庄熠息影后,老金就闲了下来,他的待遇没有变,庄熠也会让他做一些事,但他并不满足于现状,还是想继续当他的经纪人。 可是有庄熠珠玉在前,老金的眼光也变得挑剔起来,那些新人他一个都看不上,不是演技不好,就是作风有问题。 他唯一看好的新人只有一个夏茵茵,不过已经有了经纪人,这回庄熠主动开口让他接管夏茵茵,他正好求之不得。 很快,他就拿了一堆剧本和通告去找夏茵茵,一番沟通后两人一拍即合。 有老金出马,夏茵茵的演艺之路愈加顺风顺水,各种广告、代言纷至沓来,别人想都不敢想的,她轻而易举就能拿到,不出意外很快就能跻身一线的行列。 夏茵茵高兴归高兴,但有一点想不通,心里想着口中就问了出来:“庄总他……有没有别的交代?” 老金摇摇头,继而一想,这事他好像没有问,于是他当着夏茵茵的面打给了庄熠。 怎料手机一直没人接听,老金打了第三遍,就在他将要放弃时,电话接通了—— “他在洗澡。”一个女人的声音。 老金愣了一下,刚要开口询问,对面早已经挂了电话。他看了眼夏茵茵,张口就道:“应该是家里的佣人,回头我再找他问问。” 夏茵茵点点头,看起来信了他的话。 可一个佣人怎么会用这种语气接电话,都不问清楚就挂了吗? 两人各怀心事,面上依旧谈笑风生。 到最后老金也没接到庄熠的电话,他离开夏茵茵那里后忍不住又打了一个,这次倒是很快接通,但对面的庄熠口气并不好。 “什么事?” 老金手心一滑,差点把手机给摔了。他连忙双手接住,接着把刚刚夏茵茵的问题委婉地问了一遍。 “这种事情还要我说吗,没事就挂了!” 老金很诧异今天庄熠的脾气怎么那么差,可电话里只剩下“嘟嘟”声,他想了想还是决定不去触霉头了。 此时的他根本没有想到,自己刚刚坏了别人的“好事”,人家能给他好脸色才怪了! ………… 夏茵茵换经纪人一事,给了媒体诸多猜想。 一方面很多人觉得她运气真好,间接地和星辉总裁搭上了边,作为总裁的前经纪人,老金手里定然有非常可观的资源。 另一方面也有人怀疑她和星辉总裁的关系,那位经纪人挑谁不好要挑夏茵茵呢,或许是总裁在背后授意也说不定。 夏茵茵对此倒是显得格外淡定,只一句这是公司的安排,其余一概缄口不言。 不久后,鬼才导演的新剧开拍,夏茵茵带着经纪人,开始了三个月的封闭拍摄。 而娱乐圈每天都有新的博眼球事件,譬如说—— 星辉从对头华影那里挖了一个艺人! 这个艺人不是别人,正是先前黑料缠身的钟灵灵! 消息一出,无数网友直呼看不懂,这是什么神操作,还是说星辉总裁庄大影帝的脑袋里进了水? 质疑归质疑,事实摆在面前,星辉的官微第一时间发布了官宣。 与此同时有媒体爆料,之前照片中钟灵灵纠缠影帝的事,并非大家所想的那样,只是一点无伤大雅的误会,结果被有心人故意曲解了。 紧接着,关于她被金主包养之类的谣言,也被一一澄清。 这位小新人确实和华影高层有那么一点关系,但其实是正常的亲戚关系,她只是走了很多二代会走的路,在娱乐圈中并不是新鲜事。 至于为什么当时没有澄清,那是因为她亲戚面子不够大,又有人从中作梗,她只能默默承受泼来的脏水。 连带的,她这一次跳槽也有了借口。 公众对她的印象,不会因为几篇稿子就彻底改观,但这些说辞也是一种态度,星辉把人签下来,不会是摆着看的。 之后星辉一系列的动作,让人大感意外。 钟灵灵不仅拿到了好几个国际护肤品的代言,还和几个著名时装品牌签下了合约。 这对一个几乎没什么作品的新人来说,几乎是不可能的事,但事实却发生了。 有知情人士私下透露,其中有几个品牌曾经接触过夏茵茵,按当时的意思,应该会找夏茵茵合作才对。 只是木已成舟,钟灵灵确实拿到了代言。 吃瓜群众们不免存了看好戏的心思,如果公众不买账,品牌商会不会换人呢? 抱有这种心思的人很多,最后被打脸也是他们。 钟灵灵那张脸,就像是生来为护肤品代言的,除去原本的妆容后,人们惊讶的发现,她的五官精致到毫无死角,皮肤真的如新生儿般吹弹可破,那张白里透红的脸更是透着健康的光泽。 广告一出,剁手党纷纷中枪,很多不喜欢她的人,也忍不住想要买一支试试,看看是不是真有这么神奇的功效。 当然,好评里也有着不少的恶意揣测:这脸肯定整过,眼角太翘了,下巴有点尖,颧骨一定磨过……总而言之,这是一张动过无数刀的脸,广告的效果全是美图作出来的。 话虽如此,不妨碍品牌商很满意,而当事人压根没理会这些乱七八糟的言论。 至于服装代言,钟灵灵那张昳丽的脸蛋,加上玲珑有致的身材,足以弥补她名气上的不足。而广告播出后,甚至有著名品牌杂志请她去当封面女郎,可惜被公司以不符合约定为由拒绝了。 不知不觉间,很多人对她的印象都开始改观,即便没有成为粉丝,也在往好的方向发展。 星辉趁热打铁给她接了好几部剧,女主和女配的角色都有,甚至还有一部大导演的戏拿到了女二,里面的演员阵容不是一线就是大咖,对她而言绝对是高攀了。 外界议论纷纷,明眼人却看出了一些端倪,当初庄熠出道的时候,星辉不就是这样做的吗? ………… 三个月后,夏茵茵结束了拍摄,带着经纪人回到了公众的视线里。 然而,此时网络上都是关于钟灵灵的话题,人们似乎早忘了几个月前风头正盛的她。 因为鬼才导演要求严格,不允许他们使用网络,他们现在才知道公司居然出了那么大的事。 两人的第一反应,和当初网友的想法如出一辙——庄大总裁莫不是抽风了? 老金给庄熠打了电话,约好了时间后,就带着夏茵茵去了公司。 庄熠的办公室非常简洁,里面除了桌椅书柜,只在窗户边摆了一圈沙发椅。旁边是落地窗,只要一抬头就可以看到不远处那片波光粼粼的湖面。 夏茵茵他们过来的时候,庄熠正坐在窗户边发呆,他的眼里倒映着窗外的风景,但风景却没有入他的眼。 “庄总,你是怎么想的?”老金仗着和庄熠相熟,直接问出了心里的疑惑。公司现在花大力气捧着钟灵灵,也就意味着留给夏茵茵的机会少了,他不信庄熠会不明白这一点。 “嗯?”庄熠从窗外收回视线,眼里带了一丝疑惑。 老金噎了一下,刚要再说一遍,旁边的夏茵茵突然拉了他一下,他这才反应过来,刚刚的语气有些不妥。 庄熠回过神来,示意他们随便坐,随后又让秘书拿了两杯咖啡进来。 “之周很严格,这三个月你们辛苦了。”庄熠推了推茶几上一碟小甜饼,示意两人随意。 老金看也没看那碟东西,他现在心里想的只有一件事,弄清楚庄熠的打算,看看是不是真的如夏茵茵所说,是被钟灵灵那个小妖精给迷惑了。 只是目光触到庄熠那淡漠的眼神,他原本准备好的话又全都吞了回去。今天他来的时候,和以往一样没有人拦他,但秘书主动把他带到了门口,并且帮他开了门。 似乎只是一点小事,但他却忍不住要多想,这会再开口就变得踟蹰起来。 这时夏茵茵开了口,她笑看着那些被做成动物和花草形状的小饼干,意味深长地说:“没想到庄总也喜欢吃甜食。” 她这么一说,老金下意识就要反驳,庄熠根本不吃甜食。 然而对面的人已经先一步开了口: “偶尔会吃一点。” 第5章 娱乐圈重生 说到这时,庄熠嘴角微微勾起,眼神不自觉地柔和了下来。 那一瞬,夏茵茵有些看呆了,这样的庄熠她只在电影里看过,镜头下的他温柔地注视着美丽的女主,深情款款的眼神简直可以将人溺毙。 当初看的时候,她忍不住带入了女主,差一点就入了戏。 然而也就是在戏里,现实中的庄熠,总是给人一种生人勿近的感觉,她几次见他都没见他真正露过笑脸。 就好像现在,他们的距离不过半米,中间却像是隔了一道无形的屏障,生生地划出了界限。 这个人比她想象的要难懂,即便他们已经有了亲密的关系,但庄熠的反应总是出乎他的意料。 夏茵茵微微垂下头,视线落在那碟小甜饼上,它们的形状几乎没有重复的,可哪家甜品店会这么不厌其烦呢? 她的眼里闪过一抹晦涩:只是巧合吗? 资料上说,庄熠不喜甜食,而老金也确认了这一点,庄熠何止是不喜,简直讨厌透了! 这时,老金终于委婉地问起了钟灵灵的事。 “刚才我们来的时候,听到几个员工抱怨说,新来的那个艺人太难伺候了,连老人都不放在眼里,是不是——”老金没有明说是谁,但这段期间新签约的也就钟灵灵一个,其他小鱼小虾根本没有那个胆子。 庄熠抬头看了他一眼,无动于衷地说:“这种事,他们可以汇报给直属主管,再不然还有意见箱可以投诉,公司的制度不是摆着看的。” 老金一听这话,整个人都僵住了。 不可否认的,庄熠这话听起来并没有问题,反过来说,那些人有意见不提,却只会在背后嚼舌根,这种人的话就一定可信吗? 如果仅仅是这样,那也就算了,可他刚刚分明从庄熠的眼里看出了冷意,也许更严重一点说,别人可以不懂,难道他这个老人也不懂么? 老金不知道庄熠到底是什么意思,但接下来准备的话就不好说出口了。 庄熠瞥了眼旁边置身事外的夏茵茵,嘴角的弧度又深了一些。 最后老金还是硬着头皮,提了下那几个广告的事,对夏茵茵来说那些损失可不小。 庄熠听了反应很平淡,他说只要合同没有签下来,随时都会有变数,为了公司的利益不受影响,只能尽快把它们拿到手,而作为补偿,公司已经给夏茵茵准备了一堆代言。 听到这样的解释,老金也无话可说,那些代言是他拿去给夏茵茵的,实际上客户接洽的是公司,并没有指定哪个艺人。 以往这种时候,公司的资源总是优先考虑给庄熠,老金也已经习惯了,这一回他下意识就把所有好片约拿给了夏茵茵。 他并没有想过,夏茵茵并非庄熠,自己的东西随便玩没关系,但星辉却不止夏茵茵一个艺人,说到底是老金自作主张了。 庄熠没有明说,是给老金留了面子,至于他们心里怎么想,就不在他的考虑范畴了。 老金愣了一会,很快如坐针毡一般带着夏茵茵离开了。 等人一走,庄熠面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不见。 抬手的瞬间,桌上的咖啡不小心泼到了刚刚夏茵茵坐的那个位置。 他立刻叫来秘书,吩咐把脏了的椅子换了。 天知道他用了多大的忍耐力,才没有当场发作,如果可以,他永远不想看见那个女人。 他这个人生来就是别人仰望的对象,从小到大,他遇到的挫折屈指可数,而夏茵茵就是最令他刻骨铭心的那一个。 如果杀了她有用,他早就将她千刀万剐,但他知道自己不能冲动,在搞清对方的意图和真正来历前,他决不能轻举妄动。 原本他是想冷眼旁观,再慢慢查清夏茵茵身上的秘密,但是那两人一而再地挑战着他的底线,他不想再为难自己。 所以他选择了把钟灵灵签过来,让她去走夏茵茵计划要走的路,要是能让对方无路可走那最好,再不济也不能把手里的资源便宜了别人。 结果和他想的一样,夏茵茵越是表现得不在乎,就越说明他做对了。 ………… 离开庄熠的办公室后,老金和夏茵茵一路都没有说话。 两个人在不知不觉间犯了同一个错误,他们都错估了庄熠,误以为他对夏茵茵有情,于是老金自以为是地想把公司的资源拿给夏茵茵,而后者更是把老金的举动当成了庄熠的授意。 也不怪两人这么想,一开始闹出绯闻时,庄熠就说不用管。 别人不知道照片里的是谁,老金还能不知道吗? 和庄熠吃饭的那人,正是夏茵茵。 那个时候,夏茵茵还是个刚签约的小新人,要不是庄熠给她指派了经纪人,指不定她还在哪里徘徊呢! 老金不懂哪里出了错,夏茵茵更是觉得错信了人。 明明一切都按计划进行着,为何那个人偏偏不按理出牌呢? 此时此刻,庄熠在夏茵茵眼里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渣男,只管吃干抹净,转眼就翻脸不认人。 她越想越气,脸上不免带出了几分戾气,原本清丽脱俗的脸,竟也变得有些扭曲。 旁边的老金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,倒也没有发现她的异常,此刻他心里正懊恼非常,原以为可以借助夏茵茵让自己更进一步,谁知道庄熠并不打算捧她,这下子他是赔了夫人又折兵,心里不免后悔起来。 夏茵茵很快冷静了下来,她看着一旁神思不属的经纪人,嘴角浮现一抹冷笑。 “金哥放心吧,我不会让你失望的,庄总他……会知道自己错了的。” 第6章 娱乐圈重生 庄熠很快发现自己做错了,他下手还是太轻。 当听到钟灵灵出事的消息时,那种血液倒流的感觉,让他整颗心都冷了下来。 第二次了,他居然犯了同样的错误! 简直不可饶恕,他这么对自己说。 庄熠的失态,让看到他的人一个个胆战心惊。 他们从没有见过这样的庄熠,他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亟待爆发的寒冷杀意,令人望而生畏。 没多久庄熠就飙车来到了医院,他甚至没有听清电话那头到底说了什么。 问过服务台,拿到了病房号,他浑然没有在意那些惊讶的眼神,径直走向了病房。 只是到了门口,他的脚下就如灌了铅一样,再也迈不开下一步。 那一日的情形,像噩梦一般盘桓在他的心头,时时啃咬着让他无时无刻不在后悔自己的疏忽大意。 如今,还要再来一次吗? 久久之后,他颤着手放到了门把上,谁知门突然打开了。 “庄总?”开门的助理吓了一跳,待看清庄熠的脸色,忙跳开了一步说,“庄总快请进,钟小姐正闹着不肯吃药呢,您看?” 闹脾气? 这话仿佛一道光打进了庄熠漆黑的内心,他拨开助理大步走了进去,等到了床前却看到床上的人把自己蒙在被子里,肩膀处微微颤动着,是在无声地哭泣吗? 他的心又凉了下来。 内心酸涩难言的他,步履艰难地走到了床头,安慰的话语还没有说出口,却对上了一双湿漉漉的大眼睛。 庄熠胸口一窒,撕裂般的痛苦就要蔓延开来,他伸出手去想要摸一摸那个人,可谁知—— “对不起。”床上的人突然开了口,声音里有着浓浓的委屈,庄熠还意外地听出了一丝心虚。 “医生说,钟小姐还要观察几天才能出院,其他都是皮外伤,就是右手的刀伤有点深,暂时会有点不方便。” 助理的声音适时响起,庄熠一下清醒了过来。 “到底怎么回事?” 助理咽了咽口水,明明是对方挂断了电话,可抱怨的话不好说出口,谁让人家是老总呢,他只得把自己知道的又说了一遍。 昨天夜里,钟灵灵刚结束了一部剧的拍摄,助理将她送到门口时已经过了十二点。只是他前脚刚走,屋子里就发生了入室抢劫的一幕。十几分钟后他接到了钟灵灵求助的电话,回去一看屋子里全是血,两个大汉倒在客厅,一个被放倒在卧室,而钟灵灵却不见了踪影。那一刻他心道要糟,谁知竟在阳台那里听到了隐隐的哭声,随后他看到钟灵灵握着一把带血的刀,抱着双臂在那里瑟瑟发抖。 “已经报了案,警方那边暂时封锁了消息,那三人一死两伤,可能会有点麻烦。”助理说着看向了庄熠,这种事情处理不好会给艺人造成很大麻烦,但他心里却是庆幸和佩服的,不管怎样没出事才是不幸中的大幸。 庄熠点点头,说:“这件事你做的很好,等下让人通知他们,务必找出背后的凶手。” “您是说?”助理有些震惊,他还以为只是普通的入室抢劫。 庄熠不想多说,让他先去买点吃的回来。 等人一走,他迫不及待地在床头坐下,小心掀开被子,露出了藏在里面的脑袋。 “我、我不是故意的。”钟灵灵心虚之余又有点害怕,她没想到自己会杀人,可那些人要对她不利,又说出了那样的话,她当时脑袋一热,就什么都顾不得了。 “没关系,你没有做错,是他们自己该死,如果是我,定会把他们大卸八块!”庄熠恨恨地说着,他小心翼翼地拿起她裹成粽子般的手臂,迟疑地问道,“疼吗?” 钟灵灵摇了摇头,见庄熠准备拆开纱布查看,她立马直起身想要抢回手臂,“别、别动,很疼的!”不仅疼,伤口还非常丑,她不想让他看到。 庄熠在她出声时就停下了动作,见她那么害怕,他下意识将人搂在了怀里:“好了,没事了。” 钟灵灵感受到那结实的胸膛,脸上顿时烧了起来,她有些羞赧地推了推,试图挣开他的怀抱。 “怎么了,哪里不舒服?”庄熠说着将她上下打量了一遍,唯恐哪里出了错。 钟灵灵眼神四下乱窜,无意中盯上了庄熠薄而性感的唇,她脑袋一热,竟鬼使神差地开口说:“我能亲亲你吗?” 庄熠听得一愣,继而挑眉道:“你说什么?”话虽如此,他眼底却藏着浓浓的笑意,看向钟灵灵的眼神也更加柔和。 钟灵灵总算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,她逃避般地想要躲开庄熠的视线,不料庄熠已经把脸凑了过来。 “看在你是病人的份上,亲吧。” 轰的一下,钟灵灵脑海里全空了,她无措地怔在那里,像极了无辜的小鹿。 庄熠闷笑出声,先前的阴郁也一扫而空。 他侧过头主动吻上了那抹嫣红,等对方惊呼时,趁机轻轻一撬,随后长驱直入,开始攻城略地。 钟灵灵眼神迷离地看着他,渐渐地染上了一层氤氲的水汽。 庄熠无意中看了眼,立刻感觉某处像是点了火一样,他暗骂了自己一句,到底还是不舍地松了口。 而此刻门外的助理正一脸纠结:妈呀,他好像看到不得了的事! 心情激动的他,浑然不知当事人已经站到了他的面前。 “拿来吧。”庄熠伸手道。 “啊?”助理被吓了一跳,正要开口解释,总裁大人已经从他手里接过了饭盒。 “你先去休息吧。”庄熠说。 听到这话,助理如蒙大赦,脚下生风地离开了。 庄熠心头闪过一丝诧异,随即想起正事,赶紧回了房间。 “我来喂你。” ………… 钟灵灵始终记得,那一天,天上下着蒙蒙细雨,她被好友拉去参加一个粉丝活动。 看着人群疯狂挥舞着手臂,声嘶力竭地叫喊着那个红遍网络的名字,她有些头疼又有些无奈,只好退到一边等好友来找她。 然而直到人群散去,她才恍然发觉,自己被好友给遗忘了。 心里说不出的沮丧,她摸着湿漉漉的头顶,准备沿原路返回。 不料这就这时,一辆黑色轿车在她面前停了下来。 车上很快走下几个人,有人开门,有人打伞,而后一个挺拔的身影从车子里走了出来。 只一眼,她就看呆了。 记忆里从没有见过比他更好看的人,她只恨自己词穷,竟是找不出合适的形容词。 她站在那里发着呆,完全没意识到自己挡了别人的路,等到有人过来推她,她下意识看向了那个身影。 仿佛是巧合,对方也正好看过来,四目交接的一瞬,她只觉得心跳漏了一拍,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出现了。 接下来发生的事,就好像做梦一般。 他制止了那个推她的人,反而从旁边接过雨伞,放到了她的手中。 她不记得他说了什么,只知道自己魂不守舍地回到了家里,再一看镜子里那个仿佛落汤鸡一般的自己,她尖叫一声恨不得时光倒退。 什么美好的初遇,全都是骗人的! 在那之后,她有很长一段时间都不敢面对那张脸,哪怕只是隔了屏幕。 她觉得,那人一定在心里笑话她。 终于有一天,她忍不住去了他的影迷见面会,只是远远看着,心里就溢得满满的。 后来的无数次,她都无比庆幸那一个决定。 “可以给……给我签……签个名吗?”心情激动的她和无数的粉丝一样,看着心里喜欢的人,连话都说不利索了。 庄熠深深地看了她一眼,却没有答话。 就在她以为对方是用沉默来拒绝,准备沮丧地离开时,他突然伸出手说:“手机给我。” “啊?”她呆呆地看着庄熠,脑子里还没有反应过来,手却已经老实地从衣兜里掏出了手机。 庄熠轻笑一声,直接拿过手机,片刻后又还给了她。 “签好了。”他说。 她愣愣地接过手机,目送着他消失在了视野里。 直到低头的那一刻,她才惊讶地发现,自己的通讯录里静静地躺着两个字:庄熠。 后来,她还发现了一个拨号记录…… 第7章 娱乐圈重生 天色大亮的时候,警方那里有了进展。 那三个人都有前科,其中两个刚从牢里出来没多久,之前就是因为抢劫伤人判了十几年,这回一出来就和一个叫老黑的人搭上了线,对方说是要带他们干一票大的。 而倒在卧室里的那人就是老黑,钟灵灵以为把人杀了,实际上这人并没有死,这会还在重症监护室里观察。 更重要一点,这老黑还不是普通的贼! 当时,警方把他的体貌特征和血液样本往资料库里一比对,结果让在场的人大吃一惊——这个化名老黑的人,正是网上追逃的通缉犯,他手里血债累累,各地警方已经追捕他很久了,没想到是这种情况下把人抓住。 换句话说,那是一个穷凶极恶的杀人犯,钟灵灵非但不存在防卫过当,在某种程度上说,警方还要好好感谢她,避免了更多人受到伤害。 除此之外,警方在房间的角落里还找到了一个背包,里面除了常见的作案工具,还放了一支针管,里面有半管红色的液体。 经检测,针管里装的是携带有艾滋病毒的血液,而据案犯交待,这管东西是老黑拿来的,具体装了什么,他们也不是很清楚。 目前警方掌握的情况就这么多,更多的线索要等老黑醒来后才能进行讯问。 庄熠一开始还能保持冷静,听到针管里是艾滋病毒后,他差点没跑去监护室把人撕了。 沾染上这东西,别说前途了,这辈子就算彻底毁了。 钟灵灵和那几人素不相识,更别说结仇结怨,对方没理由这么大费周章,而警方的档案里表明,老黑一向心狠手辣,他手里从来没有活口,更没必要多此一举。 结论就和庄熠料想的一样,这并非一起普通的入室抢劫,背后的人应该蓄谋已久,想要从精神上彻底摧垮受害人。 可到底是什么样的深仇大恨,要这么不惜代价得对付一个人呢? 庄熠知道,钟灵灵平日里并没有和谁结怨,就算拍戏中有点小龃龉,也不至于上升到犯罪的地步,何况星辉又不是摆设,那些人不看僧面看佛面,多少要顾忌一些。 他能够想到的,只有一个人! 只是没等他进一步调查,钟灵灵出事的消息就在网络上疯传开来。 按理说出事的时候是半夜,庄熠事先又让人关照过,这会知道的人应该不多。 可不知是哪个小号最先发布了消息,好多平台同时贴出了一条爆料,标题就类似于“当红艺人深夜家中遭遇暴徒,情况惨不忍睹”,一看就非常容易让人想歪。 紧接着有人自称知情者,还无意中说出了受害人的名字,再后来一波水军疯狂盖楼转帖,加上各个渠道的传播,不到一个小时就转发过几十万,而下面的回复多是些不堪入目的猜测,甚至还有人绘声绘色地说自己看到了案发现场,更有人表示为什么歹徒不挑别人,肯定是受害人自己有问题。 庄熠知道,这背后定然是有人在搅浑水,但他们不能让人这么随意揣测下去,这世道本就对女性多有苛责,这种事情不比绯闻,不及时澄清的话,以后有嘴也说不清了。 最好的办法,是让流言不攻自破。 不到中午,医院外已经围了很多记者和狗仔,还有人假装病患家属混进了住院部。 庄熠本来是想让钟灵灵安心休养的,但这会不得已只能先委屈她一下。 不一会,助理就办好了出院手续,而庄熠就带着钟灵灵直接往大门口走去。 这会钟灵灵穿了一件无袖的小短裙,手腕上搭的小外套正好掩饰了那处伤口,此刻的她看起来精神奕奕,脸色红润依旧,哪里有一点受到惊吓的模样,更别说遭遇人间惨事了。 一看到钟灵灵出现,记者们纷纷上前提问,话题无非是网上的那些猜测。 钟灵灵在保镖的围护下表现得很自然,她惊讶地看着那些提问的人,眼神看起来十分无辜。 “你们说的人真的是我吗?”她回过头询问旁边的保镖,“我看起来很惨吗?” 严肃的保镖大哥并没有说话,只是忍不住扯了扯嘴角。 这会是个人都能看得出来,钟灵灵此刻的模样说是光彩照人也不为过,哪里惨了呢? 真要遭遇了那种事,别说精神上会大受打击,身上也难免留下伤痕,可是钟灵灵露在外面的皮肤丝毫不见异样,脸上也没有任何遮掩,跟网上说的完全搭不着边。 虽说如此,可还是有人穷追不舍地问道:“那钟小姐半夜上医院做什么呢?” 这个问题钟灵灵早有准备,她说:“我拍戏的时候没有按点吃饭,不小心肠胃病犯了,这很奇怪吗?” 这一点都不奇怪,艺人的工作注定了他们很多时候无法按时按量就餐,肠胃不适就成了家常便饭。 提问的记者哑了口,钟灵灵住院时是以急诊挂的号,并没有具体病因,他们也拿不着把柄。 谁知又有人跳了出来,说:“有人看到庄总在医院出现,他是来看钟小姐的吗?” 说话的人笑盈盈地看着钟灵灵,眼神里闪烁着不怀好意的光芒,似乎笃定了这里面有料可挖——如果只是小毛病,会惊动星辉的老总吗? 一听这话,周围的人又激动了起来,纷纷竖起了耳朵——就算网上爆的是假料,但如果能拿到庄熠的绯闻,他们绝对赚了。 众所周知,庄熠最讨厌别人拿他炒作,他们这些小记者平时也不敢拿自己的饭碗开玩笑,可如果话出自星辉自己人口中呢? 钟灵灵第一反应就是否认,毕竟庄熠没说可以公开,但她转念一想,如果对方手里拿着证据,她要否认了反而不好。 可要怎么说呢? 钟灵灵面上保持着微笑,脑海里快速思考着合适的说辞。 就在这时,一道熟悉的声音从后面传来:“我想,这个问题我可以回答。” 记者们听到声音,激动地将视线投向了门口处,果不其然,里面走出来的正是庄熠。 就这片刻的功夫,钟灵灵身上的压力陡然一轻,原本围着他的人半数跑向了她的身后,一个个争先恐后地向庄熠提问。 “请问,您和钟小姐是什么关系?”“庄总来医院是探望钟小姐吗?”“庄总对钟小姐有什么想法?”…… 庄熠并没有急着回答,他快速走到钟灵灵身边,随后伸手示意他们安静。 “这个问题的答案很简单。”庄熠说着突然拉过了钟灵灵的手,将她紧紧握在手里,这才对着惊呼的众人说出了答案—— 第8章 娱乐圈重生 “茵茵,这次机会来了!”老金挥着手机走了进来,脸上的笑容好像捡到了金子。 “怎么了?”夏茵茵不动声色地看着他,“什么事这么高兴?” 老金指着手机屏幕,语气激动地说:“你看,这回钟灵灵要栽了,这丑闻一出,以后谁还买她的账!” 夏茵茵看了最上面的几条,全是些不堪入目的评论,她惊讶地看向老金,问道:“怎么回事?” “据说她昨晚才出剧组,一回家就遇上了歹徒。”老金冷笑了一声,继续道,“怎么偏就那么巧,歹徒不找别人,专门候着她呢?” 老金一边看着评论,一边继续在那边幸灾乐祸,“要我说,她这就是活该,平日里那么招摇,这会招报应了吧!” 夏茵茵目光微微一闪,口中犹豫道:“媒体就喜欢夸大其词,也许是虚惊一场呢!” 老金一听这话,顿时觉得恨铁不成钢,他重重地往沙发上一靠,叹了口气说:“你呀,就是好心!她这么对你,你还帮她说话,人家可不会领情。” 夏茵茵满不在乎地摇了摇头:“我只是客观地说一句,现在事情还没有定论,公司肯定会有对策的。” “那可未必,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!”老金笑了笑,把刚刚听来的消息告诉了夏茵茵,“庄熠一大早都没去公司,大概是被气狠了,依我看啊,钟灵灵的好日子就要到头了!” 夏茵茵听到这,眼皮不自觉地跳了跳,她赶忙确认说:“庄熠没去公司,那会去哪呢?” 老金愣了一下,这个问题他从没有想过,这会被夏茵茵一提,他不由地想到了一种可能。 “可是……不会吧?”他实在无法相信,以他对庄熠的了解,他只会喜欢夏茵茵那样的类型,怎么可能是钟灵灵? 就在这时,网络上有了最新的消息——钟灵灵现身了,就在医院门口! 下面配着好几张照片,不少都是近距离拍摄,钟灵灵的神情状态一目了然。 可是说好的惨不忍睹呢? 下面立刻有人评论,被水军们压下的粉丝终于浮出了水面—— 【那些黑子尽会睁着眼睛说瞎话,女神那么光彩照人,哪里惨兮兮了!】 【楼上说的对,我女神一如既往的美丽,居心叵测的都是老妖婆!】 【大家发现没有,女神的腿好漂亮啊!】 不知不觉就歪了楼…… 老金看到这里,不由地扼腕叹息,原来是白高兴一场! 他回头见夏茵茵脸色变了又变,立刻上前问道:“茵茵你怎么了,要不要看医生?” 夏茵茵瞬间回过了神,她摇摇头,指了指桌子上的剧本说:“没关系,就是之前看剧本费了点神,休息一会就好了。” 老金听她这么说就放下了心,他拿着手机刷了一会,见内容大同小异,就准备关掉网页。 然而就在这时,网上又刷新了,他瞪大了眼睛,不可置信地叫了起来:“这不可能!” “怎么了?”夏茵茵的脸色本就不好,听他这么一叫更多了几分不耐。 老金浑然不觉,他这时正点开一条视频,随即就有熟悉的声音传了出来—— 夏茵茵不可置信地抢过了老金的手机,画面上的男人一如既往的冷静,可他此刻说出的话,让她如遭雷劈。 “因为我正在追求钟灵灵小姐,所以请各位高抬贵手,别再为难她了!” 夏茵茵只觉得眼前一黑,巨大的愤怒好似要将她吞没。 “他怎么敢——” 这一刻的夏茵茵,终于失去了以往的自若,庄熠的一席话让她手脚冰凉,就好像原本十拿九稳的事情突然脱离了掌控。 老金被夏茵茵的变脸吓了一跳,刚想开口询问,不料夏茵茵突然站了起来,二话不说就往外走。 “你要去哪?”老金追出门一看,人已经不见了。 ………… 庄熠那番话一说出口,现场变得非常安静,就好像突然被消了音一样。 记者们目瞪口呆地看着两人,都忘了继续提问。 这消息来得太突然,也太容易,他们脑袋里都晕乎乎的,好不容易有人反应过来,庄熠已经带着人离开了。 那些记者们先是面面相觑,紧跟着突然反应过来,全都卯足了劲往回赶,都想抢在其他人之前发出第一手资料。 仅仅十几分钟后,滚烫的头条就出炉了—— “实锤!庄大影帝恋情曝光,影帝亲口承认!” “兔子要吃窝边草,庄影帝心有所属!” “影帝VS小女星,这对CP你吃吗?” 一时间各大平台全爆了,哪怕庄熠已经息影,就凭他星辉总裁的身份,无论何时都是众人的焦点,更何况还是恋情这么劲爆的消息。 网络上各种声音都有,祝福的、恶语相向的,还有脱粉临阵反戈的,不管是粉丝还是吃瓜群众,这一天过得尤为惊心动魄,他们的心情从没有像今天这样,如同过山车一般起起落落。 庄熠也知道网络上的言论不可控,所以他一直很小心地避免两人的关系曝光,就连他身边最亲近的人都不知情。 但今天这种情况下,他只能选择最有利的方案,背后的人有备而来,那他干脆遂了对方的意,有了这条更劲爆的消息,谁还会关注早上的流言? 等他把钟灵灵安顿好,就开始着手调查昨晚上的事。 就在这个时候,警方那边传来消息,说案犯的手机响了,但电话那头的人很警觉,几乎刚接通就挂了电话,经查那个号码只是不记名的电话卡。 虽然线索断了,但有一点可以确定,背后的凶手还在逍遥法外。 庄熠想着那个电话,后知后觉地想起来一个人。 他连忙找了先前联系过的私家侦探,最后确认到,夏茵茵在同一时间,确实有打过一个很短的电话,而夏茵茵自己的号码并没有相应的通话记录。 这下子他的怀疑得到了证实。 确认了敌人是谁,很多事情就好做了。 他直接停了夏茵茵大部分的通告,把它们分给了其他人,理由也很简单,公司要对所有艺人负责,那些通告是夏茵茵的经纪人徇私拿到的,本就不符合公司的制度。 消息一传出,大部分人都很高兴,老金仗着以前的面子,总喜欢挑好的资源给夏茵茵,甚至还抢过其他艺人的通告,这种事就连庄熠都没做过。 老金一直以为,公司的资源总是优先考虑给庄熠,这话对,也不全对。 公司偏心庄熠那是肯定的,但大部分片约都是他自己争取来,公司只走个形式,换句话说,他是凭实力拿到的那些片约,而通告他一向很少参加,更别说抢别人的了。 老金跟着庄熠后水涨船高,事实上他这个经纪人当得非常轻松,很多事庄熠都交给了助理做,能劳动他的地方很少,所以他根本不清楚背后的细底,也不知道自己这半年多来到底得罪了多少人。 庄熠给过他机会,可惜他太自以为是。 娱乐圈本就是捧高踩低的地方,老金在公司的面子都是庄熠给的,如今庄熠发了话,等于是告诉别人不用再顾忌他,那么还有谁需要看一个经纪人的脸色呢? 连带的,夏茵茵的日子也不好过起来。 这个时候鬼才导演的片子还没有上映,夏茵茵和观众见面的作品只有一部。 可不巧的是,前段时间钟灵灵风头太盛,外界的焦点都在片中的女主身上,压根没她夏茵茵多少事,加上几个月的销声匿迹,很多人早已忘记有这么一个人。 如果不出意外,夏茵茵的前途已经可以预见,也就不瘟不火地演一些小配角,就像原本的她那样。 第9章 娱乐圈重生 庄熠不认为夏茵茵会轻易认栽,他知道有一种人就算被碾入尘埃,只要还留着一口气,就能够卷土重来。 有人看到夏茵茵出席了一些饭局和酒会,通常艺人成名之前都要经历这一些,除非那人不需要靠交际就能拿到足够的资源。 不得不说,夏茵茵的运气很好,她很快遇上了一个“懂她”的人。 古有千金博美人一笑,现在同样有人为了让美人开颜,不惜花大价钱给她“赎身”。 夏茵茵没给别人落井下石的机会,她很快改换门庭投到了华娱的旗下,只不过代价远超过钟灵灵解约的时候。 一时间各种流言纷飞,最多的还是说夏茵茵伴上了华娱的公子哥,将要一飞冲天了。 借着这波热度,夏茵茵又露了一把脸,很快回到了以往聚光灯下的日子。 很多人都知道,华娱的总裁有好几个儿子,他们大部分都只会花天酒地,只有这个二儿子华毅坤是个例外。 传言中,他喜怒不形于色,极少有人能摸清他的脾性,而他无论长相还是行事作风,都和他父亲华天明极为相似,在几个兄弟中,他也最得器重。 在过去的一年间,华毅坤用尽手段,将一干叔伯兄弟打压得没了翻身之力,华娱几乎已经是他的掌中物,只等华天明放手,他就可以正式接管公司的一切。 夏茵茵选择他不可谓不明智,如果真的能将华毅坤收为裙下臣,她无疑是得到了一个最好的助力。 庄熠冷眼旁观,看着夏茵茵用计谋手段赶走了华毅坤身边所有的莺莺燕燕,现如今华毅坤就像一个初识情爱的毛头小子,几乎对夏茵茵言听计从,可以想见用不了多久就会彻底沦陷在夏茵茵编织的情网之中。 不久之后,双方在一场宴会上相遇,庄熠意外地发现,事情比他想的要有趣多了。 当天是本市的富豪周家,为他们即将大学毕业的小女儿举办生日宴,邀请的都是相熟的人家和一些合作伙伴,而庄熠和华毅坤也在受邀之列。 庄熠带了钟灵灵当女伴,在门口处正好遇上了熟人。 “是庄总啊,好久不见!”夏茵茵挽着华毅坤的胳膊,脸上挂着妩媚的笑容,一双含情脉脉的眼睛就那样直直地看着庄熠。 旁边的华毅坤眉头一皱,刚要开口,却被庄熠抢了白。 “原来坤少换口味了啊?”庄熠笑得十分真挚,不知情的还以为两人是狐朋狗友,他看也没看夏茵茵,对着华毅坤点了点头,就带着钟灵灵进去了。 四个人一前一后出现,很快引来了一片低低的议论声。 原本今天的焦点应该是寿星,钟灵灵也特意挑了一身不出挑的衣服,但夏茵茵一进来就把在场的目光全都吸引了去。 她今天穿了一件紫色深V的鱼尾裙,胸口用作遮挡的饰物镶满了碎钻,一看就价值不菲,更别说她颈间、耳上和手腕,全都戴着价值连城的钻石首饰。这一身行头配上她那张魅惑众生的脸,直接把穿着公主裙的周家女儿给比了下去。 钟灵灵拽了拽庄熠的胳膊,小声地问道:“她和周家人有过节吗?”不然哪有知情识趣的客人,会故意抢主人家的风头呢? 庄熠低下头轻笑了一声,转而凑到她耳边低语说:“想知道吗?” “嗯。”钟灵灵点点头。 庄熠却不急着说话,他扫了眼不远处投过来的视线,口中调笑说:“好处呢?” “啊?”钟灵灵瞪大眼睛看着他,不料面前的人十分不要脸的偷袭了她,她红着脸摸了摸嘴角,气哼哼地瞪了他一眼。 庄熠却挺受用,他看了眼不远处被围着的两人,告诉了钟灵灵一个小秘密:“周家的女儿喜欢华毅坤。” 钟灵灵“哦”了一声,这下终于明白了夏茵茵的意图,不就是打压情敌么! 庄熠没说的是,以前周家人还打过他的主意,只不过他那时还在拍戏,一句“不想结婚”,就把所有想推销女儿的人家给回绝了。 至于庄熠的父母,他们早在他踏入演艺圈的那一天就管不了他了。就像这会,他们觉得钟灵灵配不上自己的儿子,可庄熠喜欢,他们也无可奈何。 “好了,我们去旁边坐坐,等下看好戏。”庄熠让钟灵灵到旁边等他,自己去取了一点食物,然后两人就在靠近阳台的地方坐了下来。 不一会,冲突果然爆发。 有个年轻女人拿着一杯红酒往夏茵茵他们走去,突然间她脚下像是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,身体失去平衡的同时,手中的酒杯也划着抛物线飞了出去,不出意外的话就会落在正前方的夏茵茵身上。 而就在这时候,夏茵茵突然往旁边走了一步,动作极为隐秘地让到了正和华毅坤说话的周家女儿身后—— “哗啦”一声,周家女儿被从天而降的红酒淋了一头一脸,身上的白色公主裙也没能幸免,连额头上都被酒杯砸出了一个红印。 场面一度极其混乱,尖叫声和叱责声不绝于耳,宾客们也是议论纷纷。 不久宴会早早结束,众人都没有忽略周家女儿看向夏茵茵时的怒火,原本的意外也有了多种版本的“真相”。 钟灵灵憋了一肚子的好奇心,她迫不及待地想问问庄熠是怎么知道的。上了车以后,她刚想要开口,庄熠就仿佛知道她心思一般,主动说了出来。 “我不小心看到一点东西,然后猜出来的,周家的女儿想让女伴给夏茵茵一个难堪,谁知道最后遭殃的是自己。” “哦。”钟灵灵恍然大悟,她突然又想到了一件事,“我看见夏茵茵推了她一下。” 当时众人都被那摔倒的女人吸引了注意力,根本没人发现夏茵茵的小动作,而钟灵灵坐的位置恰好看清了那一幕。 庄熠听了这话,一点都不觉得意外,他告诫地对钟灵灵说:“以后遇上她,尽量远着点,那是条披着美人皮的毒蛇,一不小心就会被她伤到。” 钟灵灵点点头,同时又有点不解:“她以前好像不是这样的?” “所以她的演技确实很好。”庄熠笑着说道,“以前她太自负了,以为可以把人耍得团团转,而现在才是她的真面目。” 说到这,庄熠的眼底渐渐染上了一层寒霜,他心里有个猜测,也许她的真面目远不止如此。 想到刚刚在宴会上看到的那个身影,庄熠觉得夏茵茵的眼光也未必很好。 ………… 夏茵茵加入华娱后不久,鬼才导演的那部片子就开始了前期宣传。作为主要女配,夏茵茵也参加了宣传活动,但紧接着她和导演的绯闻就传了出来。 据爆料者说,他看到两人在下榻的酒店里拉拉扯扯,似乎在争吵着什么,同时还放出了一段视频。 视频里之周拉着夏茵茵不放,甚至一度将她“壁咚”了,而拍摄的位置比较远,从镜头的角度看去,两人的举止确实很暧昧。 这条消息一传出,夏茵茵的微博下立刻热闹起来,之周的小迷妹们可劲地骂她,说一个脚踩两条船的女人根本配不上他们的鬼才导演。 说起来,之周这个人就是浪子气息浓了一点,如果好好拾掇一下,不比那些以颜值著称的明星差。他这会刚刚三十出头,在娱乐圈已经摸爬滚打十来年,很多人并不知道他的过去,可都被他的气质和才华所吸引。 如果说明星的粉丝像流水一般来了又去,那之周的支持者们绝大多数都称得上死忠。 换做以前,他们还不会那么反感夏茵茵,就像她刚拿到女二时,还有人调侃说,万年单身的鬼才导演终于要迎来春天了。可夏茵茵现在已经和华娱的二少搭上了,那些粉丝哪里还肯买账。 一时间,夏茵茵被骂得很惨,很多人因此脱粉或转黑,还有人把她以前“清纯不做作”的照片贴了出来,旁边配上千娇百媚的近照,直言这是一个“虚伪至极”的女人。 一开始夏茵茵给人的印象确实很清纯,要是不出意外,她还将继续“纯”下去,可惜庄熠打乱了她的部署,而华毅坤偏偏喜欢妩媚的女人。 让人意外的是,夏茵茵那边还没有表态,之周率先站了出来。 他说,事情并非大家想得那样,是他骚扰了夏茵茵,请大家不要再误伤。 这席话等于是把他自己立成了靶子,舆论的风向顿时变了,哪怕他的粉丝再忿忿不平,认为他这么说是为了给夏茵茵开脱,可大多数人都接受了这一说法,夏茵茵那边很快平息了风波,而之周却遭了一波黑。 庄熠看着这些言论,有些替之周感到不值。 但转念一想,他这也算因祸得福了,夏茵茵看不上他才好呢! 第10章 娱乐圈重生 在之周导演的那部剧里,夏茵茵的角色是个心狠手辣的女孩,作为反派手底下最得力的助手,她的手上不知沾染了多少无辜人的鲜血,这么一个令人咬牙切齿人,最后也死在了反派集团覆灭时。 然而所有证据都表明,她就是正义方一直寻找的“好心人”,正是有了她提供的线索,他们才能将反派集团一举覆灭,到了最后的最后,大家终于知道原来这个女孩身负血海深仇,这些年一直忍辱负重当着反派的爪牙,而她最终的目的就是要将反派绳之以法。而男主角也在无意中发现,令他们痛恨万分的女魔头,竟是他小时候十分疼爱的邻家妹妹…… 这部剧一播出,夏茵茵的演技就得到了公众的认可,如果不是最后的大揭秘,谁都不会想到她其实是个“心地善良”的女孩。 一个角色的好坏,很容易让观众对一个艺人改观,简单来说就是把艺人等同了角色。很多人都心疼剧中的那个女孩,连带的夏茵茵也飞速地涨了一波粉。 华影趁机给她接了很多通告,并且华毅坤还在公众场合表示,要感谢星辉让他们捡到了一颗宝石。 这句话的言外之意很好懂——星辉不识货! 庄熠没有跟他一般见识,被人当面问起时,也就一笑置之。 夏茵茵很快成了媒体的宠儿,这段期间她出镜率太高,人气也跟着一路飙升,连带着老天都来给她帮忙。 某部大制作的电影里,原定的女主角突然有事不能演了,这下要临阵换人,可挑选的余地就变得很少,毕竟档期这个东西,不是说变就能变的。 许多当红女星听到这个消息后,直叹自己时运不济,要是早一点或晚一点,自己就能成为那个幸运儿了。 最终,幸运的光环落在了夏茵茵头上。 导演试镜过后,觉得还能用一用,加上华影那边愿意增加投资,人选就这么定了下来。 这部剧三分之二都是男人之间的阴谋诡计和厮杀抢夺,剩下一半男女主的感情戏份占了三分之一,男主和女配的戏份又占三分之一,最后就是女主和女二的对手戏了。 看过剧本的话就会发现,这部剧里女主和女二的戏份不相上下,差别只在于一个是官配。 巧的是,这部剧的女二正是钟灵灵。 等名单一公布,有人惊讶地发现了一件事,夏茵茵演的第一部戏里,钟灵灵正是压了她一头的女主,也就是说,这一回风水轮流转,两人的角色调了个。 由于这么神奇的搭配,加上坊间传闻两人多有不和,这部戏还没有开拍,网络上就已经硝烟四起,双方的粉丝在各大平台掐得不亦乐乎。 开机的那一天,华毅坤专程送了夏茵茵到剧组,还让人拉了一车冷饮来给剧组的人消暑降温,这一举动无非是想给夏茵茵树立好感。 钟灵灵路上遇到一点小状况,去得有点晚,到的时候正好遇上夏茵茵送华毅坤出门。 双方私下很少遇上,钟灵灵看了他们一眼,刚要越过两人,不料有人偏要挡住她的去路。 “怎么,庄总没送你来吗?”夏茵茵看了眼华毅坤,状似随意地问道。 旁边的华毅坤挑了挑眉,一反常态地用痞痞的语气说:“难道传言是真的?” 就在昨天晚上,有人拍到了钟灵灵和庄熠吵架的画面,随后就传出了两人闹分手的流言,这会网络上正吵着呢! 华毅坤故意问出来,无非是想看钟灵灵难过的样子,这会他侧着身子挡了大半的路,摆明了不达目的不罢休。 钟灵灵恼怒地看着他那张脸,想了想又换了笑脸说道:“也对,华少肯定不知道,情侣吵架是恋爱的必修课,不过呢,你的那些女人肯定不敢和你吵,你不懂也正常。” 华毅坤眯了眯眼,周身的气息立刻冷了下来,就在夏茵茵以为他要发火时,他突然啧啧一声笑了出来:“小灵灵这么牙尖嘴利,你的庄熠知道吗?” 钟灵灵白了他一眼,不甘示弱地回道:“华少你这么油腔滑调,你的美人不会害怕吗?再有啊,不要叫我小灵灵!”说到最后她有点恼火,华毅坤这人记性实在太糟,她说过多少次了,他还总是忘记。 夏茵茵目光闪烁地看着两人,刚想要开口问一句,谁知华毅坤突然摆摆手让过了道。 等钟灵灵将要走过时,他忽然开口说:“这下可真的迟到了!”说完就哈哈笑着离开了,留下夏茵茵一脸复杂地站在原地。 钟灵灵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又被他坑了,她急急忙忙往里走,正好遇上助理过来寻人。 “对不起朱导,我来晚了。”钟灵灵一进去就对导演认了错,她确实是来晚了。 朱导脸色缓了缓,原本要开口的责备又吞了回去,只说了句“下次注意点”。 钟灵灵当然应好,随后就跟着大家去换衣服。 今天第一天,大家的工作只是拍定妆照,相对还比较轻松。 不过这会已经是五月,加上古装剧的戏服都很厚重,时间一长也有些闷热。 钟灵灵排在主角们后面,这会在一旁拿小风扇吹着,时不时打量一下场内的众人。这部戏里男性角色居多,一眼望去都是小帅哥和美大叔,看着还挺养眼的。 不过想到庄熠和她说的话,她又有些高兴不起来,凭她的演技,真的能压过夏茵茵吗? 她忍不住想要叹气,庄熠真是太看得起她了! “咦,这不是小师妹吗,怎么在这儿发呆呢?” 钟灵灵有些愣神地朝旁边看去,只见一个白衣白衫的男子抢了她助理的位子,大咧咧地坐了下来,又媚眼如丝地看着她说,“莫非小师妹正在想念师兄我?” “……” “小师妹怎么不说话,难道你心里就只有大师兄吗?”白非一点哀怨地看着她,就好像看着一个负心人。 钟灵灵的小心脏有些受不住,她深吸了一口气,满脸心痛地看着他说:“师弟莫非又犯了癔症,居然连师姐都不认得了,这可怎么办好?” 这会钟灵灵已经认出来,两人在剧里确实是同门,不过她是最小的师姐,而他则是最小的师弟。 “呃……原来是师姐啊!”白非摇了摇手里的扇子,突然话锋一转,“听说你和庄熠分手了,是真的吗?” 钟灵灵心里有些不高兴,怎么一个两个都盼着他们分手呢?她漾开一抹笑容,好奇地回道:“庄熠告诉我,传言中不苟言笑的白非,其实最爱八卦,原来是真的啊!” 白非脸上的笑容僵了僵,他怎么就忘了自己的人设呢?果然还是太爱八卦了! 钟灵灵弯弯嘴角,还是好心地给他解了惑,答案当然是没有。 自从她当了庄熠的女友后,两人“被分手”已经不下十余次,一开始公司和双方还会做一下澄清,后来实在无暇理会,索性就当作没看见。昨天晚上,她和庄熠闹了一点小矛盾,不过当场就和好了,可还是被人传成了要分手。 白非对此深表同情,最后感叹说:“恋爱有风险,入坑需谨慎!果然不谈恋爱是对的!” 钟灵灵竟然无言以对。 这时助理过来让她去拍照,白非摆摆手就自己走开了。 钟灵灵刚走了几步,迎面就遇上了夏茵茵。 “你还真会勾搭人!”夏茵茵抱着手臂冷笑着看着她,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嘲讽,两人之间早没有伪装这种东西,她说起话来也就无所顾忌。 钟灵灵惊讶地看着她,好一会才反应过来,可白非是庄熠认识的,过来和她说话不过是看在庄熠的面上照顾一二,哪里就成了勾搭呢? 可夏茵茵没有再继续说,似笑非笑地看她一眼就走了。 她这会忙着,也没顾得上和她争辩,可谁知她拍完照出来,白非就冷着一张脸气势汹汹地找了过来。 “你和华毅坤是什么关系?” 第11章 娱乐圈重生 “什么意思?”钟灵灵满头雾水,怎么又和华毅坤扯上关系了。 原来就一会功夫剧组已经传得人尽皆知,说她勾引华毅坤被发现,这才和庄熠闹掰了。加上一早网络上的流言,听着的确像那么回事。 白非把话一说,钟灵灵都快气傻了,她不过是拒绝了庄熠要给她派保镖的事,觉得那样太高调了不好,怎么到了别人眼里就成了她移情别恋被发现呢? “是不是真的,你倒是说句话?”白非和庄熠关系不错,如果钟灵灵真的做了这样的事,他肯定立马翻脸不认人。 钟灵灵这会可以明显感觉到,周围有不少视线看了过来,想来都是准备看她笑话的。她心里突然堵得慌,偏又不想解释,她又没做错什么,干嘛要给不相干的人解释? 想到这,她不由地冷了脸,看也没看白非,直接回到了自己的位子上。 钟灵灵很想知道是哪个造了谣,可她初来乍到谁也不认识,不会有人告诉她的。 她越想越生气,又觉得十分委屈,网络上的流言她可以不在乎,反正大家都是这么过来的,可现实中被人这么针对,她还是觉得很难过。 此刻,她眼眶湿润地盯着手机屏,而上面已经有了一段对话: 【Z00:心情不好,求安慰~】 【庄熠:怎么了?】 【Z00:他们说我勾搭华毅坤被你甩了……】 【庄熠:嗯,我知道了。】 【Z00:】此处只有一闪一闪的光标 本想寻求安慰的钟灵灵,被庄熠平平淡淡的语气给打击到了,回复的话语打了又删,最后她一生气,干脆将手机关了机。 在这之后,钟灵灵一直心不在焉。导演看过照片,认为有几张效果不好,就让她和另外几个人重新换造型,而她也全程配合只除了脸上的笑容有些勉强。 原以为还要再拍,结果导演却说,这次的可以了。 钟灵灵欲言又止地看了眼导演,最后还是一言不发地走了。接下来的时间里,她大部分时间在发呆,小部分时间拿着剧本发呆,以致于助理来叫她时,她想也没想就往酒店的方向走去。 “等一下!”助理忙不迭地将人拦了下来,指着不远处说,“庄总在那!” 钟灵灵愣了几秒钟,回过神来往他指的方向看去,果然路旁边停着庄熠的车子。 “哦。”她蔫蔫地应了一声,没精打采地往那边走去。她觉得庄熠这会突然过来,很可能是剧组里的流言传到了他耳朵里,要么来兴师问罪,要么就干脆和她摊牌分手,这种事情她看多了,早上还秀着恩爱,晚上就发了分手通告。 不远处的庄熠终于察觉了不对劲,很快下车走了过来。 “怎么了?” 钟灵灵抬头看他一眼,又迅速别开了视线,心道:这不是明知故问吗? 庄熠用眼神看向后面跟着的助理,但助理只是摇了摇头,他也不知道。 刚才流言传得正起劲时,助理正好把行李送去酒店,又安排了一下房间,等过来时也没人在他旁边嘀咕,以致于他错过了钟灵灵情绪低落的真相,只当是因为天气太热导致的精神不振。 庄熠让助理先回去休息,他拉了钟灵灵上车,又挑了个话题问道:“等下吃什么?” 钟灵灵一听这话,想到的却是“最后的晚餐”,她情绪更加低落,只定定地看着窗外不说话。 庄熠有些懵,早上还好好的,怎么半天不见就变脸了? 他装作若无其事地问道:“你的手机没电了吗,我刚刚打你关机了?” 钟灵灵这才有了一点反应,不过是按了按手提袋里面的手机,随后轻轻“嗯”了一声。 庄熠也不在意,自顾着说道:“那会我正在开会,白非打电话过来我没接,他又发信息和我说了那件事,我已经和他解释过了,剧组里就交给他解决,你不用担心。” 过了好一会,钟灵灵才把视线从窗外收了回来,她坐正了身子,目光有意无意地往庄熠脸上打量。 “怎么了?”庄熠又不傻,怎么可能感觉不到她的视线,他几乎立刻察觉到对方的心情好了不少,当下又问了一句,“想好吃什么吗?” 钟灵灵的脾气来得快,去得也快,刚刚庄熠的话让她觉得自己有些小题大做,这会就又恢复了往日的神采,想了想说:“就去上次那家老店吧。” 庄熠点点头,调转方向盘去了离影视城不远的一条老街,那里是美食一条街,白天里游客比较多,到了傍晚就安静下来,许多拍完戏的演员都喜欢往那里去。 庄熠还没有成名前,也经常去那里吃东西,后来认识他的人多了,他就不爱去了。上一次他来找钟灵灵吃饭,突然想起这么一个地方,就带她去了一回。 两人到的时候,楼下的大堂里只有一桌两个客人,似乎刚吃好准备要走。双方擦身而过时,其中一位女客似乎认出了庄熠,走出几步后又快步跑了回来,手上拿着纸笔激动地说:“庄影帝能帮我签个名吗?” 庄熠没有拒绝,接过纸笔快速签了一个名,随后说了句“失陪”,就带着钟灵灵往里面走。 拐上楼梯时,钟灵灵突然有感而发地说:“我还以为你给人签名都签手机上呢!” 庄熠愣了愣神,倏地笑了起来:“怎么会,就那么一次还被你遇上了!” 钟灵灵轻哼了一声,嘴角不自觉地弯起了一点弧度。 两人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,刚点完菜,楼上就陆陆续续来了人,好在每个过道间都放了些绿植当遮挡,他们所在的位置又有一根立柱挡着,只要不大声说话,没人会注意他们。 两人来得早,很快就上了菜,而其他人大多在喝茶聊天,话题五花八门,不外乎和拍戏相关,或者一些网络上的热议话题。 钟灵灵吃得很开心,这里的食材都很新鲜,据说师傅的手艺是祖传的,连大饭店里的主厨都做不出这个味道。 这时过道对面来了两个人,其中一人刚坐下就开始八卦: “我就说嘛,那个小妖精长了一副勾人相,果然是吃了碗里看锅里,这下翻船了吧!”说话的是个女的,听她的语气十分得不屑,又有些幸灾乐祸。 钟灵灵一开始没往自己身上想,单是觉得这个声音好像在哪里听过,她并没有多在意,只管吃自己的,然而下一秒她又听到了熟人的声音。 “狐狸总归是要露出尾巴,就希望她能长个教训,以后好好做人也不晚。”夏茵茵的语气一如既往的宽容,让人一听就觉得这人心地不错。 先前那人一听,立马不赞同地说:“她都把你害成这样了,你还希望她好啊!你可真是够圣母的!” 夏茵茵并没有反驳,她叹了口气无奈地说:“是人都会犯错的,她不过是和其他人一样,想找捷径往上爬,也许庄熠满足不了她,你看她现在接的角色,离一线还差远了,大概是着急了吧。” 钟灵灵原本夹菜的筷子一下顿住,要是这会还不知道她们说的是谁,那她就真的是傻子了。任谁一天当中几次三番被人当做话题,心情也不可能好,此刻眼前的佳肴也变得索然无味,她放下筷子再也没了食欲。 庄熠的脸色也有些不好看,他冷冷地看着了面前的绿植,拿出手机打了几行字,随后拿过面前还没怎么动的一盘虾,慢条斯理地剥起了虾仁。 钟灵灵本来想说要不走了,见他这样就按下心思安静地坐在一旁。 庄熠怕她无聊,好心提供了自己的手机给她玩,像是完全没注意她一闪而过的窘意。 钟灵灵心不在焉地拿着手机,眼睛却一直盯着庄熠剥虾的手。 她从小就羡慕手指修长的人,只因为她自己是一双小肉手,而庄熠的手骨节匀称,白净而修长,让她很是羡慕嫉妒恨。 不知不觉间她被转移了注意力,直到耳边传来一阵惊呼,她才愣愣地回过了神。 这时有人喊了一句:“这谁呀,太劲爆了吧!”话音刚落,另一头也响起了同样的惊呼声,片刻后原本还算安静的二楼,立刻变成了热闹的“茶馆”。 原来网上又有人爆料了——这一次直接视频为证! 不知是谁,竟然把手机调到了最大音量,这一下整个楼层都是嗯嗯哦哦的声音。 钟灵灵突然听到隔壁有东西掉到地上碎了一地,紧跟着是夏茵茵关切的询问声:“诗儿你怎么了,没伤到手吧?” 另一个女声立刻回道:“没事的,我想起来还有点事要处理,我先走了!”说完就脚步匆匆地离开了,听她刚刚的声音里似乎是很着急的事。 钟灵灵没有多想,倒是庄熠剥完了虾,随即擦擦手把那盘虾肉放到了她的面前。 “吃吧,不然晚上要饿了。”说完他打开手机很快翻到了一个页面,随意滑动几下后,又关掉了网页。 钟灵灵见他也动起筷来,想着不能浪费了他一片心意,就和他一起把那盘虾分了。 等晚上回到酒店,钟灵灵立刻开了机,果然看到了庄熠的回复:放心,我来处理,晚上一起吃饭。 钟灵灵立刻回了一条消息:我到了。 刚要放下手机,回复就来了,她打开一看,庄熠让她去看网页。 钟灵灵有些奇怪,随后想到了饭店里大家的惊呼,可庄熠是那么八卦的人吗? 她摇摇头打开网页,发现网上多了一则关于潜规则的爆料。 视频她没点开看,光是网友的截图就很火辣了,根据那些帖子里的描述,视频里不止一场“戏”,也不止一个男主角,但那些男人都打了马赛克,唯独视频女主露了脸,却是一个小有名气的艺人。 这个艺人钟灵灵偏巧也认得,就在不久前两人还隔着一个过道吃饭,对方嘲笑她“翻了船”,没想到自己真翻了。 李诗儿出道已经五六年,她是科班出身,但从出道就一直在十八线徘徊,直到两年前才开始接一些女三女四的角色,而根据视频的爆料,她之所以能有起色,却是从场记到导演,甚至和其他演员一路睡出来的,正好应了她当初自己说出来的话。 第12章 娱乐圈重生 视频很快被删除了,随后网络上出现了更多的扒贴。 有人整理了一下,很多和李诗儿同组过的女艺人都被她在背地里使过手段,从破坏道具让人当众出丑,到两面三刀故意抹黑,很多受害者当时不知情,还找她哭诉过,而她一直维持着大大咧咧没有心机的形象,在圈子里有不少的女性好友,却不知有多少人都被她坑过。 李诗儿曾被人问起,这么多年没有红,会不会生出退意?她说自己从小爱演戏,现在和将来都不会放弃自己的理想,也不会为名利折腰,演戏就是她的生命。 而今天,她用实际行动诠释了什么叫“爱演戏”。 扒贴一出来,李诗儿顿时众叛亲离,原本还保持缄默的女艺人,在发现了李诗儿的真面目后,立刻表示要和此人划清界限。 而扒贴中有一则和夏茵茵有关,她当初戏服坏了,剧组里都以为是钟灵灵搞的鬼,事实上这一切都是李诗儿的“功劳”,当时有剧组人员亲眼看见,只是因为讨厌钟灵灵而没有站出来说话。 这帖子一出来,夏茵茵的粉丝立刻跑去炮轰人家,而钟灵灵那边让人专门和粉丝沟通过,表示不要和这件事扯上关系,于是她的粉丝难得的没有躁动。 对此夏茵茵本人并没有任何表态,一如既往地想要置身事外。 然而事与愿违,很快有人贴出来夏茵茵和李诗儿亲密逛街和吃饭的照片,还有人表示事发当天就看到两人在美食老街一起吃饭。 于是下面就有人开始猜测,这两人关系那么好,该不会是故意设套让人钻吧? 还有人说两人也许臭味相投,既然关系那么好,一个睡遍了剧组,另一个会完全不知情吗?搞不好是互相打掩护呢! 类似的言论很快盖起了高楼,但就在这时那些楼和帖子都被删了,说出这些言论的人也都被禁了言。 原本还在猜测的网友们立刻被激起了怒火,这完全是做贼心虚的表现啊,既然不让说,那他们就偏说! 于是,各大论坛一下子跟风开出了许多热帖—— “扒一扒夏茵茵的出道史!”“关于夏茵茵的道听途说!”“夏茵茵不为人知的真面目!”…… 本想置身事外的夏茵茵,不知不觉间吸走了李诗儿半数的焦点。但这些扒贴大多有名无实,里面即便有料也都是前面一些绯闻炒冷饭,再有就是有人为黑而黑编造出来的。 然而在这一片凑热闹的声音中,有一个帖子认真分析了夏茵茵自出道以来同组过的所有女艺人,它将双方的合作作为一个分水岭,比较了那些女艺人之前和之后的星途,最后得出了一个可怕的结论—— 大部分和夏茵茵关系不好的艺人,在合作之后总会爆出各种各样的□□,小到耍大牌摆架子这种容易被诟病的举动,大到劈腿婚外情这类作风问题,几乎无一幸免。 相反的,像李诗儿这种和夏茵茵关系还不错的,基本上都能在拍戏或节目后获得上升空间,但她们无论是演技还是后台,都和夏茵茵没有可比性,最多也就绿叶的资质。 一次两次可以是巧合,但那么多次都是巧合么? 还是说夏茵茵这个人有特殊属性,一边是福星,一边又是灾星? 这条帖子一出,那些倒霉的艺人们立刻有了共鸣——就说嘛,怎么突然背运了呢,原来关键在这里! 有句话说,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,事关自己的星途和幸福,谨慎一点总是没错的。这些艺人多数都没有正面给予回应,付诸行动的是她们的粉丝,一波接着一波,把夏茵茵的微博轮了一遍又一遍。 到最后夏茵茵的粉丝都没了脾气,就好像剃头担子一头热,他们火急火燎的,可夏茵茵那里依然毫无动静。 哪怕夏茵茵自己不上网,她的公司总该知道吧,这么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,不仅让她的粉丝寒了心,很多人都觉得她是心虚了才不敢回应。 这个时候帖子又被删了,发帖的楼主被直接删号处理。 网友们一看,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么? 紧跟着又有人爆料:知道夏茵茵为什么能拿到朱导的那部戏吗? 大家都知道,那部戏原定的主角并非夏茵茵,但在电影将要开机前,那位女星突然出了事,这才临阵换人。 可楼主表示,这里面也有猫腻! 楼主称,那位女星出事是因为丈夫给她戴了绿帽,这才导致她情绪激动之下旧病复发,而巧合的事,那位女星的丈夫出轨的对象,正是夏茵茵关系密切的好友李诗儿。 末了楼主表示,夏茵茵和李诗儿,的的确确是娱乐圈的一对好姐妹,两人总是时刻为对方着想,没看夏茵茵都没站出来怼李诗儿吗?两人私下早有了默契。 这番言论一出来,大家的疑惑就有了解答。 夏茵茵有李诗儿给她当枪,她自己可以当白莲充圣母,好处却一点不落,而李诗儿巴着夏茵茵也能从她手里得到自己想要的资源,两人各取所需合作无间。 这一回帖子还没有被删,就被无数网友截图转发,短短十几分钟,转发量就过了十万,并且还在迅速增加,等到帖子被删时,立刻就有人重新开贴盖楼,哪怕背后的人再有手段,也抵不上网友千千万。 不得已,华影那边直接发出通告,表示再有人造谣诬陷,就要将其诉诸法律。 可是这话只能吓到一部分人,依旧有网友不停转发,热度甚至盖过了先前李诗儿的那些话题。 而此时夏茵茵在做什么呢? 她刚刚才听经纪人说了网络上发生的一切,当下气得七窍生烟,也顾不得再维持她以往的形象,直接怒吼道:“你们一开始的时候为什么要删楼,这种欲盖弥彰的行为,只会让我陷于被动!” 经纪人欲言又止地看着她,最后说:“这不是你让人删的吗?公司还没动作,网络上那些帖子就被人删了,后来那些言论又冒出来,公司不得已又删了几次。” “放屁!”夏茵茵火冒三丈地爆了粗口,她指着地上一堆碎片说,“我的手机都被人调包了,我拿什么让人删!” 经纪人看了眼地上那些手机的残渣,怎么都看不出哪里调包了,颜色一样,型号也没错。 夏茵茵抢过经纪人的手机,立刻给华毅坤打了电话,可是打了好几次,那边却一直显示正在通话中。 她差一点又摔了经纪人的手机,最后是经纪人提议说,要不直接去公司一趟。 两人匆匆出门,离开酒店时天色已经微亮,新的一天即将开始…… 第13章 娱乐圈重生 “醒了给我电话。” 钟灵灵看到庄熠的留言,立刻给他打了电话,结果对方告诉她,等下来接她。 “可我还要去剧组。” “今天不用去了,剧组休息。” “你怎么知道?” “助理告诉我的。” “哦,好吧。” 钟灵灵结束通话后,很快整理好了自己,没多久助理就来告诉她,今天不用去剧组,司机在楼下等。 钟灵灵有些奇怪,边走边问助理:“发生什么事了,不是说今天要开拍吗?” 助理摇摇头:“导演看到昨天的爆料,心脏都要不好了,这会得先处理好这些问题,接着才能继续。” 钟灵灵想了想,如果她是导演,把人换了就好了,反正还没开始拍,于是问道:“李诗儿很有来头吗?” 助理听着不对,看了眼钟灵灵说:“你没看帖子?李诗儿不成问题,是夏茵茵。” “啊?”钟灵灵一下没反应过来,她睡觉前只看到李诗儿的帖子满天飞,这会告诉她,有问题的是夏茵茵? 她下意识拿出手机打开了网络,然后看到了一片铺天盖地的声讨。 这情况让她有点懵,以往她也有过被黑的经历,那些上蹿下跳的不是黑子就是水军,可这会下场撕的还有很多其他艺人的粉丝,其中不乏有死对头,可他们这回没有互撕,而是同仇敌忾地针对着夏茵茵。 昨晚早睡的人根本没有预料到这波转折大戏,罪魁祸首李诗儿已经被人晾到了一边,夏茵茵才是唯一的主角。 钟灵灵见到庄熠时,他正在吃早饭,这和他以往的作息有些不同。 等屋子里只有两个人时,庄熠问她:“昨晚睡得怎么样?” “呃,还好啊!”钟灵灵没有听出庄熠的弦外之音,实话实说道。 庄熠点点头,很快吃完了早饭。他瞥了眼墙上的钟,这个时候正好九点,他对钟灵灵说:“陪我睡一会。”说着就拉她去了房间。 钟灵灵没有拒绝,可结果和她想的有些不一样。 庄熠几乎是倒头就睡,睡着的那种,而这一觉他足足睡了好几个小时。 钟灵灵以为他昨天忙工作到很晚,想了想去厨房看了看,见冰箱里有鸡肉,就按网上说的步骤炖了一锅汤。随后她回到房间,因为实在睡不着,就躺在床上玩手机,同时恶补了昨晚的那些帖子。 这时候她才发现,原来自己的那些流言蜚语,竟然有一半是出自夏茵茵的手。 戏服的事说不清李诗儿和夏茵茵谁是始作俑者,但钟灵灵拦庄熠车子的照片却是夏茵茵拍的,附近的摄像头正好记录了那一幕,这一点大概夏茵茵自己都没想到,她站得位置挺隐秘,可偏偏不远处的物业有个摄像头正对着这个位置,正可谓百密一疏。 后来那次钟灵灵遇到歹徒被人网络上造谣,背后推波助澜的就有夏茵茵,她让人买了水军,刷了一堆不堪入目的话题,为的就是报复钟灵灵抢了她的资源。 如今这些爆料一出,夏茵茵被广大粉丝送了一个“蛇蝎女”的称号,而华影的门口也聚集了大量的粉丝,要求华影给他们一个公道。 ………… 庄熠醒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两点,他见身边没人,就走出房间看了看,发现钟灵灵正在厨房里。 “你在下厨?”庄熠有些惊讶,他以为她做不来这些的。 钟灵灵正手忙脚乱,庄熠突然出现,让她更加不知所措,一会汤噗出来了,一会锅里的油都冒烟了。 “你——能不能先出去!” 庄熠二话不说将两边的火都关小了,这才举着手说:“我这就出去。” 过了一会,钟灵灵拿了两副碗筷出来,庄熠见她弄好了,就帮忙把菜端了出来。一个鸡肉炖汤,一个素炒西蓝花,还有一盘是冰箱里本来有的糖醋排骨。菜不多,两个人吃勉强也够了。 钟灵灵有些担心地说:“要是不好吃,我们就叫外卖吧。” 庄熠没说话,只是每道菜夹了一筷,最后点点头说:“能吃。”不过是汤淡了一点,西兰花咸了一些,比他预想的要好多了。 钟灵灵不疑有他,夹了西兰花又浇了一点鸡汤,自己吃了起来。 庄熠愣了愣,倏地笑了。 这个时候网络上已经沸沸扬扬,夏茵茵依旧没有发声,不过这个时候她再发声也晚了。而华影那边发了一个申明,说网上这些言论是有人故意陷害,之后就没再公开表态。 “夏茵茵她还真沉得住气。”钟灵灵说。 庄熠笑了笑,说:“也许她和你一样,昨晚睡得很好。” “也是哦,谁知道后半夜会扯到她。”钟灵灵事先就没想到。 这时助理打来电话,说剧组要耽搁两天,导演在为女主的人选发愁,暂时没法开拍。看起来朱导也不敢冒险再用夏茵茵,半天时间就让他准备换人了。 钟灵灵有些奇怪:“那么多事情,发帖的爆料人是怎么知道的,看起来也不像受害者本人啊!” 庄熠笑笑说:“多行不义必自毙,有人看不过去吧。” “那他真是一个好人!”钟灵灵由衷地说道。 庄熠没说话,心里补了句:那可未必。 真的好人是不屑于用这种不入流的手段的,哪怕对手是个十恶不赦的恶人,也会选择光明正大的对决。 可他不是好人,相反他私心很重,夏茵茵害他失去过最重要的东西,如今这些不过是提前收取一点利息。 他看过夏茵茵最得意的脸,当然也要看看她万念俱灰的模样,现在这一切才刚刚开始。 “晚上我们回老宅吃饭吧。”他提议说。 钟灵灵没有意见,只说等下先去买点礼物。 庄熠不置可否,但也没有反对。 两人回到老宅时,庄父和庄母都不在,据说是有事出去还没回来。 等他们刚坐下没多久,庄父沉着脸走了进来,看到庄熠有些惊讶:“你怎么回来了?” 后面赶来的庄母立刻接口说:“儿子刚刚打电话回来了,你不在不知道。”说着就去厨房看了下。 庄熠开口说:“今天没什么事,就回来看看,你们这是去哪了?” 庄父冷笑一声,刚要嘲讽两句,听到庄熠最后那句话,他神情一变,摇头叹了口气。 这时庄母拿了一盘水果走过来,说:“你们还不知道,昨天晚上华家那边差点没闹翻天。” “怎么,又出什么事了?”庄熠似乎没什么兴趣,随口问了一句,就拿起一块水果放入口中,转手又拿了一块给钟灵灵,又在庄母变脸前同样递了一块过去。 庄母瞪了他一眼,又冲钟灵灵尴尬地笑了笑,随后说起了之前的话题:“昨天晚上华家的大儿子回来了,差点没和他老子打起来,这会一家人还在讨论这事呢!” 庄熠微微一笑,说:“早该回来了。” 第14章 娱乐圈重生 华毅坤上头还有一个哥哥,这从排行上就可以知道,但很少有人见过华家那位大少,据说他在十多年前离家出走,之后再也没有回来过。 就在昨天晚上,华家突然来了一个不速之客,一进门就把华毅坤打倒在地,紧接着又差点和上来拉架的华父动起手,而佣人想要报警时,华父突然出声制止,因为他认出了来人,那个眉眼和他肖似,脸上盛满怒气的男子,正是他离家十多年的大儿子华毅乾。 庄熠听完有些诧异:“就这些?他不会就回来发一通脾气,然后一家团聚吧?” 庄父皱着眉瞪了他一眼,紧跟着叹了口气说:“听说是要找他母亲的死因。” 在外人眼里,华家头两个儿子都是现在的华夫人所生,其余几个不过是私生子,但事实上大儿子才是真正的婚生子,现在的华夫人其实是小三上位,她嫁给华父的时候华毅坤就已经出生了。 庄熠听到这,不禁弯起了嘴角:“我就说嘛,那家人看着没一个好的,果然没看走眼。”说着他看了眼钟灵灵,“你的眼光不错。” 钟灵灵一脸纳闷,这和她又有什么关系? 庄母看着两人的眉眼官司,突然出声说:“华家的那个孩子小时候我还抱过,比你可爱多了,又聪明又听话,都不需要人操心,可惜啊……刚刚我还见了,就跟变了个人一样!” 当年华毅乾才三四岁,有了一些记忆但又很模糊,华夫人又很善于伪装,于是华毅乾就把她当成了亲生母亲,但他隐隐约约又懂一些,所以一直表现得很乖巧。直到他上了高中那年,有一次无意间听到华夫人和华毅坤讨论他,这才得知了自己真正的身世。 然而从小到大,从来没有人和他提过自己的母亲,华夫人就不说了,华父也从没有留下任何关于他母亲的信物,就好像完全忘记了这个妻子。正值叛逆的他,和华父大吵一架后就离家出走了,这些年再没有回来过。 庄熠想了想,对父母说:“你们就不觉得他很眼熟吗?我的意思是,这些年你们应该也见过他。” “你是说——”庄父拧着眉头陷入了沉思,似乎是想到了什么。 庄母则摇摇头,表示没印象。 庄熠看向钟灵灵,说:“你还记得那位便宜表哥吗?” 钟灵灵努力想了想,脑海里只有一点很浅的印象:“我只记得他长得很白,脾气挺好的,比他弟弟好太多了!” 庄熠了然地说:“那你现在见到他,肯定也认不出了。” 事实上钟灵灵就真的没认出来,后来知道时还吃了一惊,不过她这会想到的是另一件事。 等到只有两个人时,她问庄熠:“我怎么觉得有点怪怪的,那么巧,华家大哥昨天晚上回来,夏茵茵也是昨天晚上出事,你说夏茵茵的事,会不会是华家大哥做的,趁机报复自己的弟弟?” “哈——”庄熠忍不住笑出了声,“亏你想得出来!” “难道不是吗?”钟灵灵分析道,“你看这个时间,不早不晚就在昨天晚上,那么一来华毅坤根本没空管夏茵茵的事,他公司的人就算知道夏茵茵和他的关系,可老板不发话,底下的人未必会尽心,现在网络上的局面不就是这样吗?再者,他知道夏茵茵和他弟弟的事情后,肯定一直在暗中搜集证据,这会借着李诗儿的事情爆出来,就是要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。” 庄熠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,结果惹来她一阵嗔怪。 “你说的很有道理。”他笑眯眯地看着钟灵灵说,“但是呢,夏茵茵的事情打击不了华毅坤,他没必要做这些无用功。” “呃,你是说华毅坤就算知道也不会管吗?”钟灵灵一直觉得,华毅坤对夏茵茵是动了真感情的,以前那些女人没一个比得上她。 庄熠摇摇头,没说是也没说不是,他说不清那两人到底是什么情况,但凭一个男人的直觉,华毅坤对夏茵茵远没有他表现出来的那么深情。 他问钟灵灵:“那你觉得,夏茵茵对他是真心吗?” “这个……我说不好。”钟灵灵回忆了一下对那两人的印象,心里不是很确定,“华毅坤身边从来不缺女人,夏茵茵给人的感觉不像是会看上他的样子,不过很可能两人刚好合得来也说不定。” 庄熠听到这不由地笑了,对夏茵茵来说,只要那人能给她带来足够的利益,她就能变成对方喜欢的样子,跟谁合不来呢? ………… 然而事实证明,华毅坤对夏茵茵还是挺看重的。 当天晚些时候,网络上多了一些明星的绯闻,譬如谁和谁恋情曝光,谁和谁要结婚了,一下子分散了不少视线。 细心的人可以发现,这些明星大都是华影旗下的,这会放出料来,无非是要给夏茵茵转移视线。 到了晚间,华影又发了一则申明,表示网络上对夏茵茵的攻讦都是无稽之谈,经他们查实,那些所谓的造谣诬陷,都是李诗儿嫉妒心作祟犯下的错误,夏茵茵本人并不知情,就连庄影帝的那几张照片,也是李诗儿从夏茵茵手机翻到后,私下里爆给了媒体。 换言之,夏茵茵是无辜的,有错的都是李诗儿。 有人相信,有人怀疑,但不管怎样,有了这块遮羞布以后,原本沸沸扬扬的话题渐渐消了下去,至少表面上是风平浪静。 这个结果也在很多人的预料之中,夏茵茵背后还有华毅坤这座靠山,有人撑腰总是不同的,李诗儿就是最好的对比。 一个碾落尘埃,一个依旧光鲜照人。 从那以后,人们谈到夏茵茵,总是先想到她和华毅坤的关系,每每也用华毅坤的女友来指代她,但是也有很多人表示,华毅坤从来没有正式承认过她的身份,两个人最多也就是情人关系。 靠着这层关系,夏茵茵女主角的位置保了下来,朱导最终没有换人。 不久剧组恢复拍摄,一切似乎回到了正轨。 ………… 这天,钟灵灵拍完一出烈日下的武打戏,整个人累成了狗。 旁边白非拿着他助理买来的冷饮,诱惑般举在手里说:“要喝吗,冰沙的哦?” 钟灵灵瞟了他一眼,耷拉着眼皮,连搭理都懒得搭理。 白非摸了摸鼻子,凑过来讨好道:“我错了还不行吗?不该只听一面之词就误会你,可我也替你在剧组里澄清了,也算两清了吧?” 钟灵灵抬头看了他一眼,突然间她脸上涌起了笑容。 “你——”白非张着口没说完,人已经从他面前跑开了,他回头一看,“原来……” 钟灵灵看到来人,高兴还来不及,哪里还管什么白非,而这会除了正在拍戏的,大部分人都躲在屋里,庄熠过来都没人发现。 “你怎么来了,今天不忙吗?” 庄熠提了提手上的保温瓶,说:“下午没事就来看看你,顺便给你带点喝的。” “那你快坐,小风扇给你。”钟灵灵要把躺椅让给庄熠,却被拒绝了。 庄熠把人按回躺椅上,自己坐了旁边的小凳子,随后他打开保温瓶,里面是已经凉好的绿豆百合汤。 “喝吧。” 钟灵灵拿过后小口喝了起来,随即享受般地舒了口气:“这是李婶煮的吧,味道很好诶~” 庄熠挑了挑眉:“如果说,是我煮的呢?” 钟灵灵愣了一下,立刻笑意满满地说:“难怪呢,我就觉得比李婶煮的还好喝!” 庄熠听了觉得十分熨帖,拿过小风扇给钟灵灵吹了起来。 就在这时,斜刺里突然传来一道声音:“你们两个也够了,当我不存在呢?” “你还没走啊?”钟灵灵惊讶看着白非,还以为他是突然冒出来的。 白非忍不住翻了个白眼,他对庄熠抱怨说:“你看她,眼神一定有问题!” “我觉得她很好。”庄熠说着挑了挑眉,“我也没看到你。” “你们——”白非气得跳脚,最后气哼哼地走了。 庄熠笑笑,转身对钟灵灵说:“好了,不要生他气了,他这个人也没什么坏心。” “好啊,听你的。”钟灵灵早就不生气了,她见庄熠眼底带笑,不由地问道,“你是不是有什么开心事?” 庄熠没有否认,笑道:“你猜?” 钟灵灵盯着庄熠看了一会,突然灵光一闪说:“我知道了。” “什么?” “你是幸灾乐祸。” 庄熠忍俊不禁,笑罢问道:“你怎么知道?” “你猜!” 第15章 娱乐圈重生 庄熠一想,钟灵灵大概是从父母口中听来的,他们和华家是姻亲,私下知道一点内情也正常。 而他确实挺高兴,不否认有点幸灾乐祸,就在他来的路上,华影传出了一个消息,他们的老总换人了! 华毅乾回来,注定会有一场变局。当初他母亲是下嫁给华天明,后者除了一副脸蛋还有一张文凭,可以说穷的叮当响。如今华家的一切,都是依托他母亲那笔丰厚的嫁妆发展起来的,华毅乾有权利要求得到属于他的那一份,甚至是整个华家。而他母亲的死,的确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地方,华毅乾手上就有一些证据。 华天明想要息事宁人,于是主动卸任让华毅乾继承了他的位置,而华毅坤和他母亲煮熟的鸭子飞了,背后恨得咬牙,面上却要装出一副高兴的样子。 庄熠想想都觉得解气,不过,事情并没有完全按照他预想的发展。 为了庆祝华毅乾的归来,华家邀请了各界名流,在郊外的一栋别墅举办了宴会。 原本这天的焦点应该是华毅乾,但是庄熠却在一堆人中间看到了夏茵茵。 华毅坤早几天就出国了,为的就是避开今天的宴会,夏茵茵这会出现就显得有些突兀,毕竟她现在还没有过明路,连华毅坤的正牌女友都不是。 抱有这种想法的不止一人,在场的不少视线都围着夏茵茵打转,不知不觉间连正主出现都没发觉。 庄熠原本想要上前和华毅乾打个招呼,但下一刻他就打消了念头。 华毅坤无视了那些献殷勤的人,径直走向了夏茵茵站立的地方,而后他在一众惊讶的目光中,牵过了夏茵茵的手。 底下人一堆的窃窃私语,却不妨碍两人手牵手跳起了第一支舞。 ………… “怎么啦,笑得那么渗人?”钟灵灵是和表姐一起来的,刚刚才打完一圈招呼来找庄熠,就看见他笑得一脸莫测高深。 “是吗?”庄熠抹了把脸,马上恢复了一惯温和的笑容,“那这样呢?” 钟灵灵“噗嗤”一声笑了出来,说:“你是想让我看‘变脸’吗?”她伸手捏了捏庄熠的脸蛋,点点头肯定道,“没看出来破绽,道行挺高的。” 庄熠任她取笑了一会,随后正了正脸色说:“我好像做了一件蠢事,低估了男人的劣根性!” “你在说自己吗?”钟灵灵奇怪地打量他,她发觉庄熠的心情不太好。 庄熠讪讪一笑,无奈地说:“你要这么讲也没错,我太想当然了。你应该看到了吧,夏茵茵?” 钟灵灵悄悄伸手拧了他一把,随后笑眯眯地说:“你这样会让我误会的哦,现在大家都对夏茵茵很好奇,说一个女人能把兄弟俩都拿下,一定是有什么过人的本事,难道你也很好奇?” 庄熠反手把人捞进怀里,一时觉得又好气又好笑,手下不觉用了点力,他有些气闷地说:“我说的是华毅乾,我以为……算了,愿赌服输,不过是多费点周折。” 钟灵灵听得似懂非懂,她安抚般拍了拍庄熠的胸口,说起一件听来的事:“华毅乾对夏茵茵求婚了,不过他父母不同意,家里亲戚也有意见,现在华毅乾暂时妥协,但约定好华家人不能干涉他们两人。” 庄熠被气笑了:“好一个求婚,你这位便宜表哥倒是个痴情人!” “真是痴情倒好了,他这么做只求自己痛快,枉我还觉得他是个聪明人!”钟灵灵刚才听到了不少议论声,可惜华毅乾的眼睛里只有夏茵茵,根本听不到这些,就算听到也不会当回事。 经过今天这件事,钟灵灵觉得华毅乾比他弟弟还不如,好歹华毅坤做坏事还知道背着人,华毅乾倒好,光明正大地宣告抢了自己弟弟的女人。 庄熠听了这话,原本的郁气一扫而空,整个人都恢复了神采。 “你说的对!”他心想,不怕猪一样的对手,就怕猪一样的队友,现在猪队友成了对手的,不是件好事吗? 庄熠情心情一好,脑子里又有了计划。 这个时候,华毅乾那边也当众宣布了一件事,夏茵茵是他华毅乾的女朋友! 原本大家只是觉得夏茵茵这个女人比较厉害,能让华家兄弟都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,但他们谁也没料到,华毅乾会在众目睽睽之下说夏茵茵是他的女朋友。 这里每个人都知道夏茵茵和华毅坤好过,不是说兄弟不能交往同一个女人,可华毅坤好像没说和夏茵茵分手吧?何况这才几天,就新人换旧人了! 想到华毅坤出国,继承人位置换人坐,大家彼此心照不宣地交换了眼神,再看华毅乾时就多了几分敷衍,连带地看向华父的目光都带了几许同情。 华天明很快以身体不适离场,而华夫人也跟着走了。 等他们一走,那些家长辈的也纷纷离场,庄母走的时候不忘把庄熠和钟灵灵也拉了回去,说是不能学坏了。 ………… 华毅乾对夏茵茵是真的好,不但公开承认了她的身份,在外人面前也毫不掩饰对她的独占欲,甚至把公司最好的资源都给了她。 以往华毅坤也会偏心夏茵茵,但他不会把所有东西一股脑放在夏茵茵面前任她挑选,公司其他艺人纵使羡慕嫉妒恨也只能憋在心里。 可这一回夏茵茵拿到的很多是从别人那儿截胡的,一下就犯了众怒。 小艺人们忍气吞声敢怒不敢言,但谁还没几个认识的人,夏茵茵仗势欺人的名声就这么传了出去。而那些已经成名有点地位的,更是在公开场合或隐晦或明示地说,自己本来有望拿到某某角色、某某通告,只不过运气不好失之交臂。 至于是真的运气不好,还是另有原因,多的是粉丝和路人去挖掘。 六度分割理论说,任何陌生人之间,所间隔的人不会超过六个,换句话说通过大人物身边的小人物,普通人也可以知道他们不经意间说漏嘴的话,就像老话说的那样,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。 夏茵茵又一次受到了各路粉丝和路人的炮轰,但和以往有所不同,这一次那些□□出来没多久就被压了下去,甚至没激起半点水花。 据知情人说,华毅乾私下里对夏茵茵好得不得了,物质上的满足就不说了,两人相处时从来不需要夏茵茵动一点手,连水果都要切好了喂到她嘴里。 这种事情私下里做谁会多嘴,可华毅乾就生怕别人不知道一样,做这些从来不避讳家政阿姨,久而久之知道的人也越来越多。 一时间,夏茵茵成了粉丝们口中“最幸福的女人”,不少粉丝表示要亲自给她送上祝福。 第16章 娱乐圈重生 这天,庄熠结束了工作,准备去剧组接人,结果在剧组外被一群疯狂的粉丝给挡住了去路。 听着耳旁那一句句“夏茵茵我们爱你”,他嘴角抽了抽,只好戴上耳机在外面等人。 不知过了多久,车窗上传来声响,庄熠抬头看了眼,发现是不认识的人,就不想理会,哪知对方不依不饶地敲着,口中还嚷嚷着什么,一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样子。 他有些不耐地摇下车窗,问道:“什么事?” 染着五颜六色头发的女孩上来就是一句:“你挡住我们的道了,快让开一点!” 庄熠不可思议地看着她,这儿距离门口起码二十米,又是可供停车的区域内,他怎么就成挡路的了?再一看,旁边有辆车来回兜了几圈,似乎在找停车位,这就难怪了。 他面无表情地摇上车窗,然后在对方得意的眼神中,戴上耳机来个充耳不闻。 那女孩不甘心庄熠这么不识趣,立刻跑回去找了人,很快就有几人一起跑了过来,大力敲窗无果后,就要动手砸车。 庄熠一个没注意,车子就遭了秧,他这下也算是长见识了,连忙拉开车门用手机拍下了这一幕。 “喂,你想做什么?”那五彩头发的女孩见势不妙,上去就要抢庄熠的手机,试图来个毁尸灭迹。 庄熠身高有明显的优势,怎么会被她抢去,他收了手机后说:“我会通过正当渠道索赔的。” “呸,一辆破车值几个钱,怕你呀!”有人虚张声势地说完,就被后来的同伴拉走了,随后就听他不可置信地惊呼,“骗人的吧,这破车一千万?” 话一落地,刚刚动手的几个人立刻面面相觑,片刻回神后,他们惊叫一声快速地跑走了,看来是不准备负责。 庄熠冷笑一声,直接报了警,等交警过来的时候,剧组也正好收工出来。 外面围着的粉丝立刻蜂拥上前,导演一看只好让夏茵茵等一下,同时通知了工作人员过来维持秩序。 这声势已经影响了其他人,钟灵灵好不容易在助理的帮助下挤出人群,看到庄熠和他的车子,不由地吓了一跳。 “你没事吧,怎么会这样?” 庄熠让助理帮忙处理下后续,先带着钟灵灵打车走了。 钟灵灵看到照片后,比庄熠还要生气,征得对方的同意后,她把照片放到了微博:小情人被伤成这样(心痛)! 她的微博通常只发一些工作动态,之前在粉丝的强烈要求下曝了一张庄熠的生活照,虽然只是一个侧颜,却把庄熠的粉丝吸引了来,之后她偶尔放一点小日常,底下活跃的粉丝越来越多。 这次消息一发出,下面很快有了许多留言,大部分都是惊叹加惋惜。 其中一个网友大概是行家,他直言不讳地说:这是刚出的豪车啊,国内都没几辆,居然这种车也有人敢砸,好胆识! 底下立刻有人科普了这车的价格,然后算了一笔账,光是换个保险杆就要几十万,更别说还要送回原厂喷漆,一来一回起码上百万。 这时有人瞧出了端倪:那些肇事者身上的标志,不是夏茵茵的粉丝吗? 没多久就有人证实,当天下午确实有很多粉丝去探班夏茵茵,而钟灵灵和她同一个剧组,由此可见事情就是那些粉丝干的。 就在这时,一条不和谐的言论冒了出来:自己挡了别人的路,怪谁! 这句话可是犯了众怒了,粉丝们彻底炸锅,钟灵灵自己不开车,这车肯定不是她的,那是谁的不言而喻,说庄影帝挡了她的道,她夏茵茵配吗? 那条言论被截了图,很快有人顺藤摸瓜找到了那个号的来历,证实确实是夏茵茵的资深粉丝。 这一下不仅是钟灵灵这边,庄熠那些粉丝也被惹怒,全都跑去声讨夏茵茵。 夏茵茵有前科在那,别说是她粉丝自作主张,就是说她指使的也多的是人相信,毕竟她已经不是第一次针对钟灵灵了,这回砸车的举动,谁知道是不是她暗中授意呢? 很快路人也加了进来,庄熠绯闻少,他的路人缘一直不错,那条言论很容易引起路人的反感,顺带也反感起了夏茵茵。 而圈子里本来就有很多人看不惯夏茵茵,之前有李诗儿当了背锅侠,可那些艺人还是记恨夏茵茵,加上华影旗下被夏茵茵抢了资源的,恨不得每个人都去踩一脚。 夏茵茵一下子承受了来自四面八方各路粉丝的问候,纵观整个娱乐圈,恐怕也找不出第二个有此“殊荣”的。 很快夏茵茵就受不了了,微博沦陷、手机被连环夺命call,出门更是莫名其妙遭遇各种尴尬的意外。 大概是上一次的经历给她留下了不好的印象,一向很少说话的她,终于忍不住怼了回去:别人的行为,凭什么算到我的头上! 她不出声还好,这种火上浇油的话,反而激起了更多粉丝和路人的怒火:说和你无关的,难道不是你的粉丝,不是在给你探班的时候发生的?艺人本就有责任约束粉丝的行为,这种推脱责任的说辞,简直是在招黑。 而她这样划清界限的行为,也惹来了自己粉丝的不满,甚至一些极端的粉丝立刻调转了枪口来攻击她,那些原本站她无辜的粉丝听到这话也寒了心,干脆取关转路人。不到半个小时,她的粉丝唰唰的掉了好几万,并且还在持续下降。 华影那边赶紧出来公关,他们表示夏茵茵的账号被盗了,那句话不是她本人说的,并表示如果查实这件事真的是粉丝做的,他们会担负起相应的责任。 冠冕堂皇的一番话出来,倒是稳住了夏茵茵的那些粉丝,接下来就是让她和这件事撇清关系了。 第17章 娱乐圈重生 然而不是所有网友都买账的,更别说深谙套路的粉丝们,他们对夏茵茵有事就隐身的行为恶心透了。 而且有细心的网友发现了问题——所谓账号被盗,可消息后面自带的手机型号和夏茵茵现在用的一模一样,这盗号者未免太过“处心积虑”! 这时有人上传了几幅截图,画面中夏茵茵暴怒的一幕清晰地展现在大家面前,巧合的是她当时手里正拿着手机,屏幕还是亮着的。 无独有偶,一段音频也被放了上来,夏茵茵气急败坏地叫道:“这种粉丝只会拖后腿,凭什么要我给他承担责任……” 照片和音频几乎完美的对应,华影那边被当众打脸,一众网友顿时乐了。有网友开始反讽: “夏茵茵真的好无辜的好不好,车子又不是她自己动手弄坏的!” “夏茵茵是清高美人啦,这话绝不会是她说的,一定是有人诬陷!造谣!” “夏茵茵的手机一定是被偷了,她手里的手机是P图,假的!” …… 网友们纷纷表示,要感谢那位狗仔朋友给大家提供的笑料,夏茵茵可以承包他们一年的笑点了! 粉丝任性的一脚,让夏茵茵栽了个大跟斗。 而事情还没完,照片上的那些人很快被找到,同时送到的还有一份账单,照片上五个人就算每人平分,也要负担近二十万的赔偿,而这种能把豪车当破车的家庭,二十万对他们而言无异于大灾难。 这时有网友跳出来说:庄熠本身那么有钱,根本不在乎区区一百万,得饶人处且饶人不好吗? 可这话一出来就引来无数网友的反驳:敢情你家的钱都是大风刮来的,人家不偷不抢当个好公民,凭什么要给作恶的人买单,你那么好心干嘛不替他们承担了! 发现庄熠这里讨不到便宜,那些人又转向夏茵茵,意思是让夏茵茵帮忙承担,理由同上,夏茵茵有钱,而且粉丝是为了支持她才出的事。 这个时候,公关的负责人不由地埋怨起来,要是夏茵茵一开始就委婉地替粉丝道歉主动承担赔偿,不但可以和这件事情撇清关系,说不定还能卖一波好人设。 但现在就算帮忙承担了那笔费用,夏茵茵也落不到半句好,可要不承担只怕更糟,说不定自己的粉丝都要闹起来。 最可怕的是,夏茵茵还不愿意这么做,坚持这件事和她无关。 负责人李经理无奈之下只好去找华毅乾,表示这件事最好找事主调解,如果能让对方松口,网友也不会咬得那么近,他们才好做下一步的公关。 华毅乾刚接手公司,网络上的事他只听秘书提了一嘴,具体情况并不了解,这会听了负责人的话,他下意识反问说:“为什么不一开始就封了对方的账号?” 李经理一听内心是崩溃的,事后他和同事抱怨说,当时恨不得立马递过辞职信。可最后他还是尽忠职守地告诉他们总裁:“车子是庄总的。” “哪个庄总?”华毅坤显然没反应过来。 李经理讪笑着说:“是星辉的庄总,以前的庄影帝。” 听到这话,华毅乾总算明白过来,可他还是很不理解:“他那么闲吗,这点事也要闹得沸沸扬扬?” 李经理实话实说:“这事是粉丝闹出来的,夏小姐又说了不该说的话,这才不好收场。” 华毅乾一听立刻不满了:“茵茵能有什么错,又不是她做的!算了,我来给庄熠打电话。”说着他就拿出手机准备拨号,但事到临头却发现没有庄熠的手机号。 李经理赶紧替他拨通了号码,然而接电话的是庄熠的助理。 对方听说要找庄熠,就表示他们庄总现在是私人时间不处理公务,有事的话他可以上班时给予转达。 华毅乾马上表明了自己的身份,说现在就要联系庄熠。 然而对方不是第一天当助理,星辉和华影不和是圈子里公开的秘法,他才不会为一个华总去得罪自家老板。 华毅乾碰了个软钉子,面上不由地露出了几分尴尬,还有点气恼。 李经理比他还尴尬,不得已委婉提醒说:“钟小姐应该可以找到人。”他心想,钟灵灵是庄熠的女友,而华毅乾好歹叫人家一句表妹,如果能通过钟灵灵解决这件事,其实最好不过。 然而华毅乾的反应和他想的截然相反。 “这么说,事情是钟灵灵挑起来的?”华毅乾仿佛一下找到了问题的症结,他面色难看地站起身,对李经理说,“那你们就把她的黑料也抖出来啊,看看到底是谁受不住!” 李经理一脸见了鬼地看着他,简直难以相信自己听到的话。想当初钟灵灵被人黑,华影没有帮着澄清是因为华毅坤特别吩咐了,说是钟灵灵对他态度不恭敬需要小惩大诫,但事后也没把人封杀或者雪藏了,还不是剧本照给戏照拍。 这会换了华毅乾,居然问都不问清楚就要给人爆黑料,完全是六亲不认了,而为的不过是夏茵茵本来一句话就能解决的事。 “还有疑问吗?”华毅乾见他还不去,不由催促起来。 李经理迟疑地说:“这爆料的话……”他从哪里去找黑料啊? 华毅乾开始不耐烦,他快速从网上搜了点绯闻,指着那些内容说:“怎么劲爆怎么来!” 李经理朝电脑屏幕上看了一眼,当即被吓了一跳,那些都是什么绯闻呢?某艺人出轨、女星靠睡上位、因戏生情假戏真做…… 劲爆是足够劲爆了,但这是要给庄熠画绿帽的节奏啊,他庄熠能善罢甘休? “这……”李经理抹了把汗说,“狗仔那边都没拍到过有价值的东西,庄熠又护食得很,钟灵灵现在几乎没有绯闻,一定要编的话,怕是没人会相信。”他们刚刚还被打脸来着。 华毅乾一听眉头立刻皱了起来,片刻后他想起来一件事:“她刚出道的时候,不是一堆黑料吗,就让人往上面引,不行就直接说她和华毅坤有一腿好了。” 李经理差点惊掉了下巴,他现在开始怀疑,自己站在这里就是个错误。 钟灵灵好歹是他堂婶的外甥女,他也要叫一声表妹的,另一个还是他亲弟弟,为了一个夏茵茵,竟然连这种事都做得出来。 他深知这位总裁已经魔障了,劝说的话语干脆吞了回去。 很快,一篇标题为“深扒影帝女友上位史”的帖子,迅速成了各大平台的热点,里面用知情者的身份,讲述了钟灵灵出道以来各种不为人知的潜规则,甚至把她和之前的李诗儿相提并论,其中还提到了她和华影二少华毅坤的暧昧关系。 紧跟着大量水军涌入,迅速地盖楼转发,试图搅乱一团浑水。 按这种趋势下去,钟灵灵立刻会成为热搜和口诛笔伐的焦点,而之前的事也会被当做她故意泼脏水给夏茵茵。 但是,这种情形只持续了十几分钟,紧接着这些帖子和高楼全都被删除,网站首页直接打出了一份公告,称利用平台造谣生事者,将被移交给相关部门处理。 “平台收受贿赂”的言论立马冒了出来。 可有人发现,星辉的官网和官微同时发布了一份律师函,内容大致是说,会对这次的造谣事件追究到底。 这么一来,平台的反应也有了理由——怕成被告啊! 本来民不举官不究,真要告起来,平台就是过错方,他们当然是要毁尸灭迹了。 网友们的焦点再次回到了夏茵茵身上,很多人怀疑这件事背后是夏茵茵的团队在搞鬼,不然那么巧,偏在这个节骨眼上爆出绯闻呢? 有人还分析了那个帖子里的照片,发现PS的痕迹很重,不少照片都张冠李戴,网络上还能找出更清晰的原图来。 这么一看,造谣是跑不了了,至于是哪个做的,答案已经呼之欲出。 华毅乾见事情没有按他预期的发展,把负责人叫去骂了一顿,这才决定退一步海阔天空,准备当面去找庄熠和解,说大不了他来赔钱。 但这个时候已经晚了,还没等他找到庄熠,就有人在钟灵灵的微博下发了一段音频,说话的人声音很清晰: “茵茵能有什么错,又不是她做的!……那你们就把她的黑料也抖出来啊,看看到底是谁受不住!……怎么劲爆怎么来!……她刚出道的时候,不是一堆黑料吗,就让人往上面引,不行就直接说她和华毅坤有一腿好了。” 第18章 娱乐圈重生 这段录音一出来,舆论一片哗然。 有人说,音频经过剪辑了,并不能还原当时的场景,但爆料人表示只是把另一个人的声音消掉了,如果需要作为呈堂证供的话,他可以提供完整录音。 撇开这点疑问,已经有人听出那是华影总裁华毅乾的声音,结合录音的内容,钟灵灵那段爆料立刻真相大白。 这一下反驳的声音都消了下去,夏茵茵的事也变得不再重要,所有人关心的只有一件事,星辉和华影会彻底撕破脸吗? 在这诡异的气氛中,庄熠沉寂已久的微博发了一条消息:如果一定要说潜规则,那么是我潜了她@钟灵灵。 底下配图一张,是两人在一座城堡前相拥亲吻的照片。 网友们还没来得及回神,庄熠和钟灵灵的粉丝们已经沉迷照片不可自拔——千年等一回,他们居然等到了影帝亲自爆照! 不仅如此,有细心的网友发现,这照片里暗藏了大量信息。 根据光影和风向,背景是真的无疑,那么两人何时到了国外呢?庄熠且不说,钟灵灵的行程是半公开的,很容易推算出她什么时候出了国。 结果粉丝们发现,钟灵灵近期只出过一次国,但季节和照片里城堡所在地完全对不上,也就是说,照片拍摄的时间,比他们预想的还要早很多。 再翻以前的行程就只有庄熠的了,那时钟灵灵还没有出道,没人会注意她,难不成两人以前就“勾搭”上了? 庄熠的粉丝们惊呼,这瞒得也太紧了吧,果然影帝就是不一样!而钟灵灵的粉丝们更是乐开了,原来影帝早就花落她家! 钟灵灵那边也给了回应:遇见你,是我最幸运的事(爱心)。 粉丝们嗷嗷直叫,仿佛都忘了之前的不愉快。 而华影高层那边早已坐不住,华毅乾说出那样的话,把董事会一众人都给气炸了,给人泼脏水你倒是把自己摘出来啊,可水没泼到人家身上,自己却惹来一身臭,这脑子呢? 尤其是华天明,直接给气到了医院里。 华天明早就对这个儿子失望,自从华毅乾回来后,他耳边的风言风语就没停过,想他风风光光了半辈子,临老却要看自己的儿子为了一个女人把一家人的脸面踩在脚底,现在更是连亲弟弟都要诬陷,这样的儿子他要来何用? 这一次华毅乾完美地做到了众叛亲离,华父不站他,华家其他人更不会站他,钟家只是亲戚没错,但华毅坤可是他亲弟弟,他不照样为了一个连亲戚都不是的女人给出卖了,那他们这些堂叔伯兄弟要是哪天惹了夏茵茵不痛快,不也是同样的下场吗? 这时众人的想法出奇的一致,华毅乾还在查是谁偷偷录了音,董事会已经一致决定把他赶下台。 至于人选,华毅坤刚刚回国,一切顺理成章。 华影很快宣布了懂事会的决议,华毅乾的位置还没有坐热,就又被迫让了出去。 但华影的损失并不小,接连发生的事让一些原本快要到期的艺人干脆走人,有些觉得解约金可以承受的,也选择了解约走人,谁也不想活在夏茵茵的阴影之下。 一时间网络上都被这些新闻给霸了屏,吃瓜群众们都要吃撑了。 外人看热闹,庄熠则想通了一件事。 “录音是你发的?”他给华毅坤打了电话确认这件事。 华毅坤在电话那头笑得有些张狂:“不然呢?送上来的机会当然要好好利用,这么说起来还要谢谢你了,让我坐收渔翁之利。” 庄熠揉了揉额角,满不在乎地说:“那恭喜你,不过你别高兴得太早了。”说完他就挂断了电话。 事情到此告一段落,华毅乾失去了他的权力,夏茵茵也因为自己的话和华毅乾故意抹黑的行为,让自己陷入非常难堪的境地,她的微博成了网友们日常唾弃的地方,于是她关掉了微博。 庄熠则表示,既然罪魁祸首已经下了台,他们也不能一意孤行地做出有可能两败俱伤的事情来,这件事就当是华毅乾被美色冲昏了头,一时头脑不清楚。而事实上华影私下里已经和他们取得和解,毕竟闹上法庭是不光彩的事。 而这个美色是谁,想来没有人不知道,于是夏茵茵成了实打实的一个“祸水”。 庄熠的父母不由地庆幸,还好他们儿子看上的是钟灵灵,不然今天倒霉的就是他们儿子,这么一来,连带地看钟灵灵都愈发顺眼起来。 华毅坤回归后,公司也对夏茵茵采取了措施,她手上的工作除去那些不好解约的,其余全都停了。如果说以前华毅坤是夏茵茵的靠山,那么现在他就有十足的理由封杀这个女人。 朱导那部片子已经拍了大半,中途换人损失很大,因而夏茵茵还是继续拍,她本人似乎没有受到影响,演技还一直在线。 但钟灵灵发现,夏茵茵看她时,眼神里的杀气越来越不加掩饰,就好像杀父仇人一样。 庄熠知道答案,无非是钟灵灵挡了她的路,不过他是这样说的:“她应该是嫉妒你比她好看。” “真的吗?”钟灵灵虽然这么问着,但脸上的笑容已经认可了这个答案。 庄熠想,也许这也是一个原因,至少在他眼里,钟灵灵就比她好了无数倍。 剧组终于迎来了杀青,夏茵茵在后半段的演技愈发娴熟,几乎所有人都可以感受到她对这个角色的心血。 朱导不觉有些可惜,夏茵茵就像一个天生的演员,很多出道已久的艺人都没这份演技,假以时日她必定能红透半边天。但娱乐圈就是这样,除了自身的实力,人脉不可或缺,夏茵茵得罪人太多,性格上的瑕疵决定了她能走多远。 后来,朱导和友人说起这个夏茵茵,对方却对他说了一番话:再有天赋的演员,一开始也做不到驾轻就熟,夏茵茵第一个角色性格复杂,可她丝毫没有困难地做到了最好,这正常吗?对比那些一炮而红的艺人,或多或少都存在着演技上的硬伤,而那些影帝影后,最初也只是比别人出色一点,而夏茵茵出色太过,只可能应了一句话,事极反常必有妖。 但这时大家没有人意识到这一点,只知道夏茵茵以后的路可能会有些难走。 可事实上,华毅坤就没打算给她路走。 夏茵茵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,华毅乾已经没有了任何利用价值,她能够选择的一个是换东家,还有就只能重新获得华毅坤的好感。 可是华毅坤见到她就像是见了臭虫,连近距离接触的机会都不给她,哪怕她有万般本事,也觉得无从下手。 庄熠从钟灵灵口中得知,夏茵茵已经和华毅乾提出分手了,理由是不想再连累他,但华毅乾不愿意,还在百般纠缠,华家人都觉得他疯魔了。 而夏茵茵这段时间出人意料地安静,庄熠觉得她是在蛰伏,为此他更加小心起来,和钟灵灵商量后,决定暂时不再接剧本和通告,至于已经进行的,他能陪则陪,不能的也会安排保镖全程陪同。 结果证明他并非多此一举,即便那么小心,钟灵灵还是遇到了几次危险,有伪装成粉丝意图伤害的,也有突然冲出来一辆车子差点导致车祸的,最惊险的一次,有个精神病人拿着硫酸想要泼她,好在保镖没有吃素,抢在那人近身前把人踢了出去。 几次三番后,钟灵灵能推的活动都推了,理由也很简单,先前的事情让她受到了惊吓。 而心有余悸的不仅仅是钟灵灵,华毅坤就差点为自己的大意付出惨痛代价。 谁能想到,前一刻还你侬我侬的女伴,会在两人颠鸾倒凤时突然拿出刀来,即便华毅坤反应迅速地避开了致命一击,但他那完美无瑕的脸蛋上还是留下了一道不浅的伤口。 而且这事还给他留下了不小的阴影,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内,他都对女人敬而远之。 然而让人不寒而栗的是,那名女伴事后一脸茫然,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。 第19章 娱乐圈重生 庄熠听说了华毅坤的事,想着对方一定不希望他知道,就主动找上了门。 “你来做什么!” 华毅坤脸上还贴着纱布,庄熠的出现让他差点没忍住动手赶人,但这会是在老宅,他要做出这事来,回头被骂的绝对是他。 庄熠给自己找了个舒服的椅子坐下,不紧不慢地说:“你一定以为我是来看你的笑话吧,不过——”他故意拖了个调,果然看到了华毅坤一脸的凶相,他笑了笑继续说道,“我今天来是想找你合作。” “合作?”华毅坤从鼻子里哼了一声,重新坐回了沙发上,“我们之间还能谈合作,真是笑话!” 庄熠也不动怒,他拿过佣人端上的茶喝了一口,这才慢条斯理地说道:“作为敌人的敌人,我们做不成朋友,相信合作还是可以的,你不想知道是谁伤了你吗?” 华毅坤微微动容,他的确很想知道是谁做的,可查来查去都没找到有用的线索。他微微坐直了身子,脸上有些怀疑:“你知道是谁?” 庄熠点点头,爽快地回道:“为了表示我的诚意,我可以无偿告诉你凶手是谁,只需要用你的人脉帮我做一件事。” “啧——”华毅坤往后一仰,翘着二郎腿靠在了沙发上,“我凭什么要答应,不用你说我也能查到。” 庄熠笑了笑没有反驳,说:“袭击灵灵那几个凶手,事后都说自己是无辜的,而警方调查的结果也证明了他们没有伤人的动机,你说是不是很巧?” 华毅坤脸色变了又变,他重新坐直了身子,快速问道:“到底怎么回事?” “夏茵茵。”庄熠只说出这个名字,其余的没有多提。 华毅坤有片刻的愣神,似乎不太相信庄熠的话:“就她,你没搞错?” “信不信由你,考虑好合作的话,我可以分享更多线索。”庄熠说完这话,就提出了告辞,他相信华毅坤会给他满意的答复。 ………… 不久,一年一度的电影节到来,朱导那部片子也参加了评选,入围名单里就有男女主和男女配。 等到颁奖礼的那一天,场内场外分外热闹,很多平时不露面的人,只能在这种场合见到,他们一出现就成了媒体追逐的焦点,还有不少人瞅着机会想要攀交情。而其他小明星也会趁着这机会让自己多露脸,增加一些曝光度。 夏茵茵也出现了,她一袭米白色镶碎钻的晚礼服,看起来美丽又高雅,然而她一出场就迎来满场的“嘘”声,四周也响起了各种毫不避讳的议论声。 换做别人可能要难堪死,但夏茵茵满不在乎,她眼里仿佛透着光,神情自若地从红毯上走过。 庄熠和钟灵灵到的时候,在门口遇上了华毅坤,两个男人相视一笑,眼神交换了彼此才懂的信息。 华毅坤先走一步,等他离开后,钟灵灵有些奇怪地说:“你们俩怎么回事?” 庄熠笑着说:“等下你就知道了。”说完牵过她的手步上红毯,迎接闪光灯的洗礼。 钟灵灵没有追问,她看到了夏茵茵,而她身边站着一个留着络腮胡子的男人。 “他是导演之周?”钟灵灵回忆起人们对之周导演的描述,就是有一把络腮胡子,她以前只在电视上见过,这会距离远有些不确定。 庄熠点点头说:“他的影片也入选了。” 之周的电影会入选一点都不奇怪,他确实有这方面的才华。 这时夏茵茵也看到了他们,她嘴角勾起大大的弧度,露出一个足以倾倒众生的笑容,周围不少人被她的笑容吸引,一个个失了神。 钟灵灵抬头看向庄熠,那个笑容明显是对着他的。 然而庄熠只是一如既往保持着微笑,脸上有恰到好处的温和,却又保持了无形的距离。 钟灵灵眨眨眼,这样的庄熠让她有点陌生,或者说她见过这样的庄熠,但那时他们还只是陌生人。 庄熠似乎有所察觉,他侧过头问道:“怎么了?” 当他开口的瞬间,钟灵灵觉得那种距离感瞬间消失无踪,她摇摇头说了句“没事”。 不过接下来一段时间,钟灵灵发现庄熠的注意力一直在夏茵茵身上,这让她感觉很不舒服,但这种场合也不是讨论事情的时候,她只好按捺下心里的不快,当做什么都没看见。 庄熠不经意间看了钟灵灵一眼,立刻发现了问题:“哪里不舒服吗?” “这里不舒服。”钟灵灵看了他一眼,指了指心口处。 庄熠一听脸色都变了,连忙拉着她说:“现在就去医院。” 钟灵灵见旁边投来视线,脸上一窘,立刻用力拽住了庄熠,同时小声道:“骗你的,我没事。” 庄熠不信,他仔细打量了钟灵灵,发现她脸色红润,的确不像是生病的样子,这才安心坐了下来。 之后钟灵灵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无动于衷,但庄熠时不时都要看她一眼,以防真的有什么不对。 “不舒服就和我讲。”他叮嘱道。 钟灵灵“哦”了一声,目光却在那些小鲜肉身上打转。 庄熠一看,脸都黑了一半,他凑到她耳边小声道:“有我好看吗?” “没有。”钟灵灵觉得耳朵有点痒,只能装作不经意地摸了摸脸颊。 庄熠咬牙:“那还看?” “好看的东西不嫌多啊!”钟灵灵笑吟吟地说着,目光停留在一个面貌姣好的少年身上。 庄熠胸口一闷,醋意刚要翻腾,却听钟灵灵在那小声道:“这人长得好像小仙女。” “那是男的。”一时间,庄熠不知该哭还是该笑,不过原本的不痛快也消了大半。 这时四周安静下来,主持人登上舞台,宣布这一次电影节正式开始。 上来是最佳影片的提名,之周和朱导的片子都在候选名单内,加上另外三部电影,星辉和华影几乎各占半壁江山。 一阵激动人心地等待后,结果终于揭晓,之周导演的片子获得了最佳。伴随着全场热烈的掌声,那个络腮胡子的男人登上了领奖台。 千篇一律的致辞后,主持人开始颁布第二个奖项,最佳新人奖。 夏茵茵、钟灵灵和另外三个艺人都入围了提名,但最后大屏幕上是一个青涩的新面孔,纯纯的校园恋里的女主。 夏茵茵与奖项失之交臂,但她看起来并不介怀,全程都保持着优雅的笑容。 庄熠回头想要安慰一下钟灵灵,哪知她根本没注意台上,而是盯着某处发呆,他循着视线望过去,看到的却是导演之周。 他轻轻拍了她一下,钟灵灵回过神看着他说:“之周导演,他——” 庄熠比了个“嘘”的手势,随后凑在她耳边说:“好戏在后头,先不用管。” 第20章 娱乐圈重生 随着各个奖项一一揭晓, 有人欢喜有人失落, 终于等到了艺人们最关心的时刻。 最佳男配的获得者, 是钟灵灵搭档过的白非, 他拿奖的是另一部影片, 同样也是个大反派。 “恭喜你。”庄熠向他道喜。 白非哈哈一笑,同他握了手后, 拿起奖杯在钟灵灵面前晃了晃:“看到了吧,这叫实至名归,要不给你摸一摸沾沾喜气?” 钟灵灵本来想要恭喜他,看他一副洋洋得意的模样, 话到嘴边就变成了一声冷哼。 就在这时, 主持人报出了最佳女配的候选人, 夏茵茵凭借之周导演的那部戏,成功入围候选人名单,而钟灵灵也获得了提名,就是朱导那一部片子。 “五分之一的概率, 要不来赌一个?”白非跃跃欲试地说, “要是你拿了女配的奖项, 我这奖杯就送你, 不然呢,你就叫我一声师兄, 怎么样?” 钟灵灵看了他一眼, 突然笑了说:“换一换, 如果我拿了奖, 以后你见了我都要喊师姐,如果没有呢,我就喊你一声师兄,敢吗?” “你——”白非觉得这样自己就亏了。 庄熠接了一句:“不敢就算了。” 一听这话,白非不干了,立马应了下来:“好,赌就赌!” 就在话音落下时,台上的大屏幕也停了下来,钟灵灵惊讶地捂着嘴,而白非回头一看,就差没把眼珠子掉下来。 “不是吧……”他收回刚刚的话还来得及吗? 这个奖项最有利的竞争者是夏茵茵,她当初女二的角色就受到无数人的肯定,这一回几乎十拿九稳,却不想再一次擦肩而过。 随着主持人报出钟灵灵的名字,现场又是一阵热烈的掌声。 钟灵灵按下心中的激动,努力回想助理让她背的感谢词,好在一口气把它说完了。 等她走下台时,还觉得有些恍惚,周围传来祝贺声,她微笑着一一感谢,末了对着庄熠说道:“好像做梦啊,我太意外了!” 庄熠摇摇头说:“你忘了自己付出的努力吗,那些角色无论是主角还是配角,你都有很用心地去演,现在这就是你应得的。” 钟灵灵被说得有些不好意思,庄熠给她挑的角色几乎没有重复的,每一次不管是主角还是小配角,她都要重新感受人物的心里和情绪,再用恰到好处的语气和神情表现出来,这期间不知不觉地锻炼了她的演技,要说到功劳,庄熠也有一半。 正当两人说话时,白非准备偷偷溜走,结果被庄熠一把按回了座位上。 钟灵灵这才想起和他的赌约,她笑呵呵地说:“怎么样,认输吗?” 刚刚说出赌约时,周围的人都听到了,这会他们或看过来,或者竖起耳朵,都等着白非表态。 白非那叫一个囧,只恨不得挖条地缝钻进去,可话已经放出去了,出尔反尔才叫真的难堪。他讨了个巧,借由剧中人物的口气,作了个揖说:“恭喜师姐了!” 钟灵灵也没有为难他,笑着道了谢,这事就算翻篇了。 这时候,主持人报出了最佳男主的获奖人,正是朱导片中的男主角扮演者,而之周导演那部剧的男主也获得了提名,可惜很多人觉得他被女二盖过了光芒。 随之而来的,就是最佳女主角的颁奖了。 大屏幕上闪过几位艺人的剧照,钟灵灵榜上有名,但她知道自己的水平,能入围已经挺好。另外的几个人,两个是成名已久的当红女星,一个也是新人,还有个就是夏茵茵。 主持人拿出信封准备宣布最后的结果,摄像机的镜头也在几个候选人之间打转,只听主持人说道:“这次的最佳女主角扮演者是——” 随着主持人的话音,聚光灯落在了左侧最前排。 就在这时,会场里突然来了几个不速之客,他们面容冷峻,神情严肃,步伐一致地走向了左侧的席位。 主持人刚要出口的话顿时噎在了那里,在场不少人惊讶地站了起来,而他们的视线全都落在了一个米白的身影上。 夏茵茵正噙着笑,等待主持人宣布最后的答案,四周投射而来的视线,让她脸上不自觉地带上了几分骄傲。只是气氛突然的凝滞,她下意识地皱了皱眉,抬头的瞬间,却对上了几道冰冷的目光。 “是夏茵茵小姐吗?”身穿制服的男人公式化的开口询问,丝毫没有因为对方是一位美人而放柔语气。 夏茵茵瞳孔一缩,脸色的笑容瞬间垮了下来,她疑惑地看着来人:“你们要做什么?” “请你配合调查!”来人说着拿出了一张逮捕令,而后面两个同事走上前来,拿出一副手铐“咔哒”一声锁住了夏茵茵。 夏茵茵满脸的震惊和不可思议,她顾不得保持风度,大声质问道:“你们凭什么抓我,我没罪!” 先前那人举起了手里的逮捕令,说:“你说的一切都将成为呈堂证供,现在请你配合我们。” 夏茵茵有些茫然地看着那张纸,片刻后她忽然激动地叫了起来:“你们不能抓我,我还要上台领奖!” 这话听着有些奇怪,而周围的人早已惊讶地说不出话来,他们不由地将目光投向了台上的主持人,确切说是他手里捏的那张卡片。 主持人一个激灵醒过了神,他微微抖着手举起了话筒,随后在万众瞩目中,开口念出了一个名字——萧晓燕! “不可能!”夏茵茵看了眼离她只有两个座位的萧晓燕,突然挣脱了制服人员的束缚,不顾形象地想要冲到台上去。 反应过来的那几人立刻上前将她制服,而夏茵茵不甘心地叫喊着,非要亲眼看一个究竟。 可惜,任凭她拳打脚踢地想要挣脱,除了让自己变得狼狈不堪,她根本没法再向前一步。最终她被警察带走了,临走前她目光阴狠地扫过全场,最后落在了末排的华毅坤身上。 华毅坤就坐在过道旁,他靠着椅背上神情自若,似笑非笑的眼神一直看着夏茵茵,直到她完全消失在大门外。 刚刚的这一幕,被摄像机全程捕捉,一丝不苟地呈现在所有观众的面前。 主持人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,他把手里的纸片对准了摄像头,说让大家来做一个见证。 很快画面放大,纸片上的字一下清晰起来,就是“萧晓燕”的名字。 这时有人想起,朱导原定的女主不就是萧晓燕吗? 有了刚刚那一幕,大家的心思已经不在颁奖礼上,好在已经进行到尾声,没多久颁奖礼就结束了。 原本今天最热闹的应该是那些获奖的人,可他们现在都被夏茵茵抢了风头,媒体在做完例行采访后,几乎都要多问一句:夏茵茵是怎么了? ………… 会场旁边的小房间里,之周导演被五花大绑地捆在椅子上,旁边是翘着二郎腿仰面发呆的华毅坤。 庄熠带着钟灵灵进去的时候,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。 此刻之周导演脸上的胡子掉了一半,看起来有一点滑稽,他嘴里塞着布,只能呜呜地叫着,脸上的愤怒让他显得有些狰狞。 钟灵灵惊讶地指着他的脸说:“他真的是——” “没错!”华毅坤收起二郎腿站了起来,他伸手拽过另外半边胡子,也不管上面的胶水有多厚,只用力一扯,就露出了华毅乾微微泛着血丝的脸。 “你太粗鲁了。”庄熠说了一句,但他并没有任何制止的行为,对他来说,华毅乾选择夏茵茵的时候他们就是对手,更别说他还妄图给钟灵灵泼脏水。 “呜呜!”华毅乾用力挣扎,试图引起外面人的注意。 华毅坤笑了笑,说:“你就不想看看夏茵茵的真面目吗?作为弟弟,我就好心一次,让你看看你心里完美无缺的女人,到底是个什么货色!” 说到这,华毅坤拿起桌上的遥控器,打开了墙上的屏幕—— 视野里是一道长长的走廊,看装潢像是某个大酒店。不一会有个男人的身影跌跌撞撞出现在镜头里,那人一脸络腮胡非常显眼,只见他扶着墙一路走,最后推开一扇门走了进去。大约十几分钟后,一个女人出现在那间房门前,她四下看了看,快速推门而入……之后一段是快进,大约两三个小时后,先前的女人再次出现,她谨慎地观察了门外,随后很快消失在镜头里。 “有没有觉得很眼熟?”华毅坤说着又调出了另一段视频,是酒店出入口的监控录像,这一次同样衣着的人可以清晰地看清面貌,正是几人都熟悉的夏茵茵。 华毅坤看着他的好哥哥,嘲讽地说:“这回懂了吗?不是你喝醉酒上了她,是她主动送上了你的床!哈哈。真是笑死人,这样的东西你居然还当宝贝!” 华毅乾脸上闪过茫然,刚刚看到的一切,唤醒了他的某些回忆,突然他猛地抬头,睁着猩红的眼睛再次挣扎起来:“呜呜——” 庄熠见了,对华毅坤说:“他想开口,不如听听他说什么。” 华毅坤想了想,拿下那团布,又从身后固定住华毅乾,免得他动口咬人。 华毅乾用了呼吸了几下,激烈地反驳道:“你们不用骗我,我不会信的,我只是走错了房间,而茵茵她根本不知道里面还有人!” 庄熠轻笑一声,怜悯地看着他:“你怎么知道里面本来是没人呢?再说那不是夏茵茵的房间,她进去做什么,做贼吗?” 华毅乾一下没了声音,他似乎从没想过这个问题。 钟灵灵看了半天,想起来一件事。那天庄熠突然把她叫去,她到了以后又迷迷糊糊地非说要离开,结果刚坐进电梯,这人就黏糊起来,不得已她只能又开了一间房。 现在,她终于全想通了,她问庄熠说:“那天是夏茵茵做的,对不对?” “嗯。”庄熠点点头,视频前半段被删掉了,如果补全的话,就是他先被助理扶进了房间,后来钟灵灵过来把他带走,而当时门没有关,结果庄熠乾跌跌撞撞跑错了房间……而夏茵茵的目标,原本是他。 华毅乾两眼无神地看着屏幕,嘴里还在念叨着“不可能”,看来他一时半会是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了。 庄熠见目的达到,就准备带钟灵灵离开。 这时华毅坤突然来了一句:“真是便宜了你这个混蛋!” “哼。”庄熠冷笑了一声,没有理会他。 钟灵灵觉得两人之间有点诡异,但又说不出哪里不对,想到夏茵茵的所作所为,她心里觉得很别扭。 回去的路上,她问庄熠:“夏茵茵为什么要这么做,你们以前认识吗?” “不认识。”庄熠一口否认,“她看上我,不是因为喜欢,只是觉得我有她需要的东西,不然也不会退而求其次选择了华家兄弟。” 而事实上,庄熠和夏茵茵打过一次交道,只不过那个时候他不叫庄熠,她也不是夏茵茵。 起初他只是怀疑,后来随着一些接触,他愈加难以忍受夏茵茵身上散发的气息,于是他知道这就是那个人,或者说同一个灵魂。 见钟灵灵半信半疑,他笑着说:“这件事很容易确认,等审查结果出来后,你就知道她为什么要这么做了。” ………… 夏茵茵被带走后拒不配合,但她的证据都是现成的。 一叠厚厚的照片显示她和嫌疑人有过接触,一个是巧合,几个也能是巧合吗?而案犯老黑也交代了他知道的一切,作为一个惯犯,他历来都很谨慎,夏茵茵越是不想让他知道身份,他就越要知道,所以他暗地里跟踪了夏茵茵,甚至还留下了照片和录音。 这些足以让夏茵茵坐牢。 一个月后,夏茵茵的案子出了结果,她涉嫌故意伤害和□□,数罪并罚判了二十年。 许多人都难以置信,尤其是那些和她关系还不错的,都深深地怀疑起自己的眼光。 其中最受打击的要属华毅乾了,他是真的对夏茵茵付出了一片真心,虽然有时他也怀疑自己被迷了心窍,但他始终相信夏茵茵对他是真心的,直到真相血淋淋地摆在他的面前…… 夏茵茵被判刑后,就直接移交给了研究所。 研究所被告知,夏茵茵的脑海里藏着一个未知的程序,可以做很多人类目前无法达成的事。为了搞清这东西到底是什么,他们对夏茵茵用了很多仪器,阴差阳错之下,他们听到了夏茵茵的一段自白。根据这段自白,他们得出了以下结论: 原来这个夏茵茵并非本人,她只是一个死于非命的孤魂,后来被一个叫做“系统”的东西绑定,要求她替一些死去的人完成心愿,任务完成后就可以获得积分奖励,而系统告诉她,获得足够多的积分后,她就能获得重生的机会。 原本她上一个世界就能累积到足够多的积分,可惜在最后的关头,目标人物突然出现黑化,整个时空发生崩裂,她的积分一下少了很多,不得不继续做更多的任务。 而她在这个世界的任务,就是替原主夏茵茵弥补遗憾。原主上辈子一直徘徊在三四线,临死都没能演上女主,这一次她想成为影后;而上辈子原主被渣男骗,被闺蜜背叛,这一次她想让前世的偶像爱上自己。 为了达成目标,任务者往往不折手段,而钟灵灵和华毅坤挡了她的道,自然要除之而后快。 研究人员听到“系统”真的存在,对夏茵茵的兴趣就更浓了,他们小心地利用各种仪器,试图将系统分离出来,只是苦于没有进展。 得知这一切后,庄熠把结果转述给了钟灵灵。 钟灵灵简直不敢相信,世界上居然还有这么离奇的事情。 “可是,有一点我想不通。”钟灵灵说,“夏茵茵……那个孤魂可以得到积分有机会重生,那系统呢,它又有什么好处,它真的会无缘无故去帮人吗?” 庄熠摇摇头,说:“有种说法,魔鬼会允诺给人们让他们得到想要的东西,一旦得到后,那些人就将失去自己的灵魂。恐怕这种系统就是一个伪装的魔鬼,它要的应该就是那些死去之人的灵魂,而夏茵茵这样的任务者,不过是它利用的工具,好听一点就是傀儡。说是最后能给她重生,可是它也有一万种方法让她最后功亏一篑,又或者随便把她丢进哪个时空,就当给她重生了。” “那……也太坑了。” 庄熠说:“本来人死了哪能随随便便重来一次,逆转时空不是那么轻而易举的事,更何况说得难听一点,那些灵魂都被骗了,得到欢愉的又不是他们,他们哪来的满足?” “你好像对这些很了解?”钟灵灵狐疑地看着他,若有所思地说,“那你的愿望是什么?” 庄熠挑了挑眉,语气忽然暧昧起来:“我说是你,相信吗?” “真的吗?你可不能骗我——” “嗯,我骗谁也不会骗你!” “好吧,勉勉强强相信你。” 听她这么说,庄熠变戏法一样拿出了一本画册,说:“你看一下,喜欢哪个?” “咦?”钟灵灵打开画册,发现里面是各种款式的戒指,想到某种可能,她连忙把画册往他一塞,脸红红地说,“我不会挑~” 庄熠莞尔一笑,拉着她在一旁坐下,随后摊开画册说:“这些还只是图片,你喜欢哪些款式,我们再定做,如果觉得哪里不满意还可以改。” “呃……那你觉得哪个好?” 两人挑了半天,庄熠见她拿不定主意,索性将她犹豫的几款全都定下了。 “这也太浪费了!”钟灵灵觉得没必要。 庄熠则坚持说:“只要你喜欢的,就不叫浪费。” 半年后,庄熠向钟灵灵求婚,得到了众人的祝福。 又一年后的电影节上,钟灵灵在第三次入围最佳女主角的时候,终于拿下了那座奖杯。 同年,她嫁给了庄熠,之后还是继续她的演艺之路,直到两年后怀了孕,她才渐渐淡出演艺圈,转而写起了剧本。 而她剧本的灵感,大部分来源于庄熠给她讲的奇奇怪怪的睡前故事,而后庄熠就负责出资,将其中大部分搬上了荧幕,有不少成为了精品,后来还被多次翻拍。 直到许多年以后,娱乐圈中还有两人的传说。 ………… 夏茵茵上个世界任务失败,导致系统受创,所以很多事她只能亲力亲为,她故意接近那些人,不经意间让他们受到蛊惑听她命令办事,虽然她做了伪装,可惜庄熠花大价钱请了私家侦探一直跟着她,她的一举一动早都落在别人的眼里。 庄熠见她对拍戏非常执着,心里隐隐已经有了猜测,到后来夏茵茵的表现证实了他的想法,于是他就选择在夏茵茵将要“成功”的时候下手。 失之交臂,远比遥不可及更让人痛彻心扉。 其实这样的任务夏茵茵做过无数次,每一次都是手到擒来,那些男人一开始就沉迷在她的石榴裙下,哪里还会追究小小的细节,之后就一切按她设想的发展,直到最后功成身退。 她从没想过这一次会失败,即便庄熠不按理出牌,也只是让她觉得这个男人有些特别,心想只要除掉了钟灵灵,庄熠最后还会是她的。 可惜,她算错了。 这一次的失败是致命的,不是扣除积分后换个世界重来,她甚至都没法脱离这个时空。 暗无天日的日子里,她偶尔也会想起过去,想起那些深爱她的男人们。她当初毫不留情地抽身离开,可如今再也没有人可以安慰她。 十八年后,研究人员终于从她身上取下了所谓的系统,然后她也失去了自己的价值,被提前释放出“狱”。 外面的世界早已变了模样,与记忆中截然不同的街道,广告牌上全然陌生的面孔,还有周围人投来的好奇目光,这一切让夏茵茵落荒而逃。 可是她能去哪里呢? 系统没有了,美貌也不复存在,她现在只是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中年人,犯罪的履历让她连一份像样的工作都找不到。 快要走投无路的时候,她想到了一个人。 那人曾经对她掏心掏肺,可她一心只想要完成任务,从来都选择了无视,如今她已经没有了下辈子,如果可以她想补偿他。 想到这,她去了曾经的住所找人,可是那里已经换了住户,辗转几次后,她去了华家老宅的别墅外。 门口的保安说什么也不让她进,没办法她只能等在了马路边。 天色渐渐暗下来,她要等的人却始终没有出现,她摸着饥肠辘辘的肚子,疲惫地靠着花坛坐了下来。 昏昏沉沉间,一道脆生生的嗓音把她唤醒了。她抬头一看,是个漂亮的小男生,背着书包,看起来有八九岁的模样。 “阿姨,你怎么不回家啊?”小男孩奇怪地打量她,眼里是不谙世事的天真,他指着天空说,“爸爸讲了,天黑前一定要回家,你的家在哪呢?” “我的家……”她迷惘地看了看四周,喃喃自语地说,“我的家在哪呢?” 这时远处传来叫喊的声音:“小泽,快回家了!” “啊,爸爸叫我了!”小男孩立刻往回走,临走前不忘叮嘱说,“阿姨,你也快点回家吧!” 她茫然地看着远方,刚刚的声音一出现,她的记忆里就跳出了一个人,可是……小男孩叫他爸爸呢! 视野里出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,岁月同样在他身上留下了痕迹,可是那笑容却依旧是她熟悉中的模样,只不过如今对着的人已经不是她了。 “爸爸,那边的阿姨还没有回家。” 小男孩的声音随着风飘来,她下意识地垂了头,避开了那道视线。 男人看了一眼,对小男孩说:“阿姨是大人,没关系的,等她想回家的时候,就会回去了。” “是吗?” “是的,我们快回去吧。”男人拉着小男孩走了,四周恢复了空寂。 她怔怔地看着地面,半晌后突然笑出了眼泪:家,她还有家吗? 走远的小男孩突然开口道:“爸爸,我今天考了一百分。” 男人高兴地拍拍他的肩膀,说:“小泽真棒!爸爸周末带你去游乐园好不好?” “好啊,可是爸爸,人家同学都是爸爸妈妈带了一起去的……” 男人沉默了片刻,忽然笑了:“小泽是想要妈妈对不对,爸爸考虑一下。” “真的吗?太好了!”小男孩兴高采烈地跳了起来,他从小就没有妈妈,虽然家里人一样爱他,可他总觉得缺了什么,现在好了,他就要有妈妈了。 男人见他高兴的模样,暗暗发起了愁,他要找谁当他的妈妈呢?记忆中不经意地出现了一张面孔,他摇摇头,自嘲地笑了,那个人眼里从来就没有他。 隔天,环卫工打扫卫生时,发现花坛边蜷缩着一个人,走近一看人已经没有了呼吸,再仔细一瞧,那人手腕上有一道血痕,花坛里半边的泥土都被染成了红色…… 这一次,她永远不会知道,自己再一次和希望擦肩而过。 第21章 七零年代重生 烈日高悬的天空, 突然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, 金色的阳光透过云层落在地头上, 将灰扑扑的泥土染上了层层金黄, 忽而刮起的凉风吹走了天地间弥漫的热气, 空气中散发出泥土和青草的气息。 这雨来得正好,地头里的男男女女们, 脸上露出松快的表情,有的拿起肩膀上的毛巾将雨水和汗水一同抹去,有的索性摘了草帽让凉意来得更直接些,不过他们手里的活都没有停下, 反而趁着这会凉快的空当加紧了手上的动作, 早点完工也好早点休息, 这雨下不大,过一会又要热了。 庄熠抹了把脸上的水,手里的锄头继续挥舞,终于赶在日头偏西前, 将属于他任务的那块地翻好了。他揉了揉手腕, 坐在田埂上休息了片刻, 手一伸发现旁边竹篮里的水杯已经空了, 他仰着头倒了倒,好不容易尝到了一滴水…… 他叹了口气, 站起身往田地的另一头走去。 这会他已经从一个翩翩佳公子, 变成了皮糙肉厚的粗汉子, 皮肤被日头晒成了小麦色, 上身一件粗布短衫,底下的裤子高高挽起,挺直的小腿上都是溅到的泥点子。唯一称得上好看的就属他那一双眼睛,漆黑如墨的眼眸熠熠生辉,如同夏夜晴空中璀璨的星光。 好在这个年代的人都是这样,尤其是在地里刨食的,好皮相不如一把好力气,没人会喜欢弱不禁风的小白脸,倒是身强体壮的糙汉子更受姑娘们的欢迎。 他走到一片树荫底下,对靠着树干“背语录”的队长说,他的活干完了。 那李队长听了,起身朝地里望了眼,见该翻的地都完成了,就点点头给他记下了工分,三个。 这会是六零末,农村里的人都是靠赚工分过活,男人一天有六个公分,女人则是四个工分,不满十六岁的孩童一律减半,而一家老小吃饭都要靠这些工分解决,如果不够?那就只能饿着。 比起这些,最糟糕的是连工分都没得赚,由于干旱、洪涝一类的天灾,每年都会有人流离失所。到了夏秋时,村子里偶尔也会有要饭的路过,但很少能得到施舍,有个半块饼子已经是感恩戴德,村里每个人也都只能维持着半饱的状态。 好在前些年挖光的野草又长遍了山野,实在顶不住饿的,还能挖点野菜充饥,不过这活只能让家里的老人或者孩子去干,青壮年都有生产队统一分配的任务,完不成就拿不到公分,公分少,年底就分不到多少东西,说不定还得倒欠生产队。 到了年底的时候,大队里会统一计算每家每户这一年赚到的工分,如果扣除每人吃掉的粮食后还有剩余,那就按工分多少分配余下的粮食和猪肉等物,要是年成好还能分到一些粮票、布票这样的好东西。当然,拿钱也可以,但很少有人愿意这么做,这时候物资很匮乏,大部分东西不管是吃的还是用的,都要凭票购买,光有钱是没用的。 庄熠现在十五岁,所以他只能拿三个工分,等到了明年他就可以按成年劳力记工分了。 等他回到家里时,父母还没有回来,八岁的小妹庄小琴正在灶台前忙活晚饭。他洗了手,又将身上的泥点冲了冲,看起来干净了,才上前接过小妹手里的锅铲。 “你去烧火吧,我来炒菜。” 庄小琴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,连忙阻止说:“不行的,爸妈看到了会骂死我!” 庄熠家里有五口人,父母正值壮年,底下三个孩子,他是老大,下面有个弟弟庄恒小他一岁,而庄小琴作为家里最小的孩子,父母没要她下地,就负责家里的洗衣做饭这类比较轻省的活计。 庄熠把人往灶台后一推,催促说:“动作快点,等下爸妈回来还要吃饭呢!” 庄小琴不敢再反驳,只低低地咕哝了一句:“你会烧吗?” 庄熠没有出声,他其实是吃不惯这小丫头做的菜,人还没到灶台高,怎么可能把握好火候呢? 这时候的菜非常简陋,别说各种调味料,连盐都是用的粗盐,而油更是少得可怜,每次炒菜就用小勺子舀指甲盖那么点油,能好吃才叫怪了。 庄熠放了两勺子油,加起来也不超过10ml,如果庄母看到肯定要叫浪费。 等油锅热了以后,他把放在旁边的土豆和茄子一起倒进了锅里,又翻出橱柜快要见底的酱油淋了上去,至于葱姜蒜这种东西,家里没有他也没办法,靠着火候把握得好,总算还能凑活着吃。 而庄小琴已经切好了一碟咸菜,他再拌个黄瓜,这三个菜加上一锅玉米粗粮粥,就是他们一家人的晚餐了。 做完这些,他对庄小琴说:“剩下的你收拾一下,等下爸妈回来不用跟他们说。”接着,他就去了屋后的水井旁准备冲凉。 井水比河水要凉快许多,他直接脱了上衣,清凉的井水从头淋到脚,怎一个爽字了得。 然而也就一时的痛快,要是晚上有凉风还好,不然很快又一身粘腻,这会不用说空调,连电风扇都是紧俏的奢侈品,他们能用的就只有大蒲扇。 冲完凉他回屋换了衣服,出来后顺手把脏衣服洗了,等他把衣服晾到竹竿上,庄父庄母带着庄恒从篱笆做的院墙外走了进来。 “这是怎么了?” 庄熠一眼看出了情况,庄恒的半边身子像是在泥里泡过一样,这会蔫头耷脑的,看起来没一点精神气,而庄父身上也沾了很多塘泥,他黝黑的脸上布满了怒火,恨恨地踢了庄恒一脚。 “给我滚去洗干净!” “你干嘛打他呀!”旁边的庄母一看急了,就要上前看看儿子有没有受伤,却被庄父一声喝住。 “你要再敢护他试试,我连你一块收拾!”庄父说着朝院里的石凳上一坐,掏出旱烟猛抽了几口,待心口的怒气渐渐平息,他才对着庄熠说,“你这个弟弟太不像话,做工到一半,居然跟着几个小子跑去池塘里捞鱼,亏得有人看到拉了一把,不然这小命都得玩完!” 说到这,他用力敲了敲烟杆,指着庄恒吼道,“你要跌下去死了倒也一了百了,可这池塘里的东西都是公家的,你要拿了一丝一毫,就是犯了大错,上回有人摸了河里的鱼去镇上偷偷卖,结果呢?你们几个都给我记清楚,宁可饿死,也不能拿公家的一分一毫,我老庄家丢不起这个人!” 旁边的庄母大气不敢出,只拼命地朝二儿子使眼色,让他赶紧应声认错。 庄恒却梗着脖子不说话,一副听不进去的模样。 眼看着庄父又要动怒,庄熠赶紧推了他一把,说:“你快去洗洗干净,这一身脏死了!” 庄父冷哼了一声,到底没有阻止。 一顿晚饭吃得有些沉闷,饭后庄父突然开口说:“阿熠明年就十六了吧,我听村长说,满了十五周岁就可以去当兵,你要不要考虑一下?” 按照庄父以往的脾性,这种事情他只会一个人拍板决定,但现在对上这个大儿子,他总觉得有些气势不足,加上庄熠做事一向有分寸,他就想听听儿子自己的看法。 在庄父看来,当兵是村里小伙子最好的出路,不但吃住全包,每个月还有津贴,而且还发各种票。与其留在村里赚个糊口的工分,倒不如去当兵闯一闯,要是能升个士官,将来也好有个前程。 事实也是这样,这会乃至之后的十多年,农村里的人很多都只能混个温饱,当兵就算复原了也给安排工作,比当个农民好多了。 庄熠想了想,说:“好是好,可我马上能拿大人的工分了,倒不如让二弟去,他再过三个月就满十五,正好能赶上,你们觉得呢?” 庄父倒是没有想过这一茬,他只是觉得大儿子更容易有出息,至于二儿子他其实没抱太多期望,但这会庄熠一提醒,让他有了另一层想法。 庄恒干活偷懒已经不是一天两天,不闹出事还好,再要有今天这种事,他有十个胆子也不够吓,而部队里据说十分严格,如果让庄恒在那里面待几年,说不定能改改脾性,再不济也能有个稳定的饭碗。 想到这,他拍着桌子说:“这事就这么定了,明天我去找村长好好问一问。” “我不——”庄恒似乎想要反对,但被庄母用力拽了拽,只好咽下了后面的话。 等庄父从村长那回来后,事情就基本定了下来。庄恒各方面的条件都能满足,家世清白,身体不错,至于不服管教,部队里会教他做人的。 这期间庄恒还试图反抗,庄熠就问了他一句话:留下来,以后看别人脸色,去部队,以后别人看你脸色,你选哪个? 庄恒还不至于这点脑子都没有,他很快想通了,等时间一到,就收拾包裹跟着其他入伍的人一起去了部队。 庄熠只是觉得这样对大家都好,庄恒到了部队就知道什么叫做收敛,而他也可以继续做自己想要做的事。 这时候他根本没有料到,若干年后会有人跑来质问他,为什么当年没有去当兵? 第22章 七零年代重生 庄恒离开后, 家里少了些鸡飞狗跳, 同时也沉闷了一阵子。 庄父嘴上不说, 闲时总要去村口转一圈, 再顺路问问村长部队里的情况。 这种情形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, 后来隔壁村有部队回来探亲的,庄父亲自跑去打听了一番, 这才渐渐放下心来。 事实上,庄恒去部队是个明智的选择。 一家五口人,就属庄恒最能吃,他个头比庄熠矮一截, 块头却比他大了一圈, 庄父吃一碗, 他起码吃一碗半,相当于把兄妹三人的份由他一个人吃了。往日还没觉得,等人一走,月底时一向空空的米面缸里居然还剩下好多, 一称, 有十斤之多。 大家每天吃的分量还是和以前一样, 一斤米面配着玉米地瓜, 能做三天的饭,十斤够他们四个人吃一个月了。 庄母留了一部分在缸里, 其余的收起来准备过年的时候吃。 到年底算了工分, 每家都分了两斤白面和一斤红糖, 池塘里的鱼也捞了起来, 按人头每个人两斤,一条三四斤到七八斤不等,差不多每家能有一两条鱼。等过几天村里的猪杀了还能再分到一斤猪肉,另外布票和粮票根据工分不同,每家分到的也不一样。 庄母老早就念叨着要给庄父和庄熠各做一身新衣服,而家里分到9尺布票,满打满算只能做两件上衣。 庄熠个子高,做了他的就做不了庄父的,为了这事,庄母三天两头去镇上寻摸合适的布料,正好家里还有去年剩下的一截,如果能淘换到一个颜色的布,到时候拼拼凑凑也能做出两件来。 而庄父也没闲着,他是杀猪的一把好手,往年村里杀猪都要叫他去帮忙,有时候邻村的也会来喊他,而报酬往往是一顿肉饭外加若干猪下水。如果是外村的,庄父就把那顿肉饭换成等同的猪肉带回家,到时每人还能分到一小块。 就这样已经让很多人羡慕了,可这手艺不是人人有,要嫉妒也嫉妒不起来。 庄熠没有要做的事,就和村里几个小伙伴,一起到河里去捞鱼。池塘里的东西不能动,但河里的鱼可以捉了自己吃,只是不能拿去卖钱。 几天下来,庄熠弄了大大小小有一桶鱼,大的两条杀了腌起来等来年吃,小的准备直接烧掉。 恰好庄父回来看到,就拿了大半要给庄大伯家送去。 庄家奶奶跟着大儿子生活,庄父每年负责一半的口粮,而他本身十分孝顺,一有好东西就会拿去孝敬老母亲,像是这次的猪下水就拿去了大半。但事实上,不管是米面还是猪下水,以及庄父手里的鱼,多半都是进了庄大伯一家的口中,庄家奶奶能吃到的很少,即便这样,她也更喜欢大儿子,对次子也就有用的时候才给个好脸色。 庄父平时很精明,这一点上却是死脑筋,他明知兄长一家对他不怀好意,可还总是上赶着往前凑。 原本庄父看上的是两条大鱼,但话还没说出口,庄熠手上一用力,杀鱼刀直接把砧板砍成了两半,末了他来一句“用力过了”。 庄父有些讪讪,就拎着那些小鱼灰溜溜地走了。 庄母刚刚装作忙避开去了厨房,等庄父一走,她赶紧把鱼腌好然后压在缸里,再找了处隐蔽的地方藏了起来。往年的时候,庄父没少干这样的事,她以前只能忍着不说话,这会儿子给力,她心里别提多痛快。 庄熠把剩下的活留给庄母,自己拿着竹筐去了山上。前些日子他做了几个陷阱,这会去看看有没有收获。 冬天山上比较冷清,偶尔有上山砍柴的,但都不会走得太远。庄熠的陷阱设在密林里,那里很少有人去,他远远就听到翅膀扑腾的声音,走近一看,一只山鸡中了陷阱,正在垂死挣扎。 他抓住山鸡拎了拎,估摸有七八斤重,够一家人吃好几顿。他把山鸡绑起来,丢到竹筐里拿草盖着,随后去了另一处陷阱。 等他到的时候,陷阱里一个猎物都没有,但机关确实被触动过,附近也留下了血迹,周围还有一圈动物的脚印。 根据脚印的形状,很可能是野猪来过,顺便吃了他的猎物。 庄熠从腰间拿下砍柴刀,去了最后一个陷阱,结果令人失望。他看着地上的大坑,想了想,把陷阱重新布置了一下,准备过两天再来看一次。 回去时,家里正等着他吃饭,他把山鸡拿出来时,对面三人全瞪大了眼睛。 “这不是野鸡吗,你哪里抓的?”庄父拎在手里掂了掂,有些惊讶地说,“怕是有七八斤呢!” “哥哥好厉害,这下我们有吃的了!”庄小琴一脸的兴奋,平时别说一只鸡,他们连个鸡蛋都很少吃。 庄父瞪了女儿一眼,张了张口说:“我看这只鸡——” 庄熠不想听他后面的话,直接对庄母说:“今晚就烧了吃吧,大家好久没沾荤腥了。” 庄母哪里不懂儿子的意思,一家人其实可以吃好几顿,可今天他们不下肚,明天就是别人的了。她立刻从发愣的庄父手里接过山鸡,直接拿去厨房处理了。 庄熠则把竹框里其他东西倒了出来,有两个大冬笋,一大把蘑菇,还有零零碎碎一些调味用的东西。 “你这是哪里弄得?”庄父盯着两个大竹笋,突然想到了一件事,脸上不由多了几分怒气,“谁让你进林子去了,里面的野猪会要了你的命!” 庄熠不以为然地说:“不然怎么办,大队里分的那点能吃几顿?”要是有的选,他也不乐意,他从小到大几时吃过这种苦。 庄父不由地沉默了下来,他们家里只有四个人,好歹能吃个七分饱,而兄长家上上下下十张嘴,只有五个劳力,他原本想着能帮一点是一点,可儿子还没成年,这种担子哪能落在他身上呢! 这天晚上,一家人难得敞开了肚皮吃了一顿饱的。 后面几天,天气突然恶劣起来,连着风又是雪的,连出行都成了困难。 还好村里只是被雪封了路,正好大家的年货也备好了,除了担心半夜下大雪把屋子压塌,对村里人倒是没太大影响,唯一要做的,就是每天清早起来把屋顶的雪给清理掉。 过完年,雪终于化了。 生产大队那边传来一个消息,将有一批知识青年要下放到各个村里。 第23章 七零年代重生 五十年代末, 各地就掀起过返乡的热潮, 号召知识青年回到家乡支援建设, 这部分人就是早期的知青, 也叫作返乡青年。 这一次知识青年“上山下乡”, 后来俗称“插队”,就是让城市里的知识分子深入农村基层去学习改造, 他们原本可能生活优渥,连五谷都不分,为了响应政策号召,被分批派往了全国各地的农村。 为了安排这些知青, 村里用大喇叭通知了大家去开会, 要求每家每户都要派一个人做代表, 务必把上级的精神通达到位。 会上村领导宣达了上级的指示,说这批知青是为响应政策来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的,要乡亲们积极配合。 大伙一听是城里来的,一个个觉得很新奇, 这城里的娃会长什么模样呢? 农村的人很少出远门, 去过县里就叫见过世面了, 他们对大城市里的人和事都充满了好奇, 只听说他们都□□粮,穿得也体体面面, 住的是高高的楼房, 跟他们完全不一样。 带着这种好奇, 大家开始翘首以盼。 一个月后, 这一批十几个知青到达了柳河乡,分到泾柳村的是三男一女四个青年,大的二十出头,小的只有十五六岁。 从牛车上下来,几个人全都面色苍白,看他们穿得很厚实,但还是一个个打着哆嗦,似乎很不能适应这里的寒冷。 村长先是代表村民表达了欢迎之情,寒暄几句后就让四个知青介绍一下自己。 先开口的是个叫张冬梅的女孩,她说自己今年刚满十七,高中毕业后主动要求来农村学习,一听就是个觉悟高的。 而年龄最大的叫王强,今年二十二,他人如其名,长得很魁梧,原本是车间里的工人。 和他相反,那个叫李诚的青年瘦瘦小小,大家以为他是那个最小的,不料人家已经二十,他原本是个印刷工,为了响应政策来了这里。 而最小的是个戴眼镜的小伙,名叫周晨,他个子有一米七,长得比同龄人高很多,看着白净又斯文,笑的时候给人一种很腼腆的感觉。 介绍完以后,就要安排他们的住处。 村长说,原本给知青安排的是村里的库房,但过年下的那场大雪把库房压塌了一角,现在只能让这些知青先到老乡家里住着,等天暖和些把库房修补好以后,再把人安排过去。这期间,大队里会给这些人家一些补贴。 听到有补贴,不少人家蠢蠢欲动,之前下雪让很多人家里都快吃空了。 最后几个胆大的开了口,把那四人带回了家里。 庄母原本也想带一个知青回家,庄恒走后,兄弟俩的房间还有一个空铺,她觉得空着也是空着,不如拿来换点补贴。 庄熠正打量着那几个人,见庄母跃跃欲试,立刻开口打消了她的念头:“家里有外人不方便。” 庄母一听,刚要迈出的脚立刻收了回来,她差点忘了! 看过热闹后,村民们就散了。 回去的路上,庄熠他们遇上了隔壁的李二婶,她旁边跟着刚来的那位女知青,两人正说说笑笑聊着天。 李二婶家里只有一对十来岁的儿女,大儿子和丈夫去了镇山帮工,一个月才回来一次,家里就空出了一间房,村长觉得女知青跟她比较合适,就让她把人带回去了。 庄母见那女知青两手拎着一个皮质的大箱子,走得有些吃力,就主动开口说:“冬梅姑娘,我看你这箱子挺重的,要不让我儿子帮你拿吧?”说着就示意庄熠去给人家搭把手。 张冬梅一听连忙身子一侧,把箱子转到了另一边,嘴上笑嘻嘻地说“不用不用,我能拿得动,谢谢你们了!” 庄熠看出她眼里的戒备,什么都没说,只是快走几步越过了她们。 庄母晚了好一会才回家,说是去李二婶家坐了一会。等她回家后,一个劲地在那里唠叨,说城里的姑娘就是好,长得白白嫩嫩跟朵花似的,嘴巴又甜手脚利索,看得她恨不得也有这么个女儿。 旁边的庄小琴听了,默默地回了房间。 庄熠也不耐烦听这些,开口打断说:“城里姑娘多金贵啊,哪能吃得了乡下的苦,那细胳膊细腿的,还比不上小琴能干呢!” “你——”庄母见儿子跟个木头疙瘩一样,心里不由地着急,嘴上也就没了把门,“我还不是为了你好,上次问你有没有看上的姑娘,你怎么说的?” 说到这,庄母就一脸的愁,前几天还有人想要给她家做媒,她自己倒是看上了,可这儿子就跟个顽石一样。 庄熠哪还记得自己胡乱搪塞的话,他只知道自己拒绝了庄母给他订亲的提议。 庄母看他那副样子,一下就明白过来,不由恼恨地说:“你就气死我吧!到时候好姑娘都说了人家,看你还能挑三拣四!” 庄母看上的,是村长大舅子王大富家里的姑娘,干活麻利长得也俊,身材一看就好生养,家里还给她准备了不少陪嫁,她当时就觉得很满意,配他们家庄熠正好。 结果呢,回来一说,儿子直接一口否了。 她追问缘由,问了好半天,庄熠才给她来一句,这姑娘长得不好看。 当时间她恨不得能戳开他的脑子看一看,人家可是方圆十里出了名的好看,哪里不入他的眼了? “那王家姑娘你说不好看,这张姑娘长得水灵了吧,你又说人家吃不了苦,那你告诉妈,你到底想找什么样的?” 庄熠听到王家姑娘几个字,终于想起庄母说的是谁了。 这王春花放农村里确实百里挑一的漂亮,有个做木匠的父亲,上头两个哥哥一个姐姐,确实比一般人家要好得多。但这不是重点,人家心里已经有人了,还在后山打野战来着,他是有多想不开才会答应? 可这话他不好明说,事情传开来能要了人家的命,他和对方无怨无仇,没必要趟这浑水。 想到这,他开口回道:“我现在才十六,还早着呢,多等两年还有更多的小姑娘可以挑,急什么!” 这话听着不像样,庄母仔细一辨,还觉得挺有道理,儿子现在才十六,长得也俊俏,干活又是一把好手,哪里愁没姑娘嫁。这王家姑娘长得也就那样,那张姑娘一看就不是能下地的,果然还是得再挑! 庄熠原本还准备了一箩筐的话,哪知庄母自己已经转了心思。 这事就算过去了,但和庄母打着一样主意的人却不少。当然他们看中的不是人家姑娘长得好,在农村好看能当饭吃吗?他们看上的,是人家手里带来的家当。 那张冬梅见李二婶待她热情周到,回头就拿了一袋糖给她家的小孩吃,结果小孩子稀奇的不得了,当时就跑出去找小伙伴炫耀,接着一传十、十传百,村里所有人都知道了这件事。 大家一看,这姑娘大方啊,随随便便就拿出一包糖,乡下孩子一年到头都不定能吃到一颗,何况还是一包,县城里拿来送礼都够体面了,这说明什么?人家有钱啊! 而穷人最缺什么? 自打这以后,张冬梅就成了村里小伙们竞相追逐的目标,不会干活没关系,一群小伙抢着帮她做,而她只需要拿着锄头在地里走几圈。 同来的男知青原本还和张冬梅说话,后来渐渐就疏远了,而张冬梅自己并没有意识到有什么不对,她在家时就没吃过多少苦,下乡也是她自己要求的,这会被小伙子们众星捧月地照顾着,她就觉得理所当然,谁让她长得好看又觉悟高呢! 后来是队长看不过去,直接找她谈了次话,这姑娘才真正拿起了锄头,但也只是装装样子,多数的活还是村里的小伙干了。 直到来了第二批知青,事情才开始改变,但那是后话了。 天气转暖后,村长叫了几个人把作为知青点的仓库修了一下,等修好后,那三个男知青就搬了过去。至于张冬梅,只有她一个女的不太方便,李二婶又特别热情,就继续住着。 三月底的时候,村里陆陆续续出现了一些乞丐,起初大伙儿也没在意,柳河乡好歹也是鱼米之乡,比他们穷的地方多了去了。 可今年的乞丐是不是多了一点?往常一个月就见一两回,现在隔三差五就能看到三四个。 有村民一打听,原来这些人家乡都遭了灾,之前的大雪先是压垮了他们的房子,后来冰雪融化导致水位突然上升,他们那里整个乡都被淹了,这日子实在过不下去,不得已只能背井离乡出来讨口饭吃。 听到这,村民们十分的同情,然而也爱莫能助。 有稍微好一些的人家,从口粮里省出了一碗粥给他们,但也只是杯水车薪,后来这些人看农村里也找不到活路,渐渐往城市里去了。或许后来乞丐村的发展也有他们一部分功劳,但这个时候行乞的人,往往是真的活不下去。 这天晚上,庄熠睡到半夜醒了过来。 外面滴滴答答下起了小雨,风吹过窗户带起了一阵呜呜声。他突然觉得心头一阵烦闷,胸口处像是被泡在了热水里,一阵阵地散发着热意。 怎么回事?这种感觉就像是……但根本不可能,真是那样的话,他早该发现了。 他起身下了床,推开窗户的一霎那,外面潮湿的空气扑面而来,比入睡前又多了几分冷意。 窗台上到处都是水,它们汇成了一股股小溪沿着墙壁外下淌,看起来雨已经下了很久。 庄熠吹了一会风,身上也有些冷了,他看外面的天色还很黑,决定回去继续睡一会。 就在这个时候,他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呜咽声,低低的,浅浅的,如果不是开着窗,他一定会以为是吹过的风声。 他凝神静气仔细听了听,有一阵那声音突然消失了,他以为是路过附近的小动物。就在他准备关上窗户时,刚刚的声音又传了过来,这一回他听清楚了,是有人在小声地抽泣…… 可是这么晚了,外面又下着雨,谁会那么想不开? 第24章 七零年代重生 庄熠仔细听了听声音的来源, 发现就在离他很近的地方。 他看着空空荡荡的院子, 最后将视线落在角落里的稻草堆上, 那是秋收后剩下的。一捆捆稻草整齐地码在那里, 平日里要烧火就从旁边抽一捆, 几次过后,草堆上就会有一个小小的凹洞, 有时小猫会躺在那里晒太阳,也有躲猫猫的孩子拿稻草一挡自己躲在里面。 庄熠低眉沉思了一会,将窗户关上,转身走出了房间。 院子里很黑, 地上有些湿滑, 他站在屋檐下顿了顿, 迈着步子朝稻草堆走了过去。 两米、一米…… 抽泣声突然消失,稻草堆里窸窣声一晃而过。 庄熠凝了凝神,脚步一跨转过了拐角,果然在稻堆里看到一个灰蒙蒙的影子。 也就在那一瞬间, 对面的身影突然窜了起来, 猛一下撞到了他的肚子。 庄熠闷哼一声, 一把揪住了那个“贼”, 只是入手却是小小的肩膀,细细的手臂——原来是个孩子! “你——”他的话还没有问出口, 手下的小人就开始挣扎起来, 但那点力气就跟小奶猫一样, 他轻轻一拎就把人提了起来。 “你是哪家的小野猴子, 怎么还不回家?”庄熠想到去年的一件事,有个人家小孩不见了,大人心急火燎找了一夜,结果第二天那小孩兴高采烈地跑出来,问大人在玩什么游戏。 他想这孩子可能也是贪玩躲在这,结果醒来看到外面一片黑就被吓到了。 这会雨势渐大,他不顾对方的挣扎,拎小鸡一样把人放到了屋檐下,又伸手揉了揉那湿漉漉的小脑袋,问道:“你是哪家的,我送你回去?” “呜呜——”那小孩突然哭了起来,把毫无防备的庄熠吓了一跳。 这时,庄父披着衣服从屋子里走了出来,他一眼看到儿子站在屋檐下,不由问道:“你也听到哭声了?” 说到这,庄父“咦”了一声,“怎么听着那么近呢?” 庄熠让开一步,露出了身后的小影子,他开口解释说:“我刚刚出来一看,不知是谁家的孩子,正躲在稻草堆里哭呢!” 说话间,屋里的灯亮了起来,庄母听到动静,举着煤油灯走了出来,她嘀咕道:“怎么了这是?” 庄父赶紧招手说:“你把灯拿近点照一照,这不知谁家的孩子。” 听到是个孩子,庄母立刻奔走几步,手里的灯往前一举,三个人同时惊讶起来—— “这哪来的孩子啊?” 庄熠见过村里所有小孩,可一个都对不上号。庄父庄木认得的人更多一些,他们也只是摇头,根本不认得。 面前的小孩五六岁的模样,脸上灰突突、脏兮兮的,头发也乱蓬蓬不知多久没打理过,一张小脸瘦得几乎看不到肉,此刻他睁着一双小鹿般的眼睛,怯怯地看着他们,时不时抽噎一下。 再看他身上的穿着,一身褐色的粗布衣服,上面的补丁一个挨一个,几乎看不到完好的地方,可能是下雨的缘故,半边的衣服有点潮湿,下摆处还沾了些泥土和稻草。 活脱脱就是一个小乞丐! 这么一闹腾,几个人都没了睡意,庄母说她先去厨房烧水,庄熠就和庄父把小孩带到了堂屋里。 “坐吧。”庄父拿过一把小椅子放在门口,自己则拉了条长凳坐在了对面。 庄熠直接半蹲在那里,他看那孩子瑟缩着不敢动,伸手将人按在了小椅子上,说:“你不用怕,我们不会吃人的。” 说着他变戏法一样掏出了一样东西,一颗彩纸包着的糖,随后手心往前一放,循循善诱地说:“告诉我们,你是谁,为什么会在我家的稻草堆里?说好了,这颗糖就是你的。” 庄父闻言奇怪地看了眼儿子,平常也没见他哄小孩啊,怎么地跟专门骗小孩似的驾轻就熟? 那小孩看着面前的糖,不由自主地咽了咽口水,小手不安的抓着衣服,眼里流露出一丝渴望。 庄熠看了他一眼,伸手剥开了糖纸,里面是颗圆圆的像小棋子一样的硬糖。 “吃吧。”他捏着糖纸递到小孩的嘴边,见他犹犹豫豫的,索性送到了他的嘴里,就听得牙齿碰到糖块发出一声轻响,小孩子的眼睛一下瞪得大大的。 庄父轻咳一声,问道:“你不是这村里的孩子,你爹妈呢?” 椅子上的小人一下僵住了,他原本还沉浸在甜蜜里,听到庄父的话以后,眼睛一下就红了,眼泪扑簌簌地掉了下来。 父子俩以为他不会开口,却在这时听到了一个软软糯糯的声音。 “妈妈死了……呜呜……爸爸……爸爸不见了!”说到后来他垂下了头,小小的身子缩成一团,看着十分的可怜。 庄熠看了眼庄父,两人不约而同地皱起了眉,这孩子是个小乞丐无疑了,听他的口音像是从外省来的,可一个孩子能走那么远路吗? “那你爸爸去哪了?”庄父开口问道。 小孩哽咽着看向了院子里,小手指着刚才的稻草堆,说:“爸爸让我睡在那,等我醒来他就不见了。” 稻草堆后面是篱笆做的院墙,一米多高的竹架上爬满了藤蔓,成年人要翻越很容易。 这下就清楚了,小孩子的父亲把人带到了附近,趁着夜色将孩子遗留在这里,自己一个人走了。 “这就麻烦了。”庄父手往腰上一摸,结果摸了个空,刚刚起得匆忙,他忘了把烟杆带上。 庄熠起身去了屋外,这时外面已经有了一点微光,但天还是黑的。他返身拿了煤油灯,说了声“我去看看”,就朝屋外走去。 小孩想要跟着,庄父一把将他拉住:“外面下雨,你别去。”说着他就站到了门口,外面的雨没有缓和的势头,看起来一时半会不会停了。 过了有一会,庄熠带着一身湿走了进来。 庄父赶忙问道:“怎么样,看到人了吗?” 庄熠摇摇头:“有一窜脚印,往村子外面去了。”脚印很匆忙,没有丝毫逗留徘徊的意思,他走了一里路就没再往前。 煤油灯重新放到了桌子上,堂屋里一下多出了三个影子。昏黄的灯光下,小孩木呆呆的坐在那,小小的身子微微的打着颤。 这时庄母走了进来,手上拿着两碗地瓜粥,她把粥放到桌上,对着父子俩说:“你们先吃吧,我带他去洗洗。”说完拉着小孩去了厨房。 两人一走,庄父开口说:“我看这孩子的父亲多半是不要他了,等天亮后再看看,要是一直不回来,就把他送去村长那吧。” 庄熠点点头:“是要和村长说一下。”说着他拿起地瓜粥吃了起来,粥还很烫,就和他心口处的热度一样。 片刻过后,庄母兴匆匆地带着小孩走了进来。 庄父当场愣在了那里:“这是?” 庄熠听到动静抬头一看,嘴里的粥差点没呛到:“你——” 庄母一看,乐了! 她笑着说:“你们吃惊就对了,这孩子洗干净后多讨喜啊,我就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小孩!” 庄母说的一点不夸张,她原本是想给他洗个手和脸,谁想用毛巾一擦,那灰扑扑的脸蛋一下变得白白净净,露出了原本精致的五官。她索性替他把头也洗了,再换了件女儿小时候的衣服,刚刚脏兮兮的小乞丐,立刻变成了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儿。 庄熠看着,心里渐渐起了疑。 第25章 七零年代重生 庄熠也算阅人无数, 这小孩长得太好了, 穷人家养不出这样的孩子。 小乞丐的行为举止都很有规矩, 贫苦人家光顾着温饱都困难, 哪还有余力教养小孩, 可见他的家庭应该还不错,那是什么原因让他成了乞丐呢? 庄熠心里想着, 但并没有把这个疑问问出来,他更在意的是另一件事。 从半夜醒来开始,他就觉得浑身不对劲,那种感觉他很熟悉, 却又不敢置信, 直到发现对方是个陌生的小孩, 他才明白那会不是错觉。 可为什么是个小男孩? 庄熠内心十分纠结,就在这时,庄父突然起身走了出去。 “这是怎么了?”庄母一头雾水地看着,她原本想让父子俩吃一惊, 没想到庄父会不高兴。 庄熠猜庄父是去拿烟杆了, 他犯愁的时候总要抽上两口, 这会不过是赶巧。他看了眼容貌太过出挑的小乞丐, 对庄母说:“等下还是让他和刚刚一样吧。” “这样不好吗?”庄母不解,她难不成还做错了。 庄熠解释道:“长得好未必是好事, 被打成牛鬼蛇神的还少吗?” 庄母听了这话, 突然想起了一件事。 就在前一年, 她娘家那边的村子, 出了一件耸人听闻的事,有乞丐乞讨到了那里,被村长家收留了一晚上,结果第二天人就死了。有看到的人说,那人死的时候衣衫不整,浑身血淋淋的,结果村长说什么?那是牛鬼蛇神变的,他们发现了对方的真面目,对方想要吃了他们,被他们失手打死了。 可真要是牛鬼蛇神,还有他们还手的余地吗? 这件事明面上没人说,可私底下谁不议论几句,大家都知道那村长是个色鬼,仗着县里有人撑腰,一直在村里作威作福,哪怕现在也没几个人敢惹他。但这会风声紧,他不敢在村子里下手,就打起了那些乞丐的主意,而那人长得偏巧有几分颜色,可能想着自己是男儿身,对这方面没有丝毫防备,只当村长是个好人,结果羊入了虎口。 庄母每每想起这件事,心里就瘆得慌,这会再看小乞丐的脸,她只剩下担忧了。 而庄熠注意到了一件事,小乞丐在刚刚听到“牛鬼蛇神”几个字的时候,就僵在那里一动不动,似乎被吓到了。 他走上前,蹲着身问道:“告诉哥哥,你叫什么名字?” 小乞丐哆嗦了一下,一个劲地摇头。 庄母奇怪道:“这是不知道,还是不记得了?” 庄熠看得出小孩眼里有一丝戒备,于是他暂缓了其他疑问,对着庄母说:“我去给他拿点吃的。” “哎呀,差点忘了,我去拿——”庄母说完抢先走了出去,不一会就端了碗热腾腾的粥过来。 小乞丐应该很久没吃过热食,看到那碗粥眼睛都亮了。 庄熠看他小口小口的吃着,一点没有狼吞虎咽的模样,刚刚的疑问再次升了起来。 趁着小孩吃饭的当口,庄熠去找了庄父。 ………… 庄父一听庄熠要留下那个孩子,当即表示了反对:“不行,家里多个人就多张嘴,你以为养个孩子容易吗?” 这点庄熠当然知道,他说:“家里不差一口饭,吃的问题我来解决,你答应的话,以后贴补大伯家,我也可以睁只眼闭只眼,不然——” 庄父被戳到痛脚,立刻叫了起来:“那可是你大伯,跟你是血脉相连的亲人,你为了一个外人说这话,是要气死我吗?” 血脉相连?好方便吸血吗? 庄熠冷笑了一声,说:“血脉相连又怎样,他们可没养我,反而是把我们兄妹三人该得的份拿了去,我还要感激涕零?你不答应也行,今天这话就当我没说,往后你要省下口粮给他们没问题,地里有多少出息,就吃多少饭好了。” 这半年来,庄家四口人面色比以往好了许多,村里人虽然疑惑,但也知道庄恒胃口大,以为人当兵去了,家里吃得也比以前宽裕些。 但实际上,庄恒那一份早被庄父给了庄大伯家里,家里伙食改善,都是庄熠从山上弄回来的吃食。 就在之前大雪封山的时候,庄熠借口家里柴火不够用,接连上山砍了两大捆柴回来。 实际上,带回来的只有外面一点柴火,里面装的是被分成两半、冻得硬硬梆梆的大野猪! 野猪是在陷阱里发现的,碰巧赶上接连下雪,就变成了一头冻猪。那野猪个头大,肉有两三百斤,够他们家吃一年的了。 庄熠告诉就庄父,他可以把家里分到的猪肉送去大伯家,但这头野猪肉只能自家人吃。 庄父也清楚,野猪肉寻常买不到,要是让人知道了,只能把野猪肉拿出来分掉,所以他当时应了。但一回头,不仅把分到的猪肉送去了大伯家,连分到的两条鱼也被他送了去。 为这件事,庄母气得半死。庄熠嘴上不说,心里也是恼火的,往后得了东西,都让庄母当天就烧了吃掉,宁可只吃一顿,也绝不留到别人嘴里。 庄父也有所察觉,家里伙食好了,但他找来找去只有玉米和地瓜。这些东西庄大伯家根本不屑,他去过几次后就得了冷脸,而且庄大伯他们知道兄弟一直拿东西来,早就在怀疑,隔三差五就让家里的小孩去叔叔家蹭饭,害得庄熠他们已经好久没吃肉了。 庄父这会听出了庄熠话里的意思,他要是不同意小乞丐留下来,往后庄熠也不会再往家里弄吃的,到时候一家四口紧巴巴,他根本不可能挪出东西给庄大伯家里。 他思前想后,终于下定了决心:“那野猪肉——” “那不行。”庄熠一口断了庄父的念头,但接着又松了口说,“家里腌的两条鱼,你可以拿一条去。” 庄父听了这话,心想一个小乞丐吃不了几口饭,饿不死就行了,终于答应了下来。 ………… 这天,雨一直淅沥沥地下着,到夜里也没见停,而小乞丐的父亲果真没有出现。 庄母时不时看一眼庄父,不知道他准备怎么处理小乞丐的事。 这时,庄熠回来了,他脱下身上还滴着水的蓑衣,拿出一条新鲜的鲫鱼递给了庄母:“晚上烧汤吧。” 庄母伸手接过,直接拿去了厨房。 旁边的庄父咳了一声,拿起烟杆在桌腿上磕了磕。 “哦,对了,不如把大伯家的小侄子叫来一起吃饭好了。”庄熠说着把蓑衣挂在屋檐下,转身拉了小乞丐去了屋里。 不一会就听到院子里一阵脚步声离去。 庄熠让小乞丐坐着,动手给他铺了床,说:“你爸爸暂时回不来,你就在这里住着,等他办完事就会来找你。” “爸爸会回来吗……” 这句话说得很小声,但庄熠还是听到了,他想开口安慰两句,可小乞丐却自言自语地说开了。 “爸爸说我是个包袱,可我从来不让爸爸背,他的包袱比我重多了……妈妈说,让爸爸不要丢下我,爸爸明明答应的……” 庄熠一听,心里突然有些不是滋味,他转身对着小乞丐说:“爸爸不回来也没关系,你以后就住在这,我就是你哥哥,明白吗?” “哥哥?”小乞丐睁大眼睛看着他,眼泪不知不觉又流了下来。 庄熠点点头,又安慰了两句,回头把事情和庄母一说,小乞丐就留了下来。 当天晚些时候,小乞丐突然告诉庄熠,他叫晓晓。这名字一听就是小名,但再问他姓什么,他只知道摇头。 ………… 没多久,庄家收留了一个小孩的事就传了开来。村长见那小孩老老实实的,也不像坏胚,就没管这事,至于其他人也就看个热闹,只有庄大伯家过来闹了一回。 庄大婶就在门口扯着嗓子叫,说自家十张嘴要吃饭,吃了上顿没下顿,可小叔子不补贴自家人,反倒养起了小叫花,简直狼心被狗吃了。 庄母和这位妯娌本就有嫌隙,听她骂得那么难听,当场就想反驳回去,却被庄熠拉住了。 而后,庄父被他尊敬的大嫂骂了个狗血淋头,又是在大庭广众之下,他脸上青一阵白一阵,只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。 这事过后,庄父好一阵没有往庄大伯家里跑,好歹是消停了一会。 后来有人问庄母,自家孩子好几个,干嘛还要收留一个小乞丐。 庄母笑笑说,这都是缘分。她心里想得很清楚,与其给大伯家养孩子,还不如养了这小乞丐,对方感不感恩两说,总也好过倒贴了还被骂狼心狗肺。 这天是个大晴天,庄母特意烧了锅热水,让庄熠给那孩子洗一洗。 庄熠提了一大桶热水进了房间,窗户边有处能晒到太阳,他让那孩子把衣服脱了,自己则在一旁试水温,结果他一转身,差点惊掉了下巴。 晓晓听话地把衣服都脱了,这会正乖巧地站在那,见庄熠呆着不动,不由奇怪道:“哥哥怎么了,不是要洗澡吗?” 庄熠此刻不知该高兴还是该生气,他怕她着凉,让她赶紧泡在水里,同时叮嘱道:“以后除了干妈,不能让其他人给你洗澡明白吗?”干妈就是庄母,他们把小乞丐收作了干儿子,或者该叫干女儿才对。 晓晓懵懂地问道:“那哥哥也不可以吗?” 庄熠一愣,随即点点头说:“哥哥也不可以,这次是例外,还有一点,身体也不能给人看到,尤其是这两个地方。”他虚虚地比划了一下,心里十分地无奈,为什么要让他来说这种事? 然而这时候大多人对小孩子并不讲究,尤其是农村,男孩女孩七八岁一起光屁股游泳的也不是没有,更别说年纪再小一些的。 今天的意外让他意识到,小孩子很容易在不知不觉中受到伤害,所以还是防微杜渐的好。 之后,庄熠把这件事告诉了家里其他人,他们以为的小男孩,其实是个小女娃。 庄父听到以后,只是稍稍愣了一下,他对此并不上心,在他眼里晓晓只是个外人,男孩女孩根本无所谓。 倒是庄母,特地翻箱倒柜找出了两件小花布做的衣衫,还是女儿小时候没穿几次的。 庄熠见小妹噘着嘴不太高兴,就对庄母说:“今年咱们多换点布票吧,小妹现在长高了,原本那几件衣服都太小,今年给她多做一身。” 庄母看了看,庄小琴的衣服确实显小,勉强也能穿,但儿子说了要做,就做两身好了,大不了其他的东西不要了,都换成布票。 她点头说了声“好”,庄小琴一听立马忘了刚刚的不愉快,拉着庄母的胳膊在那里撒娇。 庄熠见晓晓露出羡慕的眼神,立刻用换衣服吸引了她的注意力,而小孩子果然好骗。 小村庄里藏不住秘密,没过两天,大家都知道了晓晓是个丫头。 不过他们没工夫惊讶,因为这会村里刚出了件不光彩的事。 而事情不但关系了两个村子的人,还和刚来不久的知青扯上了关系。 第26章 七零年代重生 事情说来话长, 简单来讲就一句话, 痴男怨女因为感情起了纷争, 男的移情别恋, 女的发现后想要对付男人的新欢, 结果被对方反过来扒出了两人无媒苟合的丑事。 事件的三方,一个是村里的小伙, 一个是邻村的姑娘,还有个就是刚来不久的知青张冬梅。 那邻村的姑娘叫王春花,是泾柳村村长大舅子的女儿,两个村子就隔了两三里地, 为此王春花经常过来村子里也不打眼, 大家都道她是来串门的, 但事实上窜门只是幌子,会情郎才是真的。 那小伙就住在村长家隔壁,叫张大牛,他和王春花两人从小就认识, 一来二去看对了眼。但是张大牛家里比一般人家还要穷上三分, 他出生时父母就四十多岁了, 上头五个全是姐姐, 现在家里就靠他和他母亲两个人劳作,养着父亲还有祖父母。 这样的人家看着简单, 但村里知根底的人都知道, 张大牛的五个姐姐当初都是被一包谷子半袋米卖给了外乡人, 否则那一家子在饥荒年月怎么可能活得下来。 虽说这种事不稀奇, 但五个女儿全卖了就为让儿子吃口稠的,一般人家也做不出来,那年月穷是穷,村里卖儿卖女的也就这张家一户,因此张家在村里的口碑不算好,村长老婆又怎么愿意自己侄女儿嫁这么一户人家。 王春花和张大牛的事瞒住了所有人,直到张大牛看上了新来的女知青。 可能是觉得和王春花无望,张大牛看新来的女知青长得漂亮手里又有钱,在家里人的怂恿下就动了花心思,他平时献殷勤最积极,张冬梅也愿意给他好脸色,于是他就得意忘形,以为张冬梅对他有意思,于是就把王春花给冷落了。 而女人的直觉一向很准,王春花发觉不对后,暗暗观察了一段时间,终于发现了张大牛移情别恋的事,于是就去找张冬梅的麻烦。 张冬梅吃了亏后记在了心里,赶巧让她看到王春花和张大牛拉拉扯扯往河边去,于是她就找借口说锄头落在了河里,让几个小伙帮她去河里捞一下,然后正在芦苇荡里亲热的王春花和张大牛两人,就被一群人结结实实地逮了个正着。 这样的事发生在这样的年月,往大了说就是作风败坏,要游街挨斗的,往小了说,也许就一床棉被遮了羞。 按说事情发生在泾柳村,王春花又是村长家侄女,回头赶紧给两人把事情办了,遮一遮不闹大,两个人都没事。 但就那么巧,不知哪个把风声露了出去,被乡里抓作风这一块的人知道了,当天就要下来抓人。 王家丢不起这个人,哪怕平日里再疼这个闺女,临了还是一碗农药灌了下去,来了个一死百了,人死了来的人就交不了差,结果就把张大牛抓了去,安了个“侮辱妇女”的罪名,一同程序走下来,没死也去了半条命。 张家人天天在家门口鬼哭狼嚎,又想尽了办法要从牢里捞人,可惜全都打了水漂。后来他们又上村长家闹,可村长一家正憋了一肚子火呢,直接告诉他们再嚷嚷就把他们赶出村子,这才让张家人消停了下来。 事情看似了结了,但并不算完。 转眼到了年底,大队里把工分一结,每家每户都开始准备起过年的事宜。 庄父依旧忙着给大家杀猪,而庄母一门心思给女儿置办新衣服。这回庄熠另外给了她几张布票,够全家每人做一件了,不过庄熠说自己不需要,庄母也不打算给自己做,就还是按原来的想法,给庄父做一身,两个女儿也每人做一身。 大半年过去,家里两个女孩都大了一圈,原本庄小琴和父母住一个屋,两个哥哥住另一个屋,前些日子庄熠提出把他那屋中间隔一隔,让两个女孩住里面,他住外面半间,庄父庄母也同意了,但问题是家里一共三间房,往后肯定不够住。 为此庄母对庄父颇有些怨言,当初分家的时候,庄老太说要跟着大儿子,这本来是人之常情,但她把田地房屋以及一头耕牛几乎全部的家当都留给了大儿子,分给庄父的只有这处原本当仓库用的老宅。最初搬来老宅的时候,还不是现在这样子,屋顶漏了好几处,窗户也全是坏的,除了个屋壳子,其他几乎全部都要翻新,庄母跟着庄父吃了好几年的苦,才总算把家里弄得像个人住的模样。 偏偏庄父这人记吃不记打,庄老太对他有几分好颜色,以往的不公就被他抛到了九霄云外。 庄母记得清楚,那年家里刚能喘口气,她就想过年的时候让孩子们吃顿好的,于是她厚着脸皮从娘家借了点肉,准备用存下来的两斤面包一顿饺子。结果倒好,庄父特意跑去叫了庄老太来过年,说是有饺子吃,结果庄大伯家里两个儿子、俩个女儿,外加一个孙子全都跟了来,最后她那三个孩子别说一个饺子,就连一口汤都没喝到,末了还被庄老太明里暗里骂,说叫她来过年竟然都不让她吃饱。 从那之后,庄母算是认清了庄父这个人,对他也少了几分期望,日子凑活着能过救过,直到庄熠出现了改变。 庄母不好违背庄父的意愿,但如果儿子的意见和丈夫相左,她绝对会站在儿子一边,就好比现在的情况。 为了建房子的事,庄大伯又来指手画脚,说他们家孙子都两个了,家里已经住不开,想要庄父先替他们把屋子扩一扩。 这种话听着就让人觉得不可思议,谁会愿意自己挤破屋却花钱给别人建新房呢?但这事庄父还真做得出来,庄大伯来过一回后,庄父就说家里也不是不能住,而他大哥家里确实人多地方挤,听口气还真动了给庄大伯家里建房的念头,用他的话讲,这叫急人所急,大家都是血脉相连的兄弟,何必斤斤计较那么多。 可惜,不是每个人都和他一样的脑回路,这事要反过来,让庄大伯给他建屋,看人家不把他骂个狗血淋头。 这事庄父提了个头,庄熠就给他驳了回去,说要帮着建房可以,他有几分力尽管出,以后庄熠就带着母亲妹妹独自过活,和他这个父亲划清界限。 当然这话未必能作数,客观条件不允许,但是庄熠态度摆在那,你拿点吃喝的就算了,想要让他们跟着当冤大头,门都没有。 庄父一听当场发起了脾气,说他才是当家人,意思是自己有权利做主。 庄熠冷笑一声,也不和他争辩。这时候建房子要向村里申请,审批下来后,村里会负责一部分材料,村民们也会一起来帮工,等别家造房子的时候也一样。要是庄大伯能申请下来,庄父又有这能耐的话,确实可以替庄大伯一家负责建材的费用,以及建房期间所有帮工的伙食。 但问题是,庄父不能。 队上发下来的那点口粮,还不够建房子的人吃一顿,而庄父手上的钱,满打满算也就十几块,还不算平时花用掉的。 庄熠一开始是想在原来土坯房的旁边盖个砖瓦房,四个大间,就算庄恒回来也够住了,而村里会提供一部分材料,主要的花费是砖瓦这一块,算下来大约七八百块钱,而他手上正好有八百,加上吃喝的花销也全够了。 至于钱的来历,对外的说法是问人借的,具体问谁借,这种事很少有人盘根究底,加上庄母之前确实回娘家借过钱,旁人看着也像那么回事。 而实际上,这些钱都是庄熠跑黑市得来的,要是靠那点工分,恐怕存十年都不够。庄熠有一次想去黑市看看有没有需要的东西,他想办法用山上的猎物去换,后来发现黑市上东西都很贵,还很缺。譬如猪肉用肉票买是6毛一斤,但在黑市要卖到一块多。于是他就乔装改扮了一番,把山上的猎物和山货拿去了黑市卖,一年下来才存下了这么些钱。 庄熠并没有告诉家人这件事,这种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,他只是告诉庄母自己在外认识了几个朋友,从他们那里借的钱。 但是经过庄大伯这么一闹腾,庄熠就打消了原本的念头,他就怕房子建好了,到时候庄大伯他们会直接说服庄父,把新房给他们住。人不要脸天下无敌,再摊上这么一个父亲,真是什么情况都能发生。 于是庄熠决定就在老房子旁边加盖一间瓦房,这样又能让自家人住得宽敞些,也不至于惹得“贼”惦记。 由于庄父自己手里没钱,最后他也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家的屋子建了起来。庄老太拄着拐杖来骂了一回,可庄家除了庄父,压根没人理她。至于邻居们,他们早就在上回庄大婶过来骂人的时候,认清了庄大伯一家不要脸的程度,同时也对庄父这种“胳膊肘往外拐”的行为无法理解,因此这回看热闹的有,帮腔的一个也没有。 庄大伯他们闹也闹了,骂也骂了,但房子都造好了,他们也无可奈何,只是从那以后,庄老太就盯紧了二儿子,时不时都要收刮一些。 而屋子刚建好,村里就来了第二批知青,人数比上次多,一共六个人。知青点只有两间房,暂时安置不下,村长就还是用老办法,让家里有地方的老乡先把人领回去。 这一回庄熠没去看热闹,庄母忙着打扫房子,也没这个功夫往前凑,至于庄父向来对这些不感兴趣,于是他们根本不知道有人正望眼欲穿。 第27章 七零年代重生 这回分到泾柳村的知青有三男三女, 他们中最大的有三十多, 是个叫蒋明一的中学老师, 而最小的江文燕只有十五岁, 据说家里成分不好, 全家都被下放到了各地的农村。 这个时候家庭出身很重要,无论是升学还是升职, 从找工作到找对象,都要先看看对方的家庭成分,革命者及其家属、工人、贫农和下中农这些,才是合格的出身, 比方想要去当兵, 首先得是这些家庭出身才可以。而像知识分子这一类人, 这时候也是被打击的对象,他们必须夹紧尾巴做人,学富五车也比不上目不识丁的贫农。 原本村民们对这些知青还挺有好感,但是一年下来, 这些知青对村里的贡献还比不上那些半大的孩子, 他们大部分肩不能挑、手不能提, 干活不行, 吃东西倒是挑剔得很,一年下来不但没赚到工分, 反而还欠了大队里的粮食。 这么一来, 所有村民能分到的粮食更少了, 对这些知青也就更加不待见。 谁知一批还没走, 下一批又来了!这回和上次不一样,没有哪家村民愿意收留这些知青,到最后村长只能点名要求。 因为庄熠他们都没去,村长下意识忽略了他们家,这六个知青被分到了五户人家,其中村长带头收留了两个女知青,另一个女知青最后还是被分到了李二婶那,正好和原本的张冬梅做伴。 而这个女知青就是江文燕。 隔天,庄熠在院子里劈柴,他总觉得背后有道视线盯着自己,可一回头连个人影都没瞧见。如此几次后,他心里不由得泛起了嘀咕。 那天下午,李二婶家的妮子来找庄小琴玩,一起过来的还有那位女知青。 李二妮已经熟门熟路,当时就进了屋子去找两个小丫头,而那位女知青却留在了院子里。 庄熠这个时候正在院子里平整地面,造房子剩下了一些砖,他准备用来铺在院子里,这么一来下雨天就不怕打滑了。 他先用黄沙和土坷垃在泥地上铺了一层,这会正用铁锹把高高低低的地方弄平整,而江文燕往那一站,恰好就挡了他的路。 “麻烦让让。”庄熠耐着性子说了一句,原以为对方有眼色的话就会走到一边去,哪知这人与众不同,他走到哪她就跟到哪,他刚要皱眉头,对方却先嚷嚷开了。 “哎呀,真是对不起,我不是故意的!”江文燕满脸无辜得看着庄熠,一双带水的眸子隐隐泛着光,似乎快要哭出来了。 庄熠突然就觉得一阵恶寒,同样的表情放在两个妹妹身上再正常不过,可对面的女人是什么意思,敢情他还欺负她了? 他把手里的铁锹往地上一插,转身就进了屋子。 “哎,你——”身后的江文燕一看急了,紧走两步就要追上去,但庄熠已经“啪”一声关了门。 屋里的庄小琴她们听到动静走了出来,见江文燕痴痴得看着庄熠的屋子,不由得面面相觑。 “江姐姐,你做什么呢?”李二妮好奇地问了一句,却把发愣的那个人吓了一跳。 江文燕连忙摆手说:“没事、没事,我就是看看,这是新造的屋子啊!”她这么一说,几个小女孩以为她刚刚是在看新房子,原本的疑惑也就散了。 庄小琴应声道:“是啊,这是我家刚造的,那间是我哥哥住。” 新房子靠在边上,考虑到安全性,两个女孩就住原来隔出来的两个房间,原本庄熠想让庄父庄母去住新屋子,可两人死活不同意,最后只能他去住。 江文燕若有所思地点点头,回头看到了庄小琴旁边的晓晓,不由地惊讶了一声:“这是谁家的孩子啊?” 这话一出口,在场的三个女孩都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她。 江文燕这才后知后觉地明白自己说错了话,可她并不知道错在哪里。 庄小琴原本还觉得这位大姐姐人很漂亮,可听到她问出那么奇怪的话,对她的印象立马就差了一截,当下提了嗓音说:“这是我妹妹,有什么问题吗?” 江文燕听得一愣,她将目光重新移到晓晓身上,这才发觉她和庄小琴从穿的衣服到扎的小辫,都是一个模样。可她还是不敢置信地又问了一遍:“她是你亲妹妹?” 这下别说庄小琴,连李二妮都觉得江文燕很过分了,哪有跑到人家家里问这是谁家小孩,又问人家是不是亲生的? 不等两个丫头开口,旁边一道声音就插了进来—— “这和你有什么关系,你跑人家家里问东问西,是查户口呢,还是想要当间谍?”庄熠抱着手臂倚在门口,看向江文燕的眼神带着浓浓的不满,在这年头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厚脸皮的姑娘。 江文燕一听这话,当场就要跳起来:“你别胡说,我才不是呢!我只是——只是觉得好奇罢了……”她支支吾吾地扯了个理由,可这种好奇心放到哪里都不会受欢迎。 庄熠老实不客气地说:“既然不是,那就请你离开吧,你吓到我妹妹了!” 这逐客令一点不含糊,江文燕一下没反应过来,等她意识到庄熠说了什么时,立马就红了眼睛。她咬着唇,一脸伤心地落下了泪:“你怎么能这样?” 庄熠被她气笑了,直言不讳地说:“要哭麻烦你出去哭,这里还有三个孩子呢,别把她们吓坏了,要是有个好歹,这事得找村长说理去!” “你——”江文燕哭声顿消,她难以置信地看着庄熠,口中讷讷道,“你怎么会这么无情!” 庄熠瞬间想要爆粗,但想到旁边还有三个小丫头,到底还是忍了下来,他皮笑肉不笑地说:“麻烦这位知情姑娘从我家的院子里出去,至于我有情无情,这件事和你完全不搭界,你说的话有些可笑了。” 旁边的庄小琴也帮腔道:“就是,跑我家来问东问西,一点礼貌都没有,还知识青年呢!”说到最后她轻轻呸了一声,没敢让自家大哥听到。 李二妮也觉得很尴尬,又有些替江文燕害臊,人是她带来的,这会她只能先和庄小琴她们说了一声,赶紧叫了江文燕先回去。 江文燕原本还不肯走,但李二妮已经十二岁,力气不比江文燕小,很快就把人拉走了。 等他们一走,庄熠就对两个妹妹叮嘱说:“以后离这人远一些,怕是个脑子不清楚的。” 庄小琴当然应好,晓晓也一向听庄熠的话,之后两人再见到江文燕,从来不管三七二十一,先避开了再说。 而江文燕本来想从庄小琴那里套近乎,结果一次都没有得逞。 久而久之,江文燕就恨上了庄小琴和晓晓两个人,她觉得那天要不是庄小琴说话不客气,庄熠也不会是那样的态度,而且她已经从别人口中得知了晓晓的身世,不过是个没人要的小乞丐,居然也好意思当自己是庄家的女儿。 江文燕自认为对庄家人已经足够了解,庄小琴她都不放在眼里,何况一个没有血缘的养女,她的目标从来只有一个——那就是庄熠! ………… 上辈子,江文燕也是随着知青的大军来到了泾柳村,那个时候她还小,从小娇生惯养的她根本吃不了这样的苦,每每都在崩溃的边缘挣扎,后来有人对她好了一点,她就把对方当成了救命稻草,结果没想到,这根稻草最后竟成了压垮她的那一根。 重活一世,江文燕知道自己改变不了被下放的事实,也改变不了家破人亡的悲剧,她唯一能做的,就是替自己找一个有力的靠山。 她不知道为何这一世有些东西变了,譬如庄熠就没有去当兵,但她坚信自己的眼光不会错,上辈子那个男人最后有多荣光,这辈子肯定也不会差,也许是因为她的重生改变了一些事,但她相信自己既然能够重生,就是被老天选中的幸运儿,只要她站在庄熠身边,庄熠就能够沾到她的幸运,就算不当兵,也会是一个成功的佼佼者。 原本她打算接近庄熠后,日久生情将人拿下来,可庄家人根本没给她机会住到他们家,好在李二婶家也很近,她本意是一回生二回熟,多见几次让庄熠对她留下好印象,以后再慢慢发展。可偏偏庄小琴和晓晓坏了她的好事,害得庄熠一开始就不待见她。 这会她别说接近庄熠,连庄家的院子都进不去,而庄熠这人平时就很闷,既不和知青们打交道,也不和村上的小伙一起活动,这让她有心无处使,想要私底下和他说句话都不容易。 江文燕着实想了很多办法,甚至很多次候在李二婶家门口,就为了和庄熠见上一面,和他说两句话。可是庄熠从来没有正眼瞧过她,每每见到她也都是当作没看见,哪怕她主动打了招呼,他也都充耳不闻,这么一来她也没了招。 不过江文燕并没有放弃,她重生之后心心念念就是拿下庄熠,现在不过是受了点挫折。 庄熠不愿意见她,她就想尽办法制造偶遇,庄熠不和她说话,她就顾影自怜一个人自言自语,总之刷足了存在感。而她始终坚信,女追男不过隔层纱,只要她能让庄熠意识到她的美好,对方就会回心转意。 时间一久,江文燕对庄熠示好的事情就传了开来。一个是女知青,一个是泥腿子小伙,很多人都觉得庄熠的运气真好,居然能让城里的姑娘倒追。 江文燕对此乐见其成,甚至已经想好了要如何应对村里人的玩笑。 第28章 七零年代重生 江文燕想得很好, 可她忘了一件事, 她是被下放来的知青, 哪怕长成了天仙的模样, 也改变不了她家庭成分不好的事实。 这年月也讲究“门当户对”,一个贫农要是娶了地主家的小姐,会被所有人笑话,这种“跨阶层的爱情”不但不会得到任何祝福, 还会被人当作长久的话题来批判, 以后这家人都要跟着抬不起头。 所以玩笑归玩笑,说的人压根没当真,一个根正苗红的小伙子,怎么可能看上一个成分不好的姑娘?他们就是闲得慌,拿江文燕来当消遣的, 亏得江文燕还以为自己做对了。 幸而泾柳村的风气比较开明,不会一点小事就拿出来□□,换成别的斗争厉害的地方,江文燕的行为绝对称得上“作风不正派”, 挨个批、戴个帽都是分分钟的事情, 到时候能不能囫囵出来都是个问题。 没多久, 事情传到了村长耳朵里,当天村长就把那些传闲话的人叫去训了一顿,回头又给江文燕上了一堂思想政治课, 然后就没人再开这种玩笑了。 对此江文燕心生不满, 她不明白为什么村里的小伙可以对张冬梅献殷勤, 而她不过是想和庄熠说几句话都不行。 没多久,终于给她逮到了机会。 这天庄熠和以往一样,在收工后趁着天还没黑上了山。原本的三个陷阱他只留了一个,小动物也需要休养生息,而他只要保证家里时不时能吃到点荤腥就够了。 这处陷阱离密林的入口处不远,就几百步的距离,庄熠闭着眼睛都能找到。他这会过来的时候,一只松鸡正在陷阱里扑腾,看体型能有个四五斤,一家人省一点的话能吃个四五顿。 他刚要把松鸡捉住,突然一道尖叫声冷不丁地传来:“你居然在这里抓鸡!” 声音很尖锐,把庄熠都吓了一跳,他手上力道没把握好,原本正要绑紧的松鸡瞅到了空,翅膀用力一挣再死命一扇,居然给它飞了出去,一眨眼就没入草丛后不见了踪影。 庄熠握了握拳,这才压下心里的火气。 他转身扫了眼惊讶不已的江文燕,提脚就要往密林外走去。 “你等等——”江文燕忙不迭地追了上来,她伸手就要去拉庄熠,但被他横跨一步避开了。见此情形,江文燕放了狠话,“你要再走一步,我就把你私抓猎物的事告诉村里人,你这叫小农思想,就等着被割尾巴吧!” 庄熠脸色发冷地看着她,警告说:“你最好给我闭嘴,别以为上了几堂思想课,就在这里胡言乱语!” “我怎么胡言乱语了,我亲眼看到你抓了只鸡,还能作假吗?”江文燕丝毫不怕他,反而走近了两步,她昂着头看向庄熠,眼里透出坚忍之色,但就在下一刻她突然泛起了泪光,说,“我并不是真的要举报你,只是想和你说说话,我一看到你就想起了自己的哥哥,也不知道他现在怎样了。” 江文燕说这话时,脸上真真切切地露出了哀伤之色,她确实有个哥哥也被下放了,而且情况比她要糟糕。她那哥哥身体弱,分配的地方却是个恶寒之地,比起泾柳村这种地方,简直一个在天一个在地,上辈子她直到死都没能再听到家里人的半点消息,这一世她同样不抱希望,唯一能做的就是让自己避免上辈子的厄运。 或许是想到了悲伤处,江文燕情不自禁地抽泣起来,她这幅为亲人担惊受怕的模样,看着十分的惹人怜惜,换作是别人,少不得要上前安慰几句,如此一来二去,不熟悉的都能变得熟悉起来。 上辈子的江文燕,就是因为自己一个人偷偷躲起来哭,被人看到后对她生了怜惜之情,这才有了后面的故事。 这回江文燕故技重施,或许是心里多了算计少了真情,情绪渲染不够到位,庄熠非但没有一句安慰的话语,反而极为罕见地开口讽刺说:“你哥哥要是知道,自己的妹妹一边描眉画妆,一边还替自己担忧,一定会感动死了!” 这话不是庄熠瞎说,也不是他眼尖看了出来。江文燕这点还是蛮拎得清,出门在外时她和其他知青一样,都是素面朝天,唯一抹在脸上的只有面霜。但是江文燕不止一次在李二婶家里摆弄她那些化妆品,李二妮看到几次后,把这当成新鲜事告诉了庄小琴她们,后来几个小孩又忍不住好奇去问了庄熠,于是庄熠就知道了。 江文燕一听这话,脸上顿时一阵青一阵白。 庄熠有句话还没说,这时候太过时髦的女人也会被当成典型来抓,而他的行为最多被批评教育几句。 那个陷阱是先前的老猎人留下的,他不过是“运气好”,恰好捡到一只落入陷阱的松鸡,而这会松鸡都跑了,他一无所获,更无从谈起做错了什么事。 这时,江文燕终于缓过神来,她目光哀怨地看着庄熠,发自肺腑地控诉道:“你这人的心肠怎么那么硬,亏你还是当人哥哥的,居然一点同情心理都没有,算我瞎眼看错了你!” 说完这话,江文燕一转身就要飞奔离开,但她忘了这是在密林里,地面不是枯枝就是树根,没跑两步她就跌在了地上,顿时花容失色。 她艰难地撑起身,目光恳切地看着庄熠,似乎想要他过去帮她一把。 然而庄熠这人根本不知道怜香惜玉是何物,他也就江文燕摔倒的那一刻愣了一下,之后就权当作没看见,目不斜视地从江文燕身旁绕了过去。 真真应了江文燕刚刚说的那句话,他就是个铁石心肠的。 ………… 但俗话说的好,不怕贼偷,就怕贼惦记。 庄熠能够感觉到江文燕对他的执着,带了一点疯狂,还有义无反顾。可他想不明白,自己哪来那么大的魅力? 虽说这个年代唯成分论,但村里比他条件好的小伙多了去,他们有的家境比他强,有的性情比他温和,他想不出江文燕到底是哪根筋搭错,会对一个根本不熟悉的人生出好感。 就算是一见钟情,好歹也有个“见”的前提,但他和江文燕第一次见面就很不愉快,换做别的人很可能在心里留下疙瘩,偏偏江文燕如此与众不同,不仅不记仇,还看上了他? 如果他是名人就算了,可出了泾柳村,根本没人认得他,江文燕对他的兴趣来得莫名其妙。 为了不冤枉一个好人,庄熠耐下心来观察了江文燕,然后他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——江文燕的农活干得还不错,她对农具很熟悉,知道怎么样使力可以事半功倍,也知道如何避免农具对自己的伤害,但是她表现的就像个半吊子,劳作时也就比那些女知青稍稍好一些。 还有一点,可能江文燕自己都没发现,她骨子里透着一种不足为外人道的优越感,不管是面对乡里来的领导,还是普通的村民,她眼底深处都有一种了然于胸的沉着。 可是江文燕今年才十五岁,那种沧桑的眼神不该出现在一个充满朝气的小姑娘身上,哪怕她遭受了生活的磨难,在这样一个年纪,往往都对未来充满希望。 庄熠仔细琢磨,最后想到了一种可能。 而这个时候,江文燕正忙着和张冬梅较劲,庄熠冷眼旁观,愈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测。 说起来,张冬梅作为第一批来的知青,又是主动要求下乡,大家对她印象很不错,而她平日里也会做人,虽然干活不怎么样,但对村里的小孩十分大方,同时也愿意教姑娘们一些城里的打扮,大家在羡慕嫉妒之余,对她也算和蔼可亲。 但是,张冬梅却是江文燕上辈子最恨的人之一。 同样是知青,两人年龄也十分相近,免不了要被人比较。按理说,江文燕更年轻,长得也更好看,应该更受欢迎才对,可就因为家庭成分不同,张冬梅可以昂首挺胸地说自己是来学习的,而她江文燕就得夹紧尾巴做人,只因为她是来接受改造的。 人最怕就是比较,江文燕处处输给不如自己的张冬梅,心里早就起了疙瘩,后来又得知自己嫁的男人原本也追求过张冬梅,这层疙瘩就变成了肉中刺,可惜到死她都只能活在对方的阴影之下。 这次有机会重来,江文燕一开始就将张冬梅列为了黑名单,她原本打算拿下庄熠后再去处理张冬梅的事,可事与愿违,庄熠完全不配合,还连番打击她,她心中郁郁寡欢,就想先拿张冬梅开刀。 而张冬梅经过一年多的广撒网,终于有了一个明确的目标——村长家的儿子,李富贵。 这李富贵今年刚满二十,长得身体强壮,眉目英挺,在一众对张冬梅献殷勤的小伙里,算是条件最好的,而他本人有一点点憨气,比其他小伙子更加实诚,张冬梅左挑右选,最后还是看中了他。 与此同时,村长得知了儿子的想法后,也想方设法打听清楚了这位知青的来历,得知她家里是继母当家,原本的疑虑就打消了。 这门亲事算是你情我愿,双方家庭也没有什么短板,而张冬梅给家里去的信很快来了回音,说是让她自己做主,同时附上的还有一些票据和金钱,算是给张冬梅的嫁妆。 这么一来,事情马上就可以定下,村长家里也开始忙活起来,一边准备新房,一边让人打新家具,力争在农忙过后就把两人的婚事办了。 原本一切都有条不紊的进行着,缺的少的,村长都想办法弄齐了,只等收成过后,就给两人办酒。 但是就在这个节骨眼上,事情突然生了变。 第29章 七零年代重生 最先闹起来的, 是村长妻子的娘家人。 原本村长为了给儿子打新家具,特地把大舅子一家叫了来, 对方的手艺远近闻名,大家又是嫡亲的亲戚, 没有不找他们的道理。 开始一切都好好的, 大舅子父子俩用了心帮着琢磨家具的款式, 村长一家也好吃好喝地待着。可某天一大早, 大舅子一家还有村长的岳丈岳母都赶了来,他们脸上都带着怒气,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。村长一看, 懵了, 开口一问, 更是傻了。 大舅子开门见山,说要是村长家娶了那个女人, 他们两家往后就断了来往,从此不是亲戚只能是仇人。 村长莫名其妙,当然不肯答应。 于是老两口直接进了屋子寻女儿说话,而大舅子父子俩往那新打的椅子上一坐, 朝着村长横眉冷对。 期间,村长试图心平气和地把话说开,但一提到张冬梅的名字,大舅子就直朝他放冷箭, 最后还是大侄子说了一句, 是张冬梅害死了自己的妹妹。 村长一想到那个苦命的侄女, 心里也是一阵唏嘘,可他不明白侄女的死怎么会和张冬梅扯上关系。那件事他调查的很清楚,顶多是张冬梅不小心撞破了侄女的丑事,可这事要怪只能怪做的人不检点,看到的人有什么错,不然跟着发现的那些小伙都错了? 村长试图据理力争,但就在这个时候,岳丈岳母连同他的老婆都走了出来,三个人脸上的神情竟是如出一辙的愤怒,两个女人似乎还哭过,眼角都是红的。 村长刚要开口,他老婆先来了一句,这儿媳妇她要不起! 一听这话,村长急了,这个时候娶媳妇是大事,哪能一句不要就算了,村里的人还有亲朋好友都知道他家要办喜事,突然变卦不是让人看笑话吗? 然而,老丈人接下来的一番话,像是一盆冰水兜头浇下,把村长的一颗心浇的拔凉拔凉。 王老爹说,当初他孙女王春花的事,就是张冬梅抖出去的,要不是她去乡里通风报信,他的孙女本来不用死。不仅如此,他还说出了张冬梅和乡里某位领导是亲戚关系,因为张冬梅去说了话,他们才急吼吼的下来调查,而且张冬梅早就知道了王春花和张大牛的事,可她不仅没有加以阻止,反而故意引人去“捉奸”,这样的心思不可谓不歹毒。 村长这下明白了,当初他就觉得奇怪,乡里的人怎么反应那么快,可当时事情一团乱,没等他理清楚,王春花就喝了农药,这事就被他放到了一边,如今想想,还真像是有人通风报信。 可他还是不相信张冬梅会做这样的事,在他看来这姑娘虽然娇气了一点,但思想上还是很上进的,不像是一个背地里拨弄是非的人。 大舅子见他不信,当即甩出了一封信。 那信是拿包装用的牛皮纸写的,上面的字迹歪歪扭扭,但还是可以看得清上面写的内容。 村长拿过牛皮纸慢慢看了起来,信上的内容都和张冬梅有关,他越看越心惊,到最后握着信纸的手都忍不住微微颤抖——他居然被个女娃给骗了! 信上不仅说了张冬梅通风报信的事,还提到了她主动下乡的真正缘由。 张冬梅的父亲有两个老婆,以前旧时代家里一大一小是常事,但后来为了顺应潮流,张冬梅的父亲只和其中一人正式办了手续,另一个就被送回了老家,而张冬梅的亲生母亲就是那位被抛弃的“元配”。因为这件事,张冬梅内心非常憎恨她的父亲,本来这一次下乡是轮到张冬梅同父异母的哥哥,可家里商量过后,有意要让张冬梅的亲哥哥来顶替。 张冬梅无意中得知了这件事,新仇旧恨加到一起,让她瞬间生出了歹念。之后她在家人面前主动提出,自己想要下乡体验贫下中农的生活,原本她想如果父亲拒绝,她就打消那个念头,可是她父亲一听到这个消息,连考虑都没考虑一下,直接就应了。 于是张冬梅一不做二不休,在出发的那一天给她异母哥哥下了毒,这事她做的很隐蔽,毒素发作也需要时间,等出事的时候她已经离得远远的,根本没有人怀疑她。最后那位异母哥哥被救了下来,但后遗症让他成了一个废人,这么一来她嫡亲的哥哥就成了唯一的继承人。 村长了解过张冬梅的家世,信上说的和他知道的几乎完全吻合,张冬梅家里确实有两个哥哥,其中一个在一年多以前得了病,现在还没有治好,如果真像信上说的那样,张冬梅会选择就地嫁人就更说得通了。 这事需要求证,村长先安抚了大舅子一家,说如果事情证实是张冬梅做的,这门亲事一定会作废,但是他必须先把事情弄清楚,所以请他们先稍安勿躁。 村长老婆也在这时打了圆场,而两家关系本来不错,这会各退一步,表面上风平浪静。 李富贵一早就出了门,根本不知道家里发生的事,而张冬梅也沉浸在待嫁的喜悦中,对于即将到来的风雨,丝毫没有察觉。 ………… 与此同时,庄熠家里也正闹着是非。 事情的由头还是庄大伯一家,前一天他们突然请了庄父去吃席,庄父自然很高兴,去的时候还拿了一条咸鱼和半斤糖果。咸鱼是过年时候腌了准备农忙的时候吃的,而糖果是庄熠特地给两个妹妹买的,结果一个不留神全被庄父拿了去。 如果只是这样,庄熠他们也不好说什么,毕竟别人请吃饭不好空着手去,但是第二天重头戏就来了。 庄大伯家一早跑来借钱,开口就要一百。 他们说庄熠的二堂哥准备要结婚了,聘礼和新房都得准备,而女方家里要求又高,他们现在手头紧,需要庄父帮忙周转一下。 这话乍一听似乎合情合理,他们要是不借会显得很没有人情味。 但问题是庄大伯他们要借的不是十块二十,一百块钱在这个年月不是一笔小数目,庄稼人一年到头都不一定能存下二三十,何况以庄大伯家一贯的秉性,这钱借出去能不能回来还是个问题,就算能回来也不知要等到猴年马月,到时候的一百就不是一百了。 这事当然没法答应,庄母直接说他们没有这么多钱。 可庄大伯却一副笃定地说:“你们没有,可是庄熠有啊,他上次要盖四间大瓦房,这钱不是没花出去吗?” 庄熠听了这话,下意识地去看庄父,果然庄父立马低垂了头,连视线都不敢跟他接触,一副十足心虚的模样。 想来是昨天的几倍黄酒下肚,让庄父口不择言把该说不该说的都说了出来。 庄熠心里不由的冷笑,他能说幸亏自己嘴巴严,钱的字一个都没有透露出来吗?仔细想想,他都觉得可悲。 他不动声色地开口说:“大伯真会开玩笑,这钱本来就是借的,既然没用完,当然要还给人家了,不然等着人家给你算利息,不是亏大了吗?” “你这话我可不信。”庄大伯大摇大摆地往那一坐,目光瞧着庄父说,“这时节哪家还有完好的咸鱼,倒是你们家里又是鱼又是肉的,真当别人是傻子呢?听说你经常上山,是从山上搞到好东西了吧,你说这事要是传出去,该挨批呢,还是挨斗呢?”说到这,他目光凌厉地一扫,就等着庄熠他们战战兢兢地求饶。 “哈哈——”庄熠怒极反笑,“这是我听到最有趣的笑话了,你们要来借钱,我们还必须得有钱借,不然就等着被你告发?敢情黄世仁都不如你!” 庄大伯一听庄熠把他比作黄世仁,当场动怒道:“我可是你大伯,你这么没大没小,是不是要让我来教训你!” 庄熠冷哼一声,说:“是啊,我好歹叫你一声大伯,我爹可是你嫡亲的兄弟,你张口一句话,就想给我戴帽子,看来你心里眼里根本没有我这个侄儿,也没我爹这个兄弟,不是吗?” “你——满口胡言!”庄大伯捂着胸口大喘气,一副被气到的模样,但庄熠说的都是他心里想的,一时半刻他也找不出反驳的话来。 这时一旁的庄明诚跳了起来,他原本抱着胳膊准备看好戏,没想到自己的父亲先落了下风。他指着庄熠骂道:“你敢再胡说一句试试,看我不收拾你!”说着撩起袖子,准备随时干架。 庄熠瞟了他一眼,随后对庄母说:“让妹妹们去房间吧,免得污了眼睛。” 这件事的发展超出了庄母的预料,她本以为庄大伯他们来闹一闹也就完了,没想到庄父那里会说漏了嘴。这会她心里也跟着七上八下,听了庄熠的话以后,也担心吓到两个女孩,赶紧拉了她们出去。 庄明诚见了,不由得乐了起来,说:“你是怕她们看到你丢人的模样吧,要是识趣点就把钱借给我们,一切都好说,否则……我不介意给你添点彩,让她们看看你的丑态,哈哈——” 这时,一旁的庄父终于着了急,他对庄大伯说:“这件事真不是这样的,我昨天只是胡说八道,庄熠他并没有……” 庄大伯冷嘲了一声,压根不听庄父辩解,这些日子以来,他一直在琢磨一件事,按说他兄弟一家多了口人,吃用应该紧巴巴才对,可结果恰恰相反,庄父时不时还能拿东西去孝敬老母亲,这让他如何不起疑。左思右想后,他才借着儿子要办喜事把庄父叫了去,果真几碗酒灌下肚,就被他套出了话。 “不承认没关系,我们去大队里见分晓。”庄大伯气定神闲地开了口,今天他打定主意要让庄熠把肉“吐”出来。 第30章 七零年代重生 庄父一听这话, 彻底懵了。 他紧走两步来到庄大伯面前,拉着他的胳膊恳切地说:“大哥, 他可是你亲侄子,大家都是血脉相连的亲人, 你怎么能——” “我怎么不能!”庄大伯手臂一甩, 义正言辞地说, “我这叫大义灭亲, 你儿子他犯了错,就该接受惩罚,要是每个人都和他一样, 这天下不得乱了套!” 庄父这下彻底慌了神, 他怎么也没想到庄大伯会这么罔顾亲情, 执意要拖自己的侄儿下水。 旁边庄明诚幸灾乐祸地说:“做了坏事就要有被抓的觉悟,现在着急有什么用, 早干嘛去了,刚才不是还嘴硬吗?” 话是这么说,那父子俩一个坐一个站,连个脚都没挪窝, 意思也就很明白了,口号喊得响是为了把他们镇住,真正的目的还是要庄熠把好处拿出来。 庄熠见过形形色色的人,这对父子心里想什么他一清二楚, 就算他把钱无偿给出去, 这事也不会就这么完了。这些人的胃口只会愈来愈大, 最后像附骨之疽一样死死缠着他们,直到耗尽他们最后的血肉。 庄父以为对方会像他一样顾念亲情,可这个年代别说大家只是兄弟,就是儿子告发了老子,也只会被人拍手称道。他们村还算好的,有些地方村民成天不做事,脑子里想的都是给别人安罪名,而当下的风气不管有没有证据,被告发的人只要影子是歪的,他就能说你人也是歪的,要是运气好认得管事的,对方肯帮你查一查,问题还不大,要是本身和人家不对付,被借机报复也是常有的事,脱层皮都是轻的,被弄成人不人鬼不鬼的多了去。 庄父张大了嘴巴,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。 这就是他口口声声血脉相连的亲人,说什么打断骨头还连着筋,现在就是这些所谓的亲人想要他儿子的命! 这一刻,庄父彻底萎顿下来,他踉跄两步倒坐在门槛上,原本矫健的身躯佝偻着,满布青筋的双手紧紧握着膝盖,深陷的眼窝里透出一片死灰。 庄熠看看他,只觉得可恨又可悲,讲究血脉亲情本身没有错,可是也要看对方是谁。庄老太的心都偏到了胳肢窝里,庄父居然还看不透,非要对方亲手上来捅刀子,才知道他们根本没把他当成亲人。 经过这件事,庄熠只希望庄父能够清醒一点,别再被他们三言两语哄了去。他看向庄大伯,眼里没有惶恐,只有旁人难以察觉的讽刺,就好像刚刚对方的话只是一个好笑的笑话,他说:“大伯说的话我有些听不懂,犯了错是该接受惩罚,可这犯错的人好像是大伯自己吧?” “你少胡言乱语!”庄大伯腾的一下站了起来,伸手指着庄熠骂道,“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,咱们现在就去大队里,看你还有什么话说!” 这个时候旁边的庄明诚走上来劝说道:“爹你先消个气,他就死鸭子嘴犟,你跟他生气干嘛,等下有他哭的。”说着他朝庄父冷声道,“二叔就看着你儿子作死,也不管管吗?” 庄父茫然地抬头,看向庄熠的一瞬间,突然受刺激一般清醒了过来,他连忙拉住庄熠说:“你好好说话,别和你大伯置气,咱们关起门来还是一家人,可以好好说,好好说的……”话虽如此,庄父也不确信这事还有没有转圜余地,他转向庄大伯,面露哀求地说,“大哥,这事……” 庄大伯冷哼一声,背着手转过了身,而旁边庄明诚嬉笑着开口说:“二叔你还是跟堂弟好好说道吧,他一副冥顽不灵的样子,怕是不撞南墙不回头呢!” 庄父这个时候也没了主意,只能寄希望于庄大伯他们网开一面,他看着庄熠面色沉重地说:“你和大伯认个错,这件事咱们再好好商量——” “商量什么?让他继续给我泼脏水吗?”庄熠冷声打断了庄父的话,他朝着庄大伯父子说,“不是要去大队里吗,还等什么?” “你——”庄大伯没料到庄熠这么不识相,愣是一口气憋在胸口出不来,他用手指着庄熠,过了好半响才被儿子拍顺了气,但这回他改主意了,“好,好得很!咱们现在就去!”说着就要跨过门槛往外走。 庄父一看急了,伸手要去拉住庄大伯,却被庄明诚一把推了开来。 庄熠将庄父拉过一边,随后冲着那两人的背影开口说:“等下到了大队里,我会和大队长好好说明的,大伯家里不仅偷偷养着兔子,还好几次从池塘里摸了鱼,还有过年的时候,二堂哥吹嘘自己千杯不醉,说只有自家的酒才够味,不知道大伯又该怎么解释,或者说这酿酒的粮食又是从哪来的?” 这话一出口,在场的另外三人全都跟个雕塑一样僵在了那里。 这年月家家户户能吃饱就谢天谢地,哪里还有多余的粮食去酿酒,更何况还是“够味”的酒,那必定要用上好粮食才能酿出来。而养兔子和偷鱼的事,前者只要找人去庄大伯家里搜一搜就知道真假,后者有点麻烦,但只要另外两桩坐实了,谁还管它是不是真的。 庄大伯脸色阴沉的可怕,他缓缓地转过头来,一双眼睛瞪得跟铜铃似的,恨不得一口将庄熠吞了下肚。 然而,庄熠的话句句都戳到了他们的要害,哪怕没有确实的证据,但这事情要传了出去,他们必定会落下口实,谁让庄大伯是负责给队上统计粮食的那个人呢?相比而言,其余两桩都是次要的,唯独这粮食的事半点马虎不得,到时候一个监守自盗的罪名下来,他怕是要吃不了兜着走。 就一句话的功夫,原本的形势完全对调,刚刚还叫嚣着要去告发庄熠的父子俩,这会像是泄了气的皮球,连腿脚都是软的,最后一屁股坐在了院里的石阶上。 庄父咽了咽口水,好半天才找到了自己的声音,可话到嘴边又忘了要怎么说。他实在无法相信刚刚听到的话,在他心目中庄大伯的形象一向很高大,用庄老太的话说,十个他也比不上他大哥的一分聪明,所以庄老太才更喜欢他大哥,而这些年来他一直自欺欺人,想要用行动证明他其实不比大哥差多少。 可是今天他听到了什么?他心目中高高在上的大哥,居然也跟那些上不得台面的人一样,干起了偷鸡摸狗的事,而且还是偷着公家的东西中饱私囊。 就仿佛一座大山轰然倒塌,庄父一时分不清是他的信仰毁了,还是压在他身上多年的枷锁消失了。 这个时候,庄熠不紧不慢地开口说:“大伯这是怎么了,干嘛不走了呢?赶快去大队长那里吧,咱们好好说道说道。” 庄大伯一下跳了起来,连忙抢走两步拦住了去路:“庄熠……不,好侄子,这事咱们不急,等下可以慢慢说。”说着他努力挤出了一个笑容,却是比哭还要难看。 相比庄大伯的“识时务”,庄明诚在反应过来后,突然暴起朝着庄熠冲了过去:“臭小子,今天我要好好教训你!” 见此情形,庄父和庄大伯都大惊失色,一个担心儿子会受伤,一个害怕把侄子惹怒了,事情再没法收场。 庄明诚是远近出了名的能打,他长得又高又壮,力气也跟头牛似的,平日里就少有对手,一般人别说一对一,就是三打一也未必能打过他。而庄熠看着结实,身量在同龄人中也是佼佼者,可两人往那一站,明显不是一个重量级。 庄明诚的想法很简单,没有用拳头解决不了的事,庄熠敢去胡说八道,他就先用拳头打得他说不出话来。 事情的发生也就一瞬间,只听得旁边传来庄母的一声尖叫,而后在场的众人就听到了骨头错位的声音,以及——庄明诚哭爹喊娘的痛呼声。 庄父和庄大伯都被庄母的叫声吸引了注意力,根本没看清场上到底发生了什么,等他们反应过来时,就看到庄明诚着捂手臂在地上哀嚎。 “这是怎么了?”庄大伯又惊又怒,他惊慌失措得想要把人扶起来,可这会庄明诚正痛得厉害,根本不想让他碰自己。庄大伯一看急红了眼,立马对着庄熠叫了起来,“你怎么能动手打人呢,要是你堂哥有个好歹,我跟你没完!” 庄熠抱着手臂站在那,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,说:“本来就没完呢,不是还要去大队长那里吗,就让他一起评评理好了,我这要被打的人,还不能还手了?” “你——”庄大伯一下哑了口,他刚刚没有立刻阻止,也是存了私心想要让庄熠就范,可是一向难逢敌手的儿子,竟然不到一个来回就被打趴下了,这让他不由对庄熠生出了几分忌惮。 而变脸也就一瞬间的事,庄大伯自知理亏,又有把柄握在庄熠手里,脸上堆笑的同时,口气也软了下来,说:“这事确实是你堂哥做的不对,我回去就教训他,我们这就走、就这走……”说着使了劲把庄明诚拖了起来,要往门外走去。 庄熠没有阻止他们离开,只是在庄大伯快要跨出院门时说了一句:“大伯您慢走,放心吧,粮食的账本我也存了一份,有必要的话可以请大队长一起核对一下。” 庄大伯脚下一个不稳,差点跪倒在那里,这个时候他终于后悔今天来这一趟了。 第31章 七零年代重生 庄大伯他们惶惶不安地走了, 庄父独自发了许久的愣,最后关起门来问庄熠:“你刚刚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?” 没等庄熠回答, 从屋里走出来的庄母抢先接过了话:“这还用问吗,你大哥的模样像是装出来的?要是假的, 他能放低了姿态说软话?我今天算是看清了, 这人啊越是叫的厉害, 内里越是见不得人, 敢栽赃我儿子,也不想想他自己干不干净,真当我们一家老小都好欺负呢!” 庄父被她连珠炮一样的话憋得脸红脖子粗, 习惯性地想要反驳, 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。 庄熠看了他一眼, 说:“大伯有句话是对的,我们自己太张扬了, 让人不怀疑都难。” 这事说到底就是庄父惹来的麻烦,这年月谁家不是精打细算过日子,他倒好送东西出去丝毫不手软,人家不盯着他还盯谁?要不是庄熠早早防了一手, 那现在他们就只能看别人的眼色了。 庄父听了这话心虚得不行,干脆甩了手,走过一边抽他的烟去了。 庄熠还是不放心,对庄母说他要出去一趟, 准备把这件事彻底解决了。先是一个江文燕, 现在又是庄大伯, 很难说之后又会有谁冒出来,他也不可能每次都有对方的把柄。 庄熠也曾想过一个提议,就是在山上搞养殖,既不会占用村里的土地,也能省下一部分饲料和人力,最终可以改善大家的生活条件。 但问题在于,村里的大队长是个非常刻板的人,他连集体养多少猪和多少鸡鸭,都要特地向上头请示,得到明确的数量后一只也不许多,一头也不许少,要让他同意可不是件容易的事,搞不好还要被批判一顿。 因此庄熠想过一回之后,就打消了这个念头。现在既然有人怀疑,那他以后必定要收敛一些,好在他手上还有不少钱,大不了吃几年老本,等政策松动后,要做什么不容易。 庄熠很快去山上把留下的痕迹抹了,原本的陷阱还是留在那里,只不过上面的机关没了,谁要想用它就得自己动手。想抓他把柄,还没那么容易。 这边庄熠准备“得过且过”,而另一头村长家的事也不胫而走。 ………… 当天晚些时候,有人看到张冬梅哭着从村长家里跑出来,后头李富贵想要去追,却被村长一把揪了回去。 左邻右舍不少人都看到了,不过一顿饭的功夫,村里老老小小全都知道了这件事。 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八卦心,无论生活多么艰难,人们也能从各式各样的流言蜚语里,得到自己想要的安慰。 不过一个晚上,各种各样的猜测就在村民间疯传,有人说是张冬梅不检点被村长家里发现了,也有人说张冬梅骗了村长儿子结果漏了馅,还有的说张冬梅面相不好克夫…… 而说这些话的人,不久前还和张冬梅谈笑风生,仅仅一夜的功夫,她们的态度就全变了,恨不得用最大的恶意去揣测那位女知青。 不久后,村长家私下里和亲戚透了风,说这门亲事不结了,至于原因他们并没有明说,而这反倒引得人们浮想联翩。 村长家算厚道的,并没有把那封告密信上的内容公之于众,张冬梅还可以继续当她的知青。 只不过这件事过后,张冬梅在村子里人缘尽失,不管是小伙还是大妈,都对她敬而远之,他们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,但趋利避害的本能告诉他们,要离张冬梅远一些。 于是,原本被众星捧月的张冬梅,一下子跌落尘埃变得无人问津,她来泾柳村有一年半了,这期间就没做过多少活,现在没有人再帮她,原本的知青也和她不亲近,她立刻陷入了困境之中。 与她相对的,原本不受待见的江文燕,无意中救了大队长家落水的孙子,一下就在村里站住了脚,至少明面上大家都对她客客气气的。 在那之后,日子波澜不兴地过了几个月,转眼又到了过年的时候。 去年这时候,庄熠一家都在忙着准备年货,庄熠负责吃的,庄母负责给家里人准备新衣,而两个小的就帮着做点家务打打下手,至于庄父他大部分时间都不在家,不是忙着替人杀猪,就是去庄老太那边尽孝。 而今年有些不一样,庄熠既没有上山捕猎,也没有下河捞鱼,只是带着两个妹妹去了趟镇上,给她们买了一些纸笔,接下来的时间里,他就教两个女孩写字和算术。 这会村里的学堂已经半荒废,原本七八个老师只留下来两个,而其中一个还是体育老师,这就导致村里不少孩子的数学就是这位体育老师教的。 之前学校只有一三五上课,还只是上半天,遇上农忙时就干脆放假让孩子们回家帮忙,因此大部分孩子都没能系统的学习,顶多会写自己的名字,再认得几个常用的字,并且会掰着手指头算十以内的加减法,而这些还是比较用功的学生,很多人都直接不去上课,反正也没人管。 庄熠他们兄弟俩好歹上完了初中,后来高中要去镇上,路远又不方便,而且那时候学校大半时间都处于停课状态,他们就干脆没去上了。 这会条件有限,上不上学都是放羊状态,庄熠知道过些年秩序会恢复,他准备从现在开始替她们把功课拾起来。好在他小学初中的课本都在,就算没有老师那么经验丰富,一对二地教两个小姑娘,也不会差到哪里去。 庄熠和两个小丫头都有了事情做,庄母则拿着庄熠买回来的白底青花布犯难。布料的颜色和花样,既不能给男人做衣衫,也不适合给小姑娘穿,看来看去都只适合给她自己做,要么就拿去店里换。 但是庄熠也说了,店里的布料已经卖得差不多,她再去换也换不到好的。考虑许久后,庄母把那块布料放到了箱子里,准备等以后再做。 庄熠知道后也没多说什么,庄母有权利决定这些事。 倒是庄父,他和往常一样拿了点猪肉和猪下水回来,按以往的惯例,他会把大半给庄大伯家送去,名义上是孝敬庄老太,实际上都是庄大伯他们吃了去。 这次庄父犹豫了,庄大伯的那些话他还记得很清楚,可是庄老太他不好不管。他坐在院子里抽了一袋烟,最后把猪下水留了下来,拿着另外两小块肉出了门。 庄小琴从窗户边收回视线,忿忿不平地盯着手里的课本,说:“爹还是不长记性,真是要被他气死了!” 旁边的晓晓见了,学着大人的样子给她拍了拍背,鼓着脸说:“姐姐不要生气,爹把肉给别人吃,咱们就不给他肉吃。” 庄熠虽然没再从山上拿吃的回来,但他手上有不少票,偶尔打打牙祭完全不成问题,这回他也买了几斤肉回来,只是没让庄父知道。 庄小琴一听觉得有理,当下就要去给庄母说这件事。 “好了,字写完了吗?”庄熠一句话把人拦了下来,见庄小琴乖乖坐回座位上,他对着两个小姑娘教育道,“就算爹在这件事上做得不够好,但他平日里也常把好吃的省下来给你们,是不是?” 两个丫头听到这话,想了好一会,最后还是点了点头。 “这就对了。”庄熠笑了笑说,“人有好坏,好人也有缺点,我们不能因为一件事把人一竿子打死,爹在这件事上犯了糊涂,我们就要想办法让他认识清楚,如果连我们都欺负他,那他是不是很可怜?” 晓晓歪着脑袋想了想,突然认真道:“哥哥说得对,爹被坏人骗了,他也很可怜。” 庄小琴没晓晓那么天真,她和两个哥哥吃过大伯家不少亏,而这一切几乎都拜她爹所赐,以前她年纪小记住的不多,可过去的一年多,她爹更是变本加厉,要不是大哥有能耐,他们家都能喝西北风了。那一天庄大伯过来闹,她听得清清楚楚,真要让庄大伯得逞了,他们现在指不定什么样呢!在她看来,除非她爹彻底和庄大伯一家断了来往,否则她是不可能原谅他的。 庄熠看出庄小琴眼里的愤懑,他倒是无所谓庄父会不会众叛亲离,但小小年纪背负大多不甘不是什么好事,他宁可两个小丫头心里多装一些愉快的事。 于是他开解道:“爹经过上次的事已经改了许多,他应该是想通了,但还需要一个适应的过程,我们就多给他一些时间,你们说呢?” 过了好一会,庄小琴才点点头说:“那我们就看他表现!” 这天,庄父是黑着脸回来的,以往就算被庄大伯他们数落,他也只是闷闷不乐,却不会像今天这样将不满的情绪表现在脸上。 “这是怎么了?”庄母问了句。 庄父睬都没睬她,径直进了屋子,把自己关在了房里。 庄熠见了,不动声色地弯了弯嘴角,说:“不用担心,有脾气是好事呢!” 第32章 七零年代重生 隔天, 从庄母那里透出口风,说庄老太嫌弃庄父给的少, 劈头盖脸地骂他吃独食、养不熟,是个不折不扣的白眼狼, 而旁边庄大伯家的孙子也跟着有样学样, 骂起人来一套一套的, 连个小孩子都如此, 可见平日里那家人没少在背后诋毁庄父。 当局者迷,庄父也不是真傻,他突然就被骂清醒了, 十年如一日的付出, 在对方眼里却成了白眼狼。 哀莫大于心死, 庄父突然就心灰意冷起来,往后的几年里, 他就跟着其他分家的村民一样,该给的粮食照样给,除此以外只有年节时才送点东西给庄老太,届时也不管对方是什么态度, 他放了东西就走人,该尽的孝道他不会忘,多余的就没有了。 这一年,庄家过年的饭桌上十分的冷清, 前两年都有七八个菜, 今年只剩下四个, 一份炒猪肝,一份肉末粉丝,另外就是水煮白菜和一碟花生米,往年的整鱼和大肉都不见了踪影。 庄父看着那些菜,不由地发了会愣,他的面前还摆了一个酒盅,里面是队里分下来的黄酒,而去年的时候,庄熠特地给他整了一瓶茅台,据说要好几块钱,他当时还兴冲冲地把茅台倒了一半去给庄大伯家里,结果庄明诚却说,那酒根本不如他家自己酿的。现在想想他就是个笑话,自以为是,在别人眼里怕不是个傻子。 想到这,他端起酒盅一口喝干,黄酒独有的涩味,让他心里也跟着酸涩起来。 庄熠看在眼里,但什么都没说。庄父这样的人,别人的话是听不进去的,只有他自己想明白了,问题才能解决。 好在庄父明白的还不算晚,之后他就关起门来过日子,很少再往庄大伯家里去,而庄大伯自知理亏也没有主动出现,倒是庄老太几次上门问庄父要吃要喝,庄父说了没有也没用,后头就干脆把空空的米面缸摆到她面前,让她自己看着办。 庄老太没料到儿子会变得这么不听话,几番怒骂无果后,放下狠话说,让庄父再也不要到她跟前去。 而庄父也遂了她的愿,除了逢年过节,再没有主动上门过。 ………… 一转眼,又是两个春夏秋冬过去。 泾柳村和以往没什么两样,只是多了几个新媳妇,添了些咿咿呀呀的小奶娃,除此以外大家只是日复一日地重复着平淡的生活,偶尔有一些风吹草动,只要不去撞枪口,普通的农民也就看个热闹。 等到过完年,庄母就多了一件心。 庄熠已经满了二十,庄父和庄母都觉得,该把他的终身大事提上日程,于是准备给他物色一个好对象。 这会的婚姻多数还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,工人和农民出身的也还是香饽饽,男的只要长得周正力气好就不缺媒人上门,而女的干活利索好生养也是娶妻的首选。 起先这事并没有告诉庄熠,庄母觉得儿子就是块不开窍的石头,和他说了指不定还要唱反调,倒不如把人相看好了,再给他一个惊喜。而且就像庄熠当初说的那样,十里八村又长大了许多可挑选的好姑娘,庄母借着过年走亲戚的机会,已经有了好几个人选。 但她并没有急着露出口风,只是平日里留了个心眼,听到有关的人和事就稍稍多问一句,不会显得突兀又能将人打听清楚。经过王春花和张冬梅的事,她深信人不可貌相,也不再贸贸然说谁好了。 而庄父那里也多了很多打探口风的人,譬如说你家娃订亲了没有,什么时候喝你家喜酒,要是庄父回一句还没有,后面就是一堆替他着急的话,然后再借机提出自家哪个亲戚的侄女、外甥女正好也在物色对象,诸如此类。 这天,庄母在院子里糊鞋底,隔壁村的王媒婆突然上了门。 “哟,您老怎么来啦!”庄母起身想要招呼,被王婆摆摆手制止了。 王婆说:“你归你忙,我就来问问,你家儿子可有对象了?”说着她自个拉了把凳子坐下,目光不经意扫过庄母手里的活,嘴角多了几分笑意。 这个时候人们穿的鞋子大多是自己做的,而做鞋最重要就是鞋底,鞋子经不经穿、耐不耐磨,就看鞋底做的好不好。 做鞋底的第一道工序是糊袼褙,先是把各种碎布料和旧衣服收集起来,其中旧衣服也要剪成布片,然后用一块比较结实的布料做底子,把碎布料用浆糊拼成一大块,其中布料之间不留空隙也不能重叠在一起,而为了节省布料,通常会根据要做的鞋子大小来确定它的形状,然后一层布料一层浆糊,通常糊上四五层就可以放太阳底下去晒了。 接下来就是纳鞋底,过个两个大太阳,袼褙就干透变成了一大块很硬的布,然后根据鞋样子剪下几块一模一样的,白布包边后,把它们用针线紧密的缝合在一起,俗称的“千层底”就做好了,当然这道工序要花很多时间和力气,细密的针脚将决定鞋子的寿命。 王婆见庄母做的袼褙又大又好,心里就跟明镜似的,别看只是些碎布和旧衣裳,很多人衣服都没法补了还在穿,能有余力做那么多双鞋子,日子也苦不到哪里去。 这个时候姑娘嫁人,讲的是“嫁汉嫁汉,穿衣吃饭”,物质条件才是第一位,爱情是什么,能吃吗? 庄母听她这么问,哪里还有不懂的,忙笑着应道:“我家那小子成天就知道干活,跟他说吧,反过来让你别急,也是叫人操心得很。” 王婆一听有门,立刻接口说:“这哪是哪呀,你家儿子一看就是个能干的,这么好的小伙哪愁没有姑娘喜欢,我看啊,这十里八村的姑娘,没几个不中意他的。” 庄母听得乐了,虽然知道王婆是夸大其词,但谁家父母不喜欢听人夸自己的孩子,她就觉得自家儿子是百里挑一的好,必然也要个百里挑一的姑娘才配得上。 王婆探过口风就走了,而庄母也不着急。 果然,两天后王婆再次上门,这一回她给庄母提了两个姑娘。 先说的是隔壁村的村花,家里有一个弟弟,其余三个姐姐已经嫁人,而她本人长得十分水灵,家里地里都是一把好手,今年刚好十八岁。 庄母听了王婆的话,下意识皱起了眉:“您老说的是张翠花吧?” “你认得?”王婆立马堆起了笑容,兴致勃勃地说,“这姑娘是真能干,做起活来不输男人,性格也好,你说一她不说二,而且啊——” 不等王婆继续往下说,庄母就摆了摆手打断了她的话:“还有个姑娘是?” 王婆以为她要比较,立刻接口说:“那姑娘隔了一个村,是乔家的二姑娘,叫乔秀兰,今年刚刚十六,家里有一个哥哥和一个姐姐,姐姐已经嫁人了,哥哥年前也娶了媳妇,她家里就想给她找个和善的人家。” 庄母听着点了点头,又问:“这乔二姑娘秉性怎么样?” “秉性当然是好的!”王婆笑盈盈地把那乔二姑娘夸了一回,但话锋一转又提起了那位张翠花,“其实比起来,那位翠花姑娘更能干,而且一看就是好生养的……” 能干、好生养,就是这会女孩子最拿得出手的资本,也是一般人家娶媳妇最看重的一点,作为媒人王婆深谙此道,她这次来最主要的目的就是促成张家的亲事,至于那乔家姑娘只是顺带。 然而王婆看透了一般人的心思,却没能猜到庄母的想法。 庄母多多少少了解自家儿子,这从他对两个妹妹的态度就可以看出一二,他时常教两个妹妹要有自己的主见,爱护家人的同时也要爱护自己。如果她没猜错,庄熠绝不会喜欢张翠花这样的姑娘,更别说那姑娘家里还是个坑。 想到这,庄母对这位媒婆就有了几分不喜,毕竟是一个村的,对方应该比她更了解张家人。据她所知那张翠花本人确实很能干,说她不好也不对,可一个人连半点脾气都没有,可以任人揉扁搓圆,又怎么当得起一个家里的女主人,而且她那三位姐姐嫁人后没少往娘家搬东西,她张翠花会例外吗? 庄母已经吃够了庄父的苦,不想后半生再来一个讨债的儿媳妇,于是她委婉道:“那张家姑娘我见过一回,人是很能干,可我家庄熠看着比她还小,两人站一块跟姐弟似的,恐怕不太合适。” 王婆愣了愣,赶忙说:“怎么会呢,那姑娘才十八,你们庄熠二十不是正好吗?” “什么正好?”一道声音突然横插进来,却是庄熠带着两个妹妹提了一桶鱼虾回来了。 王婆还是第一次见到正主,等看清来人的长相后,刚刚的话就说不出来了。按理说乡下小伙常年风吹日晒,看着要比城里人老一些,可是庄熠的脸让人看不出年龄,说他十六都有人信,庄母那句话还真不是唬她。 庄母被儿子撞见有些尴尬,幸好两个小姑娘叽叽喳喳说要吃虾,才把话题转移过去。 王婆见状,很快找了个由子离开。 而庄熠刚刚是听清了的,等人一走,他就准备和庄母好好聊一聊。他让两个妹妹去处理那些鱼虾,自己和庄母进了屋子说话,等到庄母告诉他已经给他物色了不少人选时,他只觉得头疼不已。 “这些人我都不喜欢。” 庄熠知道这个话题无法逃避,虽说他还可以用年龄小再拖两年,但那也是极限了。 最好的办法是让庄父庄母打消这个念头,可是要怎么做才合情合理? 第33章 七零年代重生 庄熠无奈之下, 只能借口自己已经有了喜欢的姑娘,让庄母不用操心这件事。至于那姑娘是谁, 暂时还不方便说出来, 反正能拖一时是一时。 庄母一听, 惊讶得不行,自家儿子也会有喜欢的姑娘?这是天上下红雨了吧!但转念一想也不是不可能, 先前那女知青不还对自家儿子眉来眼去吗, 或许儿子慢慢开窍了也说不定。 想到这, 庄母就试探着问了问:“不会是哪个知青吧?”倒不是她对那些知青有偏见, 但村里那些个她还真没瞧上, 要是儿子真喜欢也没办法, 但好歹让她有个心理准备。 庄熠听到这话,下意识就要否认,但想了想又模糊其词说:“您就别问了, 该说的时候我一定说, 现在八字还没一撇呢!” 庄母心里紧了紧, 可想到儿子的眼光她又放下心来,只是叮嘱道:“要是确定了就赶紧和家里说,我们也好早点准备了上门提亲。” 庄熠一口应下, 又让庄母和庄父也说一声,免得胡乱应了别人闹出笑话来。 确认了父母不会再给他物色对象后,庄熠总算是松了口气,等实在不行的时候,他就硬着头皮抗吧。 转眼过了秋收时节, 这个时候邮局送来一封信,信是庄恒寄来的,说是他今年终于有了探亲假,准备过年的时候回来一趟。 听到这个消息后,庄母在屋里呆坐了好一会,出来时眼睛红红的,随后翻箱倒柜找出了去年留下的一块布料,想要给庄恒做一件新衣衫。 而庄父一个人背着手出了院子,在田埂上走了一圈又一圈,临到傍晚时才面色平静地回了家。 从那天以后,庄父和庄母就盼星星盼月亮的等着过年,没多久庄恒要回来的事就在村里传开了,不少人借着道喜的机会提到了他的亲事。 被这么一提醒,庄父和庄母恍然发觉,自己的小儿子也到了婚配的年龄。 于是在大儿子那里没有用武之地的两人,立刻兴致勃勃地给小儿子物色起了对象。 比起庄熠,当兵的庄恒明显更受欢迎,庄父庄母比着庄熠再往高里挑,最后看中了两户人家。 一个是本村的姑娘,家里哥哥是厂里的工人,姐姐在镇上当老师,还有个舅舅也在厂里当领导,这样的人家可以说是百里挑一了,而这位姑娘本身也不错,干活勤快性子也好,唯一美中不足的是额头上留了一块指甲盖大小的疤痕,那是小时候摔倒门槛上留下的,若是放下刘海也看不出来。但因为这一点,他们家有些高不成低不就,这会姑娘十九了,正好和庄恒同岁。 另一个就是王婆提起过的乔家二姑娘,庄母找机会远远看了一眼,长得真叫一个漂亮,说是提亲的人都快踏破门槛了。 这两人一个家境好一些,另一个长得够漂亮,庄母比较了半天也拿不定主意。 庄熠见她犯愁,就让她再等等,说到时庄恒回来了,让他自己选择。庄母想想也是这个理,就愈发盼着庄恒快点回家。 与此同时,庄熠私下里打听了那两家的为人,并没有发现不妥的地方。 ………… 一晃眼真到了过年的时候。 庄父庄母每天睁眼望、闭眼想,终于盼回了风尘仆仆的小儿子。 一别经年,庄恒和以前已经大不相同,当初吊儿郎当的小伙,如今走路都能生风,长年累月的锻炼让他有了一副好身板,这会人比以前精瘦了许多,和庄熠站一块背影都快分不出了。 一家人久别重逢,自然有说不完的话,等到激动的情绪过去,庄母就和庄恒提了他的亲事。 庄恒倒是爽快得很,直接让庄母给他做主,只是听了给他的物色的人选后,他第一反应就选了那个漂亮的,用他的话说,这样的姑娘以后带出去有面子。 庄母虽不赞同这话,但儿子喜欢,那乔二姑娘本人也还不错,就打算找媒婆去提亲。 可就在媒婆上门的第二天,那乔家姑娘突然落了水。 消息传到庄家人耳朵里,简直都不敢相信,庄恒自己也说,不会是两人命里犯克吧。 不过好在是虚惊一场,那姑娘只是喝了两口水,过后就又活蹦乱跳了。 没多久这门亲事就定了下来,考虑到乔秀兰才十六,而庄恒这次回来得匆忙,两家就把婚事定到了两年后。 这年秋天,庄小琴考上了高中,并在庄熠的坚持下继续读了下去,而晓晓也和她一起上了镇上的初中。 对此庄父颇有些微词,觉得女孩子上学根本没有用,一个庄小琴就算了,毕竟是亲生的,晓晓那丫头养大她就不错了。 庄熠并未和庄父较真,只说女孩子多读书以后方便找对象。 而事实也是如此,等到恢复高考后,谈婚论嫁不再注重家庭出身,而更看中那张文凭,哪家要是出个大学生,家里提亲的真能把门槛踏破了,而且是任君挑选,就跟古代中状元一样,谁都想跟着沾点光。 庄熠倒不指望庄小琴一定考上大学,但往后很多年有张文凭对女孩子来说只有好处,不管是工作还是婚姻,都不至于被别人挑挑拣拣。至于晓晓,这个年龄不上学难道下地吗? 为了让两个女孩在外多一份安全,庄熠手把手教了他们一些防身术,这个时候敢于犯罪的人不多却不代表没有,很多时候武力才是最好的话语权。 等到两个女孩去了学校,家里一下冷清下来,庄母每日长吁短叹,说要是家里多口人就不会那么空空荡荡了,言外之意就是让庄熠快点娶妻生子。 一开始庄熠就当听不懂,或者借故躲开,可时间久了,庄母就开始把话挑明,问他和那姑娘到底怎样了,她准备给人家提亲去。 庄熠为此哭笑不得,他去哪里变个人出来?不过他很快找到了推脱的借口。 当庄母再次提起时,庄熠就对她说,先把弟弟的婚礼准备妥当了,他再考虑自己的事,毕竟兄弟俩只差一岁,这会也不讲究“长幼有序”,弟弟先成家也很正常。而且农村收入低,办一次婚礼就能花掉好几年的积蓄,到时候还得给庄恒准备一间婚房,这些都要花钱,要是同时再办庄熠的事,庄父庄母也吃不消。 庄母仔细一想,还真是这么回事。家里现在住得还算宽敞,可要是庄恒成了家,至少得有一间独立的屋子,而这会盖房子的成本已经比前几年翻了一番,他们要是盖了新房就买不了其他物件,什么“三转一响”想都不要想,但要是没有这些,亲戚朋友面前就失了面子,女方那边也不好看。 想到这,庄母哪还有心思去催庄熠,成天都在琢磨怎么把婚礼办得妥妥当当。她和庄父商量了很久,最后决定把姐妹俩住的屋子腾出来给庄恒当新房。 这会庄父也不觉得让两个丫头读书不好了,至少还能把屋子空出来,否则这新房还真不好办。 庄熠倒是主动提出,可以用他住的屋子当新房,但庄父一口拒绝了,他认为那是庄熠自己凭本事盖的,以后也归他所有。 同时庄父还表示,他会对两个儿子一视同仁,自己吃过的苦,绝不会再转嫁到儿子身上。 庄熠对此并不在意,只要庄父庄母不催他结婚,什么都好说。 ………… 这一年,有些地方的政策开始松动,像庄熠他们村里也不再要求房前屋后不得种菜,分到各家的粮食蔬菜也可以选择去集市上卖掉。靠着这些微薄的收入,每家每户的生活条件都有了一些改善,但能够用来交换的东西太少,大家渐渐有些不满足。 这时有人想起了眼前的那片山林,山上不是有很多山货嘛,拿去卖肯定受欢迎。 提出建议的是村里的女知青江文燕,她说城里人很少能吃到山货,对这些东西很稀奇。 这回大队长也没意见,就要组织村民上山采集,说到时候再统一分配给村民,要吃要卖由自己决定。 村民们一开始觉得不错,可仔细一回味就觉出了不对来。 果不其然,大队长随后就宣布,这片山林里的东西以后都归集体所有,村民不能私自进山采货,一经发现就扣除工分。 这规定让人牙痒痒,可是大队长的话向来一言九鼎,也没人站出来说个“不”字,事情就这么拍板定下了。 当天大队长就派了几个人山上,其中就有那位女知青,按规定参与采集的人可以多分到一部分山货。 对此有人表达了不满,认为自己也可是参与采集,但大队长的回答是——采集山货需要考虑货品的卖相,那些人都是他挑出来比较懂行的,言下之意不懂的就别瞎掺和了。 这话让人无法反驳,其余的村民也就悻悻地闭了嘴。 但是,理想很丰满,现实教做人。 那些村民和知青兴高采烈地上了山,结果却是连滚带爬地回到了村子里。 第34章 七零年代重生 那是个风和日丽的午后, 采集的队伍说说笑笑着往山上去,一边讨论着哪里山货多, 一边算计着到时候能卖多少钱。山脚和山腰处经常有村民去采摘, 一群人就往山上的密林里去。 这个季节蛇虫不多, 也许久没人看见野猪的踪迹,大家伙的胆子就大了许多, 加上每个人手里都拿了一件农具, 谁也没想到意外会来得那么突然。 一群人四散在林子里, 由于常年人迹罕至, 这里的菌菇野菜大片大片的, 只要往竹篓里采就行, 再没有比这更省力的活了。 江文燕对这结果很满意,她目测下来这片林子很大,而菌菇一类的东西几天就能冒一茬, 只要销路好根本不愁货源。她已经和大队长提过了, 先让村民自己去卖, 到时候卖的人多价格就得降,然后大队里就以节约人力物力为由,把售卖的事情揽过来, 每家每户只要等着分红就可以了。 这就和后世把每家每户的土地收归集体一样,美其名曰高效管理,每年给村民分一点钱,然后这收益的大头,包括上面的补贴和优惠, 就可以作为村委的小金库,供他们“灵活支配”。 头脑灵活的人总是能“抓住机遇”,江文燕没能突破庄熠的防线,就改了主意要走发家致富的路,现在就是她的第一次商机。 众人沉浸在收获的喜悦中,孰料一声突如其来的嘶吼,震碎了所有的欢声笑语。 人们惊讶地抬头,就看见一群大大小小的野猪从密林深处飞奔而出,那一瞬间萌生的恐惧,就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他们团团围住,直到一声尖叫将他们神智唤回,人群才慌不择路的逃散,紧跟着是一出人与野兽的逃杀…… 庄熠正和庄父把院子的围墙打上,就看到山上有人大呼小叫着跑下来,等他们走近一看却个个狼狈,不是衣衫刮破了,就是鞋子跑丢了,有的人身上还挂了彩。 “这是怎么了?”庄父惊讶地迎上去,而周围邻居听到动静也跑了出来。 不等那几个人回答,后面山上跑下来更多的人,一个个喊着“野猪来了——” 仿佛是为了验证他们的说法,一长串嘶吼声响彻了天际,紧接着山坡上就传来震天动地的奔跑声。 村民们惊得合不拢嘴——山上的野猪居然跑下山了,还是一大群拖家带口的那种! 此刻他们都忘了自己也处于危险之中,直到有人提醒去操家伙,大家才四散着往家跑,而先前从山上下来那几人,更是卯足了劲跑回家,“砰”地一声栓死了院门。 眼看着那群野猪就要进村,村民们终于拿着锄头铁锹赶了来,只是对方气势十足,大大小小数一数竟有十来头,村民们看了这架势,腿都在打颤。 硬碰硬的话大家肯定得吃亏,可要是不拦着,等野猪进了村四下破坏,问题就更大了。 在这要紧关头,庄熠想起来一个办法,他立刻找到村长说:“要不把锣鼓拿出来,村里哪家有爆竹鞭炮的也都拿了来,看能不能把它们吓回去。” 村长一听有道理,立刻让人去抬了村里的那面大鼓和几个锣,又让儿子把家里没用完的鞭炮爆竹都拿来。 等东西拿来,野猪也到了二十米开外,村里几个惯常敲锣打鼓的,立刻上手把锣鼓敲得震天响。“咚咚哐”的声音一起,野猪的冲势果然顿了顿,这个时候爆竹和鞭炮也被点着,“乒乒乓乓”“噼里啪啦”的响声拔地而起,那些来势汹汹的野猪顿时被惊得踩了急刹车。 尘土飞扬间,它们一个个茫然四顾,紧跟着像是发现了什么危险的事,忽然步调一致地扭身转头,下一刻就跟来时一样,浩浩荡荡地往山上跑去。 见此情形,村门们不由得长吁了一口气,刚才差一点点就要和野猪面对面了! 这时候,大队长也闻风赶来,他把上山的村民统计了一下,发现大部分只是受了惊吓,少数几个身上挂了彩,好在没有性命危险,只是最后一清点人数,才发现少了两个人。 很快有人反应过来,这少的两个人正是江知青和大队长的儿子赵建设。 一听这话,大队长立刻懵了,他瞪大眼睛看着远处的山头,突然一拍大腿说:“快,快去救人啊——”说着就拉过旁边的青年,一个个地把他们往前推。 那些青年立刻不干了,扯着嗓子说:“怎么救,又不是一头野猪,大伙可都看到了,那些野猪又大又凶,这会上山不是去送死吗?” 这话听着冷漠,说的却是实情,一头野猪尚且危险,何况刚刚那些野猪有三四头已经成年,就是全村人上去恐怕都没用,而且江知青和赵建设很可能已经遭遇不测,他们去了也白去,还要搭上自己的性命,哪个会愿意? 大队长急得满头大汗,他家里就两个儿子,小儿子好吃懒做不争气,他以后能指望的只有大儿子,要是这回出了事,等于是要了他半条命。他也不管那些青年愿不愿意,立刻发威说:“大家都是一个村子里的人,你们见死不救就是不团结,是个人主义懂吗,回头就让你们一个个挨□□去!” 听到“挨□□”几个字,有人畏缩了,但更多是不买账,有个小伙仗着家里有点人脉,毫不客气地说:“少给我们戴帽子!这事谁组织的就谁负责,凭什么好处轮不到我们,送死就叫我们去?我还说你是官僚主义呢,想利用职权让大家伙给你儿子去送死,门都没有!” 大队长一听这话,气得脖子都粗了,他一手指着那小伙,哆嗦着嘴皮子说不出话来。事情是他组织的,人选也都是他挑的,出了事当然也是由他负责。他骂村民不团结,人家反过来骂他官僚主义也没错,相较而言后者才真的要挨批。 一时间双方僵持不下,面对明摆着的危险,没有人愿意充英雄,更何况还是被逼着去的,而大队长也不愿意放弃任何一丝希望。 眼看着事情无法收场,村长站出来打圆场说:“这事不如这样,再怎么说两人也是为了集体才出了事,等下愿意去的人就主动站出来,回头村里给记工分,还有——” 不等村长把话讲完,先前那小伙接口道:“不如这样,这工分要加,但回头要是把人救了回来,以后这山上的活就由今天去的人负责,大队长无权再干涉,而这收益呢,一半交给村里给大家分,另一半就今天去的人分,要是同意就算我一个,否则这事免谈!” 大队长听了这条件,气得脸都青了:“你这是趁火打劫,我不可能答应!” “哦,那就算了。”那小伙耸耸肩,抱着胳膊站到了一边,摆出事不关己的姿态。 其他村民也没有人主动站出来,他们对小伙的提议有些心动,但大队长不同意,他们也犯不着为了几个工分去冒险。 村长心里也明白,这事的确让人为难,谁的命不是命呢?他叹了口气对大队长说:“老赵啊,我看这建议可行,山上没我们想的安全,以后就得注意着,谁愿意冒险谁拿大头,也是天经地义,而且这时间可不等人啊!” 最后一句戳中了大队长的命门,他真不敢再耽误下去,于是咬牙点下了这个头。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,这话放之四海而皆准。 大队长点头后,很快有几个青年站了出来,接着陆陆续续又有人加入,最后一共有十八个青壮年愿意上山。 最后确认了一遍,他们就拿着工具和那几面锣,心情忐忑地往山上去。 一路上到处都是野猪践踏过的痕迹,连原本的山路都被它们破坏了,大家伙一看忍不住心里发毛,有人走着走着索性打起了退堂鼓,最后上山的只有十四个人。 先前那小伙周奎忍不住爆了粗口,恨恨地说:“这不是坑人吗,半路退出的都是孬种!”他看向一旁的庄熠,小声嘀咕道,“这几个人能行吗?要不——” 庄熠一路留心着野猪留下的脚印,正觉得奇怪,听了周奎的话忍不住摇了头:“你不怕打脸就去吧。” “呸,我才不怕呢!”周奎抹了把脸,立刻打消了刚刚的主意。 庄熠指着野猪的脚印说:“发现没,它们这一路狂奔,像是受了什么刺激。” “没看出来。”周奎摇摇头表示不懂,他指着那片林子说,“真要进去吗?” 庄熠点点头,随后对身后那些村民说:“等下我们三人一组,注意互相掩护,那些野猪应该跑回窝里去了,我们只是找人,小心点应该没事。“ 有了他这句话,大家精神一振,原本的恐惧也消散了几分。 进了林子后,入眼一片狼藉,满地都是打翻的竹篓、竹筐,还有村民留下的各种工具。 庄熠四下看了一眼,心里大概有了数,他对众人说:“你们先在附近找找,我往前面去看看。” “等等,那里是野猪的地盘,你想找死也不是这样的!”周奎一把拉住庄熠,觉得这人一定是疯了。 庄熠轻笑了一声,说:“你没发现吗,这里少了两个竹筐,说明事发的时候有两个人不在现场,要是我没猜错,就是赵建设和那江知青。既然野猪跑了出来,说明那两人当时还活着,要是不快点找到人,就说不好是死是活了。” 周奎听得一愣,可他还是明白,问道:“把大家都叫上不是更好吗?” “好,那你去叫,我先走一步。”庄熠说完就往林子深处走去,他对人多人少并不在意,要是人多了拖后腿,他倒宁可一个人。 周奎看了看已经四散开来的同伴,一咬牙跟上了庄熠:“诶,你走慢点!对了,你刚刚那话我想着有些奇怪,那两人离开队伍做什么,该不会是去那什么吧?” 庄熠摇摇头,没有接这话。那两人去做什么,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,他也没兴趣知道。 地上的野猪印在这里变得清晰起来,不过它们只有出来的脚印,想来回去走了另一条路,这就意味着他们暂时是安全的。 庄熠一路沿着野猪来时的方向前进,越往里走他的疑惑也越重,好端端地跑到林子深处做什么?要是他没记错,再往前走一段路,就是他以往用来捕获野猪的陷阱了。 换句话说,附近是野猪经常出没的地方,庄熠忍不住怀疑,那两人是有真本事,还是纯粹找死呢? 第35章 七零年代重生 江文燕这会肠子都要悔青了。 她知道林子里有不少小动物, 而肉类供应一向很紧张,只要是个肉就是紧俏货, 她想着逮了小动物去卖, 肯定能有一笔不菲的收入, 于是鼓动了赵建设和她一起去林子深处查看。 走到半途时,他们发现了一处陷阱, 正好一路上看到不少的野鸡野兔, 赵建设就说他来把陷阱重新布置一下。本来好好的, 突然他们面前出现了一群野猪, 两个人吓得魂都快没了, 江文燕记得野兽怕火, 就问赵建设要了打火机,拿枯枝点着了火把,想要把野猪吓退。 结果野猪是吓到了, 却是发了狂朝他们冲了过去, 两人一看这架势, 连忙慌不择路地逃跑,半道上江文燕绊倒了赵建设,两个人齐齐滚下了一旁的深沟, 要不是底下有灌木拦住了两人,怕是这会他们已经粉身碎骨。 但现实也没好到哪里去,这山坡非常陡峭,徒手往上爬根本不可能,加上赵建设受伤昏迷, 江文燕叫天天不灵,叫地地不应,只觉得浑身发凉。一时间她恍惚又回到了前世,自己和丈夫形同陌路,连儿女都不待见她,而娘家那些亲人也都生死不知,她就像是被整个世界抛弃了,孤独又无助。 正在她心灰意冷间,一条绳索突然从天而降,江文燕猛地抬头,心口一下就狂跳起来——是他! 上辈子也是他,在自己最绝望的时候,只有他开口替她说了一句公道话。 此时此刻,江文燕濒死的心又重新雀跃起来,他是来救她的吗? 上面传来叫喊声,但江文燕全都充耳不闻,她出神地看着那张面孔,只觉得自己的付出都有了回报。 ………… “那女人是不是傻了?”周奎和庄熠在做简易担架,而旁边的江文燕一眼不眨地看着他们,眼神痴痴的,在周奎看来就跟丢了魂似的。 庄熠随口应了一声,只管手上用力将担架扎紧,根本没在意江文燕什么情况。 周奎一心两用,等他回过神的时候,担架都做好了,他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,赶紧去帮忙把赵建设抬过来。 “他不会有事吧?”周奎看赵建设到现在都没醒,就觉得情况可能不太好。 庄熠摇摇头:“我也不清楚,等下快点下山找医生看看。”说完示意周奎抬起担架的另一边,两人就往林子外走去。 江文燕看见了,立刻跟了上来。 周奎瞅了眼身后,口中调侃说:“这赵建设该不会是英雄救美吧,自己昏迷不醒,那位看起来还活蹦乱跳呢!” “得了。”庄熠横了他一眼,“别尽说没用的,省点力气好好走路。” 事实上庄熠看过赵建设的伤势,那些擦伤并不碍事,内伤应该也不严重,麻烦的是头上那个包,至于两个人怎么会搞成这样,这事和他无关,他也就不感兴趣。 快到密林出口时,他们遇上了先前的同伴,对方见他们找到了人,立刻激动地围了上来。下山的路上大家轮流抬着担架,其余人就背着那些工具。 到了山脚时,远远望见村口围了一群人,还没等他们走近,就有腿脚快的村民围了上来,七嘴八舌地询问着山上的情况。 周奎扯着嗓门喊了声“有人受伤了”,那些人才纷纷避开让了道。 村长见他们抬着担架,立刻让村里腿脚快的小伙去把赤脚医生叫来,同时又让人把牛车准备好,以防万一要去医院。 而大队长早就跑到了担架前,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喊着赵建设的名字。 庄熠和周奎打了声招呼,随后默默退出人群,找到庄父后两人一起回了家。 路上庄父问他发生了什么,庄熠就把看到的说了一遍,究竟是意外还是人为,对他来说关系不大,差别只在于赵建设能不能平安无事地醒过来。 回到家以后,庄母劈头盖脸把庄熠骂了一顿,骂完自己先红了眼睛,嘶声说:“你这么不管不顾地跑上山,要是出了什么事,让我们以后怎么办?” 庄熠难得有些窘迫,他最不擅长应对这种煽情的场景,本想说自己可以应付得来,话到嘴边又收了回去。好在一旁的庄父说起了赵建设昏迷的事,成功转移了庄母的注意力。 庄母刚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,赶忙围着庄熠转了一圈,等到确认他毫发无伤后,才把心放回了肚子里。片刻后,她忽然问道:“那位江知青呢,不会也出事了吧?” 倒不是庄母关心江文燕,她只是觉得男女差别摆在那,一个大男人都受了伤,江文燕一看就没多少力气,能敌得过那么多野猪吗? 庄父刚才亲眼看到江文燕四肢健全地走下了山,他想着儿子说过的话,啧啧叹了声,摇摇头说:“没事,人好着呢!” 庄母一听奇了,说:“怎么可能,那赵建设不是……” “你懂什么!”庄父横了她一眼,并不打算把儿子说的话再告诉妻子,就怕她们没事嚼舌根,回头流言从他们这里出去就不好了。 庄母没能从庄父那得到答案,立刻转向了庄熠:“到底怎么回事啊?” “也没怎么回事,就是运气吧。”庄熠这会正口渴,桌上一壶水很快见了底。 庄母一看,也不问那江知青的事了,赶忙又去厨房烧水。 等庄母一走,庄父提醒儿子说:“这事和咱们没关系,别人怎么说是他们的事,咱们别议论就是了。” 庄熠一口应下,他看天色还没黑,就叫上庄父继续把围墙围起来。 ………… 第二天,流言像是长了翅膀一样,迅速传遍了整个村子。 庄母出门碰见隔壁的李二婶,两个妇人打完招呼,立马交头接耳说起了昨天的事。 “我听村尾的石头娘说,昨天江知青和大队长儿子单独离开了,没想到就他们俩出事,你说这事奇不奇?”李二婶说着撇了撇嘴,“那江知青也是真本事,赵队长家都对她另眼相看,可惜啊……” 庄母迟疑了一下,她记得石头娘是昨天上山采摘那批人里面的,要这么说应该错不了,可她有些想不通:“他们单独离开做什么?这孤男寡女的,不知道避嫌吗?” “啧,还避嫌,我上次看到赵建设和江文燕走一块,那眼珠子都快黏到人家身上去了,指不定两人早就好上了,我听说一早上大队长的老婆还在那指桑骂槐,说是儿子被不三不四的人给害了!”李二婶对江文燕的印象很一般,早先住她家的时候,她家妮子就说这女人心眼多,现在看来何止是心眼多呀,就是个不露相的狐媚子。 庄母惊得合不拢嘴,心道:还好她家儿子没和这个女人扯上关系。 李二婶接着说:“那赵建设昨晚连夜送县城了,据说这会还没醒过来,说起来也真是倒霉,昨天那么多人,就他一个背了运,那知青还好好的呢!” 庄母连连点头,要她说这位江知青指不定是个命硬的,但事情和她家没关系,她也就没把话说出口。 两人又闲聊了几句,李二婶说起了自家女儿的亲事。 “这死丫头快我把气死了,我给她挑的人一个都看不上,非说那些人这不好那不好,真当自己是公主挑驸马呢!”她长吁短叹着,满脸的无奈,“你说她又不是天仙,我上哪给她挑个十全十美的,真是儿女债愁死人!” 庄母笑着安慰道:“你家那几个已经够好了,二妮不是才十六吗,现在姑娘家晚两年嫁人没什么的,一辈子的事情总要挑得仔细点。” 李二婶无奈地笑着说:“还能怎么办,也不好真的逼她,还是你家的闺女好,读书能读出去,将来找对象能挑的就多了。” 庄母心里一想,还真是这么回事,李二妮父亲和哥哥都在镇上做活,还能认识镇上的青年小伙,像他们一天到头在地里的,将来给女儿找亲事,也只能局限于这片犄角旮旯,说来说去还是自家儿子眼光长远。她谦虚着把李二婶的儿子女儿夸了一顿,两人又说了会话,就各自回了家。 这会庄父和庄熠刚吃了早饭,两人正拿着工具准备继续昨天没完工的活,庄母进来时碰到两人,就地问起了昨天的事。 庄熠见她已经听李二婶说了个七七八八,猜想村里已经传开了,也就没再瞒着,点了头说:“确实是这样,具体情况什么样我们也不清楚,就不要乱猜了。” 庄母想想也是,这会人还在医院躺着呢,他们说三道四总归不好,她把赵建设的事一说,父子俩都皱起了眉。 庄父说:“幸好这事是大队长自己提议的,咱们回头去探望一下,尽个礼数,其余的也别多说了。” 庄熠附和了一声,这结果倒在他的意料中,不过他也觉得赵建设有点倒霉,身上都没事,偏偏磕到了脑袋。 三人正要各自去忙,不料门口传来一道脆响,一看却是个不速之客。 第36章 七零年代重生 “大叔大婶你们都在呐!”江文燕手里提着两个油纸包, 笑盈盈地站在门口, 她目光越过庄母和庄父, 最后落在了后头的庄熠身上, 随即脸上的笑容又多了些弧度, “昨天多亏庄大哥出手相救, 那会我都吓懵了,今天才想到要来感谢,你们可别见怪!” 这话说得在情在理,庄母也不好给她冷脸, 于是婉言拒绝说:“江知青说得太客气了, 大家都是一个村的, 能帮肯定要帮,这事要谢也是谢大队长, 是他让小伙们上山救人的, 庄熠他只是搭了把手,不值一提的!” 江文燕听了, 赶忙上前两步, 笑着递过了手里的东西:“这谢是一定要谢的,不然我心里过意不去,你们要是不嫌少就收下吧。”油纸包里是蜜饯和糕点, 她自己都舍不得吃,这下全拿了出来也够有诚意的了。 “不用, 真不用!”庄母连连摆手, 她也不是傻子, 江知青的眼神可都往她儿子身上瞟呢,她才不想让自家儿子成为第二个赵建设,想到这她索性提了嗓音说,“江知青心了,不如把东西送给赵家去,听说建设还在医院里呢,也不知是个什么情况。” 庄母一句话,让江文燕脸上的笑容差点挂不住,她讪讪地说:“赵大哥是个好人,他一定会没事的。” “是啊,希望没事就好。”庄母见江文燕还不走,转身对父子俩说,“你们俩先去忙吧,这昨天耽误的活今天赶紧完了,等下庄熠你早点出发,这天看着要下雨。” 江文燕一听,见缝插针道:“庄大哥是要去镇上吗,正巧我也想去买点东西,不如一起——” “不方便。”庄熠一口回绝,他可没有庄母那么好耐心,直截了当地说,“孤男寡女影响不好,江知青以后别说这种话了。” 旁边的庄父看了她一眼,率先提脚走出了门外,父子俩一前一后到了院墙边忙活,留下江文燕尴尬地对着庄母。 庄母想着等下要做的事,也没功夫再搭理江文燕,就说:“江知青快回去吧,看你脸色白的,一定是受了惊吓还没缓过来,还是多休息休息吧,我这有点事就不招呼你了。” 话说到这份上,江文燕也不好再死乞白赖地留下来,勉强维持着笑容道了声别,就提着礼物离开了。 ………… 晚些时候,庄母和李二婶再聚首,两人又交流了一回情报。 李二婶告诉庄母,赵建设醒了。 “这是好事啊!”庄母见李二婶眉头打着褶子,不由惊讶道,“难不成出了什么状况?” 李二婶看一眼赵家的方向,一脸惋惜地摇了摇头,随后压低声音对庄母说:“说是不认得人了。” “啊?”庄母吃了一惊,忙问,“那能治好吗?建设那孩子也真是倒霉,好端端的怎么就……” “这话我也只跟你说。”李二婶看了看四周,见没人才接着道,“今天碰到刘婆子,跟她说了一嘴,你猜她怎么说?她说这江知青啊,身上带了晦气,谁遇上她都要倒霉,刘婆子说话向来准,反正我是信了,还好这人不在我家住了,现在想想都有些后怕!” 庄母听得一愣一愣的,刘婆子以前当过神婆,破四旧那会还挨批了,后来散了钱财才勉强脱了干系,但她已经很久不给人算命,这会居然主动给江文燕算了? 本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,庄母回家就把这事给家里人说了,再三强调让他们离那位江知青远一些。 庄小琴一听乐了,朝着庄熠笑道:“我看大哥也能当铁口直断了,他老早和我们说过这话,我们都记着呢!” 提及往事,庄小琴就把那日江文燕跑来问东问西的事说了,表示她们都对这位知情没啥好印象。 庄母越听脸越沉,她倒是没看出来,这江文燕老早就把心思打到了她儿子身上。 庄熠对这话题没什么兴趣,就问起两个丫头在学校里的事,两人都在一个学校,那里初中连着高中,但上高中的大部分都是镇上的孩子,像农村里的基本上上完初中就不学了。 晓晓见庄熠问起,立刻打起小报告,说:“学校里有人欺负姐姐,说我们穿的土,像个土包子。” “谁说的,老娘找他算账去!”庄母一听这话立马忘了江文燕的事,她看着庄小琴追问说,“你就任他们欺负吗,就没骂回去?” “我——”庄小琴欲言又止,她看看晓晓又看看庄熠,最后耸着脑袋说,“骂人多丢份啊!” 庄母恨铁不成钢,气得拿手点了下她的脑袋,恼怒道:“丢什么份,被人欺负才丢份!” 相对农村里,镇上的孩子条件好一些,吃穿用度也不在一个档次,很多农村孩子都要被他们嘲笑,严重一点的就被所有人孤立,而当事人大多选择隐瞒,从某种程度上也助长了对方的气焰。 庄熠想了想,问晓晓:“那然后呢,你们就什么都没做吗?” 这话一出口,庄小琴直接把头埋手臂里去了,而晓晓没她那么多顾虑,直接回道:“我们没骂回去,就把她们吓了一顿。” “哦?”庄熠和庄父庄母都惊呆了,全都看着她等待下文。 晓晓接着说:“我就找了些地龙,她们谁骂就扔谁,结果她们全跑了。” “扑哧——”庄小琴笑了出来,她抬起头接下了后面的话,“后来她们找了老师过来,老师一看就几条蚯蚓,也就没当回事,而且妹妹还说那是好东西,能吃还能入药,说那些学生不识货,连老师也没法反驳,事情就不了了之了。不过那几个女学生并不服气,她们单独去堵了晓晓,想要给她点苦头吃,结果她们现在看了晓晓就绕道。” 这下连庄父都忍不住追问:“还有这事,晓晓你做了什么?” 晓晓有些怕庄父,她垂着脑袋小声说:“她们想揪我头发,还想撕我衣服,可她们不知道我力气大,我随便推了几下,她们就自己打起来了。” 这话听起来有点邪门,庄熠倒是理解了,混乱中那些女生误伤了自己人,结果就变成了“自相残杀”。 他揉揉晓晓的头发,颇感欣慰地说:“你做的很好,谁要欺负你们,就要让他们也吃点苦头,不用管对方是谁,你们要做的就是保护好自己,出了事哥哥给你们担着。” 庄父张了张嘴,原本要说的话又咽了回去。 庄母倒是挺宽慰的,大女儿性子实诚容易吃亏,她还一直担心来着,现在看来晓晓这丫头倒是机灵多了,她都能跟着少操不少心。 一家人说说笑笑,时间很快过去。 ………… 隔了一天,庄熠送两个妹妹去学校,在村口遇上了赵家人。 他开口打了声招呼,见对方讳莫如深的模样,也就没有多问,带着两个妹妹骑自行车走了。 “哥哥,赵叔叔挺奇怪的。”晓晓突然来了一句。 庄熠愣了一下,后头的庄小琴已经开口纠正了:“不是叔叔,他和大哥是同辈,你怎么又忘了。” 赵建设有个儿子,每次见了晓晓都叫姐姐,所以晓晓就理所当然得喊赵建设叔叔,可实际上赵队长和庄父是同辈,她们和赵建设也是同辈。 晓晓立刻改正:“哦哦,那就是赵哥哥,我看他眼睛一眨不眨的,看着挺吓人。”她刚才正好撞上对方的眼睛,那木木的眼神让她这会还心有余悸。 庄熠听了若有所思,他想到了一种可能。 等他送完妹妹回到家里,庄母的一句话验证了他的猜测。 “赵建设不是失忆,是傻了!” 庄母说这话时,脸上满是纠结,她想到李二婶说的那件事,一时间不知道该同情赵建设,还是同情那位女知青好。 庄父抽着旱烟说:“刚才赵家的小儿子往知青点去了,我看他脸色不太好,恐怕这事还没完。” “也是,人出去没跟着,回来也没去看看,怎么都说不过去。”庄母这么一想,又不同情那江知青了,“先前还觉得她懂礼数,现在看着也不像是真懂。” “那也未必,人家或许算得精着呢!”在庄熠看来,江文燕这人就是个无利不起早的,赵建设十有八玖是因为她才受的伤,要是不去还能说两人在一块是意外,现在赵建设傻了,她还能看上一个傻子?可江文燕忘了一件事,这里是她下放改造的地方,不是她想置身事外,别人就会允许的。 经由这件事,庄熠对江文燕的最后一丝忌惮也没了,重生了又怎样呢,万事万物没有一层不变的道理,她拘泥着所谓的“先知”,想要以此来达到自己的目的,可意外随时都会发生,依靠先知不过是给自己套了一层枷锁。 赵建设变傻了的事情,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,除非他以后都不再出门,不然早晚都要教人发现。可大队长会接受儿子变傻的事实吗? 恐怕不能。 第37章 七零年代重生 大队长看着变傻了的儿子, 心里一痛, 就把江文燕当作了罪魁祸首, 建议是她提的, 人也是跟着她才出的事, 不找她找谁? 他直接把江文燕叫去, 告诉她要么嫁给他儿子这事不再追究,要么就负责相关的医药费,以及一应吃穿用度直到他儿子好了为止。 后者一听就是个无底洞,只要赵建设傻着一天, 江文燕就得养他一天, 等于是把她一辈子搭进去了, 和嫁给他也没区别。 江文燕辩白的话说了一堆,可是大队长根本听不进去也不想听, 认定了事情是江文燕的错, 给了她三天的期限让她考虑清楚。 在此期间,村里的流言也传开了, 说赵建设就是因为江文燕才受的伤, 可江文燕非但没有感激还想要撇清关系。 不管别人信不信,当时在场的只有江文燕和赵建设两人,江文燕拿不出洗白的证据, 这口锅不管是不是她的,她都背定了。 直到这时候, 江文燕才认识到她把事情想得太简单, 原以为她带着大队长他们一起致富, 对方就会感激她,谁想到意外一出,对方就翻脸不认人。 这会她骑虎难下,不管怎样她是不可能嫁给赵建设的,别说他现在已经成了傻子,就是上辈子没傻,他也不过当了一辈子的农民,跟着他能有什么前途? 江文燕思来想去,最终选择了后者,但她手上拿不出钱来,就让大队长用工分来扣。 赵家人要的不是这个结果,但话已经说了出去,大队长手一划,把江文燕的大半工分都扣了。 这么一来,江文燕的生活变得十分窘迫,原本如鱼得水的人缘也变成了处处碰壁,只是她都忍了下来,因为她知道这样的日子不会太久了。 ………… 一过完年,庄父庄母心头就多了件事,他们准备等这年年底庄恒回家探亲的时候,把他的婚礼给办了。 乔家那边把嫁妆单子给他们过了目,意思是不要办重了。庄熠看了那份礼单,上面各种家具大部分都有,这么一来男方这里就更不能让人看轻了。 庄父庄母咬咬牙,准备把“三转一响”给备齐了。 所谓三转一响,就是缝纫机、自行车、手表这三转,加上收音机这一响,全部加起来差不多要五百块钱,而且光有钱还不行,得有票才能买。 而“蝴蝶”牌缝纫机、“凤凰牌”自行车和“上海牌”手表这三样,相当于这个年代的奢侈品牌,有钱有票还不行,还得看有没有货。 庄父庄母手头只有一张缝纫机的票,后来庄熠找周奎弄了张自行车票,又想办法买到一块“海鸥”手表,剩下的就让庄父庄母自己处理。 他这会手上钱不多,还要负责两个妹妹的学费,再不开源的话也支撑不了多久。 大队长那里只字不提上回答应的事,有人去问了几次,都被他用各种借口推脱了,明摆着不想兑现承诺。 庄熠找周奎商量过后,决定给他下一记猛药。 不久之后,县里管作风纪律的人到了村里,说这里有人乱搞男女关系,他们前来调查取证。 这些人率先到大队长那儿了解情况,而村上那些小伙们也在这一天集体找大队长讨说法,两帮人就这样碰到了一起。 大队长见了心急如焚,他不确定县里的人了解多少底细,更不确定他们会不会放过一个傻子,但他确定要是这会那些小伙抖露出不好的话来,对他儿子只有坏处,连带他都要被波及到。 思来想去,这位大队长只好先应下小伙们的话,把人打发了再一门心思应付调查的人。 得到了满意的答复,小伙们立刻就上山去了,这会地里活不多,他们正好趁机把前期工作准备好。 经过商量,他们准备把山上的野鸡野兔捉了养起来,到时候一部分吃一部分卖,鸡生鸡兔生兔,只要不出意外就是笔长久的财富。现在他们就要把养鸡养兔的地方搭起来,唯一的障碍就是那些野猪。 对此,庄熠的建议是另外搭一个结实的猪圈,到时候连野猪一起养。 这个建议虽好,大家也流着口水想吃野猪肉,问题是怎么把野猪逮到,而不是被它们伤了。 为了吃肉,一群人绞尽脑汁提了不少想法,最后他们归纳出几种可行的,准备用网和陷阱来抓住它们。 事实上,这群野猪占山为王,危机意识并不强,要诱捕它们还挺容易。 一群人分工,一边搭棚子,一边设陷阱,半个月功夫山上的野鸡野兔就归了笼,而野猪也抓了好几头。 成年野猪力气大,连树都能拱倒,很容易把他们辛苦搭建的猪圈弄坏了,一番商议后大家决定把大的宰了,小的养着,同时又在附近挖了坑设了陷阱,以免剩下的野猪过来破坏。 等这一切弄好,他们就挑了最大的那头野猪,找庄父过来把它宰了,然后按先前说好的,他们留一半,其余就给村民们分。 为免有人眼红破坏了他们的养殖大计,庄熠建议把野猪卖了,直接给大家分钱,就说是卖山货得来的。 这头野猪有五六百斤,村里一百来户人家,每家也能分到两斤肉,折了钱连带卖山货得来的,第一个月村民们每家每户都得了两块钱的分红。 两块钱不多但也不少了,还是天上掉馅饼得来的,村民们就没有不开心的。 只不过也有人起了别的心思,他们一算自己才到手两块钱,那十四个人拿的比他们多得多,心态一下就不平衡了。 为此有人闹到了大队长那里,说要让他主持公道,他们也要上山干活。 得知这事后,周奎直接带人找上了门,就问他们是不是真的要去,去的话被野猪咬死咬残他们是不管的,轮到赶集卖山货,他们得自己负责车马费,还不能让山货损坏了,不然就得自己补出来,而且耽误了地里的活,被扣了工分也算他们自己的,要是考虑清楚了就让他们加入。 一听有这么多条件,那些村民都懵了,野猪的危险就不说了,光是赶集让他们卖山货就够呛,一次起码几百斤的东西,怎么拿去镇上,又如何在一天内卖掉,要是卖不完岂不要倒贴钱? 有人直接退缩了,也有人反驳周奎,说他们原先怎么弄,他们照着办就是了。 周奎听了不禁冷笑,直接说给他三百斤山货,他要是能在一天内卖完,就让他加入,要是卖不完就给倒贴钱,就问他干不干。 那人当场就哑巴了,别说三百斤,就是让他卖一百斤都不一定能卖得完,他哪里敢应下这个口。 没有金刚钻还想揽瓷器活,说的就是这样的人,以为别人钱好赚,事实上哪有他们想得那么容易。镇上的人就图个新鲜,谁还天天买来吃,也不是只有泾柳村依山傍水,这会市场上竞争不小,他们能卖掉不过是认识人多,一部分卖给饭店,一部分卖给了工厂的食堂,这才保证了销路。 最后事情不了了之,那些人眼红归眼红,却没那个胆子把老本贴进去,但他们并没有死心,转而偷偷摸摸上山,想要一探究竟。 好在养殖场设在密林里面,而密林外围布了一圈严严实实的荆棘,起初是为了作围栏挡住里面的野猪,以免它们再和上次那样跑到山下去惊扰村民,这会却无意中挡住了心机叵测之人的窥视。 这件事很快被人发现了,第二个月的时候,分红就急转直下变成了五毛,原因是销量不好,山货的产出也没有上个月多,不过每家每户都分到了一些滞销的山货,基本上也没有人抱怨,只要去赶集的人都会发现,卖山货的人比以前多了很多。 在那之后,每月的分红基本在五毛到一块之间徘徊,有时候卖了鸡和兔就会多一些,算起来每家每户一年下来也能有个十块钱额外收入,加上不要钱的山货,至少能让村民们过个丰盛一点的年。 期间大队长一起想要干预,试图加人进去,他始终认为山上不止这些出息,是周奎他们贪墨了。 而事实上,庄熠他们早就记好了账册,每一笔收支都清清楚楚,利润分红都是照着说好的来,内部的人很清楚他们并没有抠下一分钱,良心着呢!分红多,意味着付出的也多,农闲的时候别人能休息,他们还有很多事要做,换成大队长来管理,村民们能有现在一半的分红就不错了。 大队长看到账册,顿时无话可说,他就没想过还有记账这回事。抛开心里那点不舒服,他不得不承认,这些小伙做的比他自己来安排还要好,连往年时不时要找他哭诉的困难户,今年也难得的消停了许多。 ………… 出了大队长家,周奎就忍不住嚷嚷起来:“我说庄熠,你那账本怎么记的啊,大队长一看就没话说了?” “就照实记账,你又不是没看过。”庄熠不过是反其道而行之,把账面做得难看了一些,看上去显得成本高利润低,但实际收支是一样的。 周奎“哈哈”一笑,没好意思说他根本没看懂。 大队长不再为难他们,以后做事也方便许多,庄熠决定增加一些创收项目,在山上搭建大棚种植蔬菜。 比起种水稻和小麦,种蔬菜要省时省力,还能根据市场需求调整品种,加上肥料是现成的,他们需要投入的成本只有大棚和种子两样,而且还能把山上一些稀罕的野菜、菌菇也移入大棚,以此来增加收入。 这项提议得到了一致认可,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,大家对庄熠的想法和能力都有了新的认识,只要他说的建议都能证实对大家有利,久而久之他说的话基本不会有人反对。 这一回大家同样干劲十足,恨不得当天就把大棚搭好,把种子种下去。 还是庄熠说不用急,先把棚子搭好,等秋收后再具体实施,现在就丢点菌菇野菜在里面,让它们自己先长着。 秋收过后,农村里的喜事就多了起来,而庄父庄母也在为庄恒的婚礼做最后的筹备,该添置的东西都买好了,宾客也都上门做了邀请,四邻相帮的也打过了招呼,剩下就是婚礼那几天的食材需要准备。 到了腊月里,庄熠他们大棚里的蔬菜也长成了,销路比预想的还好,光是供应饭店和食堂都不够。一般人家冬天饭桌上就土豆、白菜、青菜和萝卜,其中青菜南方还能长,北方的温度根本不适合,到了冬天想吃口绿的都很难。 庄熠他们种了番茄、青椒、胡萝卜等七八个品种,都是这会市面上很稀罕的,加上山里本就有的野菜和菌菇,这一个月卖菜的收入,能抵得上过去一年卖出的山货,还真应了那句“物以稀为贵”。 转眼年关将至,庄家里里外外都贴上了大红囍字,门窗家具也都拿清漆刷过一遍,看上去焕然一新。 由于这年立春在春节之前,两家人商议后就把婚期定在了年前,也就是腊月二十八这一天,而庄恒会提前两天赶回来。 到了婚礼前一天,邻居们就来帮忙开席了,食材备好,桌椅摆妥,一切准备妥当,就等正日的到来。 第二天是个大晴天,用俗语说就是“老天开眼”,是个好兆头。 而庄熠知道,新的一年将是一个崭新的开始,不久的将来,整个社会都将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。 换句话说,他们的苦日子快要到头了! 第38章 七零年代重生 到了婚礼当天, 锣鼓鞭炮震天响, 入眼一片喜气洋洋。 庄家院里院外摆开了十八桌, 每个桌上都摆着茶壶茶杯, 方便早早到来的宾客自己取用。小孩子们四处乱窜, 嘻嘻哈哈地打闹着, 有的还跑去问新郎倌要糖吃。 庄恒向来严肃的脸上染上了一抹嫣红,连声应好却找不到放糖的袋子。 庄熠拿了一把糖出来,给每个小孩一人一颗,并叮嘱他们不能调皮捣蛋, 要是表现好下午新娘子来了再给他们糖吃。 小孩子们兴奋地哇哇叫, 家里买糖的人家是少数, 糖是这群孩子心目中的奢侈品,很多人揭开糖纸舔一口就又放回了口袋里。 有个孩子胆子大, 他好奇地问庄熠:“庄二哥都娶新娘子了, 庄大哥怎么还没有新娘子啊?” 庄熠嘴角抽了抽,拍了拍他的脑袋说:“小孩子别想那么多, 糖不要了吗?”说着作势要拿回他手里的糖。 对方一看急了, 立马跳开几步,做了个鬼脸后,和其他小伙伴们一哄而散。 庄恒在一旁笑着说:“他问的也没错, 人家都是哥哥先娶亲,我们家倒好, 别人问起来我都不知道怎么答。” “那就别理。”庄熠回头看向这个弟弟, 今天的庄恒穿着带回来的一身黑色西装, 配上干净整齐的短发,看起来特别精神,尤其是部队里锻炼出来的那种气势,一回来就吸引了很多大姑娘小媳妇的关注。只是这会,他整个人斜靠在门框上,嘴角微微上扬起一个弧度,脸上带着一点似笑非笑,依稀又回到了当初吊儿郎当的年岁。 庄恒听得笑出了声,他伸手捋了捋头发,又弹了弹肩膀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尘,在哪摇头叹气说:“大哥就别太挑剔了,娶媳妇不就是成家过日子吗,要么挑个漂亮拿得出手的,要么就挑个贤惠能理家的,你自个条件也不差,再要这么蹉跎下去,好姑娘都成别人家的了,难不成你想当个老光棍?” 这话被后头过来的庄小琴听到了,立刻瞪了他一个白眼:“二哥说的什么话,你以为娶个老婆容易啊,知道爸妈为你准备这个婚礼花了多少心思吗,大哥还给你贴了不少钱呢,你以为人人都和你一样,回来穿身西装就能当新郎了?” 庄恒被说得恼羞成怒:“你个丫头胡说什么,有你这么没大没小的吗,我可是你哥!” “那大哥还是你哥呢!”庄小琴不甘示弱,她早看不惯这位二哥了,回到家里一副大爷样,别人都忙就他一个人闲着,说是新郎倌不用忙吧,好歹也去招呼下客人,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大哥结婚呢! 庄熠见兄妹俩快要吵起来,立马制止说:“好了,今天是大喜日子,你们别给爸妈添堵,小琴你去看看新房里还缺什么,庄恒你去前面招呼客人,别让人觉得被怠慢了。” 庄小琴冲着庄恒做了个鬼脸,转身就往外走:“这事有李婶她们呢,我又不懂,我找二妮玩去了!”说是玩,其实是招呼亲戚家的女孩子们,大家都去了隔壁二妮家,她是回来拿糖果招待客人的。 庄恒叉腰站在那,脸色臭臭的,十分嫌弃地说:“这丫头片子越来越不像话,看她以后怎么嫁的出去!” “你也够了,自己的大喜日子,摆这脸色给谁看呢?”庄熠这会也没好气,原以为这个弟弟进了部队变得出息了,现在看来倒是他想多了,不想和庄恒再说那些没营养的事,他打了个招呼说去看看车子准备好没有,就一个人出了院子。 这会迎亲没有抬轿一说,有的地方用牛车去接,也有的用船去接,他们到乔家的路弯弯曲曲有二十几里,牛车太慢,庄熠问过村上有自行车的小伙,正好凑出十二辆自行车当迎亲的车队,放在这会也很拉风了。 准备就绪后,迎亲的队伍就出发了,庄恒带了邻村两个一起当兵的小伙当伴郎,其余都是村上的人。 迎亲的队伍一走,主家和帮忙的人也有了功夫休息,庄母招呼了一圈,就瞅着空找了庄熠说话。 庄熠没有跟着去迎亲,前头忙完后,他就准备进屋休息一会,没想到庄母又来念“紧箍咒”。 “我说你这孩子,怎么也不换身衣衫!”庄母一看庄熠还穿着平日干活的衣服,就要去衣柜里给他把新衣服翻出来。 庄熠连忙拦了:“我等下就会换的,刚才一早太忙给忘了。” 庄母听着叹了口气,旧话重提说:“你也老大不小了,要是早点娶个媳妇,有个人知冷知热的,哪里还需要我操心这些,你就给个准话,到底什么时候把人娶回来,要是再这么给我拖着,妈就直接给你定了。” “别——”庄熠顿时头疼不已,紧跟着想到了一个不错的借口,就安慰庄母说,“总要等家里缓过了这阵子,再把人家风风光光娶过来吧。” 娶个媳妇穷三年,为了这场婚礼,庄父庄母这些年存下的钱全砸进去了,连庄熠都贴了不少。这会农村也没什么礼金,大多是拿点米,拿点鸡蛋,想要礼金收回宴席钱都不能。 庄母听了这话,果真说不下去了,以他们现在的收入,起码要个三五年才能再办一场婚礼。想到这,她不由软了声气说:“这事委屈你了,要是人家姑娘等不得可怎么办好?” 庄熠默默流汗,他没想到自己信口一说,庄母还真以为有那么一个姑娘,他怕庄母又要胡思乱想,连忙开口说:“这事不急,人家也要准备嫁妆的……那个,二婶子在喊你呢!” 庄母一听李二婶叫她,立刻抬脚往门外走去,临出门前不忘交代庄熠赶紧把衣服换上。 等人一走,庄熠顿时松了口气,好歹还能清静个几年。 ………… 迎亲的人要吃过午饭才会回来,中午一过,大家就开始翘首以盼,小孩子们就跟小哨兵一样,不停往村口跑来跑去。 终于有人喊了声“来了——” 负责放炮的人赶紧拿起爆竹鞭炮一一摆好,其他人也各自就位,等到远处传来一声清脆的铃声,鞭炮声和锣鼓声同时响起,村里的人也闻声而来,纷纷等着看新娘子的模样。 车队很快出现在众人的视野里,前面几人的车上还挂着鱼肉和鸡鸭,立刻有人上前接过,将它们摆到了特定的地方。不一会,庄恒的车子也出现了,他长腿一迈将车子停下,跳下车的同时将新娘扶下了后座,就见新娘子脸上笑得愈发娇羞,随后两人在众人的起哄声中手牵手迈进了大门。 一番仪式走过,新娘子被送入了新房,庄小琴她们几个本家的女孩被要求去陪新娘子,而新郎则要招呼外面的客人。 庄小琴招呼着几个女孩一起进了新房,里面被重新粉刷过,家具也都是新的,房间的一角摆着一台缝纫机,上面扎着大红布,而新打的书桌上是一台簇新的收音机,同样贴了大红囍字。 新娘子乔秀兰此刻坐在婚床上,微垂着头,双手摆在膝盖上,见她们进去立刻冲她们露出了一个温婉的笑容。 庄小琴见新嫂子看起来很和善,立刻笑意满满地上前给她介绍:“嫂子叫我小琴就好了,这是妹妹晓晓,这是大伯家的娟子,还有这是隔壁李二婶家的二妮,你有什么需要的尽管跟我说,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,千万不要客气。” 乔秀兰微微一笑,矜持地点了点头,她的目光扫过众人,在晓晓身上微微停留片刻,随即又垂下了头。 庄小琴见她不搭话,顿时觉得无趣,想离开又有庄母的嘱咐走不了,无奈地朝晓晓递了个眼神。 晓晓一拍脑袋,说了句“我去拿点吃的来”,就噔噔跑开了,庄小琴见她开溜,在后面气得直翻白眼。 剩下三个女孩站在那里面面相觑,最后庄小琴招呼两人坐到了床边的小方桌旁,上面摆着红枣桂圆花生瓜子一类的干果,还有云片糕之类的小点心。 她们刚刚在二妮家已经吃过一回,这会对它们根本提不起兴致,庄小琴时不时往门口瞧,嘴上抱怨说:“这丫头动作太慢了,拿个东西那么磨蹭。” 乔秀兰抬头看了一眼,扬了扬嘴角,并没有开口应和。 过了一会,晓晓果真跑了回来,随后从口袋里拿出用手帕包着的一包东西。 “这是什么?”庄小琴说着就打开了手帕,一瞬间一股肉香扑鼻而来,她诧异地看着手帕里的东西,没等她发问,晓晓就拿了一片直接塞到了她的嘴里,“唔……这是?” “是肉干,好吃吗?”晓晓说完见娟子和二妮都没动,立刻把东西往两人面前推了推,“你们也吃啊,可香了!二嫂你也吃——” 乔秀兰目光一闪,立刻摇头说:“我不饿,你们吃吧。” 几个丫头还是第一次吃这种零食,一口就上了瘾,没一会就把一包肉干瓜分殆尽,还一个个意犹未尽。 娟子开口问道:“还有吗,再去拿点来!” 庄小琴白了她一眼,说:“你当大白菜呢,想吃多少吃多少啊。晓晓,你哪来的?” “哦,周大哥给大哥,大哥给我的。”晓晓如实说道。 二妮听得笑了起来,说:“你绕口令呢,是周奎给的吧,我就说嘛,这种好东西一般人还买不到。” 几个人说说笑笑,时间很快过去,等到新娘子的娘家大嫂和庄母她们走进来,四个丫头就趁机溜了。 到了外面,新郎正和乔家大哥他们说着话,作陪的是他的当兵弟兄以及从前玩得好的小伙伴。晓晓没见到庄熠,就跑去了院子外,果然看到他和周奎正在说着什么。 庄熠见晓晓过来,以为有什么事,就丢下周奎走了上去:“怎么了,肉干吃完了吗?我屋里还有,自己去拿。” 晓晓摇摇头,她只是奇怪庄熠没在屋里,想了想说:“我出来透透气,里面人太多了。”她说的也是实话,屋子里不少人在抽烟,气味不太好。 周奎慢悠悠踱过来,听了晓晓的话,接口道:“要不叫上你姐姐去我家玩一会,有好东西哦!” 晓晓愣了愣,回头看向庄熠征求他的意见。 庄熠点点头说:“去把你姐姐和二妮她们一起叫上,我们去周奎家‘看戏’。” 周奎一听不干了,立马纠正说:“什么看戏啊,别人还以为我家出啥事了呢!那叫电视,电视懂不?” 晓晓听庄熠说过电视机,这会知道有电视可以看,二话不说就去找庄小琴她们汇报这个好消息。 这会电视机是奢侈品中的奢侈品,三转一响加起来也就抵得上一台9寸的电视机,若是大一点的就更贵了。 周奎家就是一台9寸的,几个丫头往那一围,连脑袋都摆不开。 庄熠拎着自家两个丫头往后去,叮嘱说:“小心看坏了眼睛。”其余两人一听,立马退到了后面。 周奎把按钮一旋,就听得“啪嗒”一声,原本灰色的玻璃屏幕亮了起来,紧跟着小铁盒里突然出现了一只上蹿下跳的猴子! 几个丫头一下哇哇叫了起来,小铁盒里居然藏着猴子?不过她们很快被画面吸引,一个个张大了嘴巴盯着屏幕,看那只猴子上天入地,反抗天宫的镇压…… 剧情分上下集,女孩们一个个意犹未尽,嚷嚷着下集什么时候再放,好在只放了一集,不然几家大人得提着鸡毛掸子来找人了。 直到宾客散尽,晓晓和庄小琴还在回味着刚刚的画面,庄小琴忍不住问庄母,什么时候家里才能买个电视机。 庄母斜了她一眼,没好气地说:“等你考上大学就给你买!”当然这只是句玩笑话,谁都知道庄小琴不可能考上大学,现在压根就没有高考,倒是有工农兵大学生,但那是群众推荐上的,并不和学习成绩挂钩。 庄小琴就知道庄母忽悠她,挤眉弄眼地说:“二哥当兵那么久,也没给家里添过东西,这会二嫂都嫁进来了,总不能以后还叫你们养着吧?” 她们这会在庄熠这边,庄母正让大儿子把今天的账算一算,在场的只有母女三人,所以庄小琴才会开这个口。 庄母骤然听到这话,一下就愣在了那里,她没想到女儿会问出这种话来,更没想到的是,她先前竟然一点都没有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对。 第39章 七零年代重生 第二天, 庄母起得比平时晚了半小时, 好在两个女儿已经把早饭烧好了。 看庄母面色憔悴, 她们都以为她是累的,事实上庄母一夜没睡好, 因为庄小琴的那句话, 她昨晚上想了一夜,中途又把庄父叫起来,两人嘀咕了半宿, 这才不小心睡过了头。 早饭很快上了桌, 庄母刚把碗筷摆好,庄父和庄熠就从院子外走了进来。昨天酒席的桌椅都是问乡邻们借的, 父子俩一早就去还给人家了。 “饿了吧, 快去洗洗过来吃!”庄母说着给两人盛了粥,又每人剥了一个鸡蛋,这是昨天剩下的喜蛋, 还是庄熠弄回来的。 不一会,几个人就围在桌子旁准备吃早饭。 “二哥二嫂呢,要去叫吗?”晓晓问道。 庄母想着新婚夫妻起不来很正常, 就让她自己吃饭,说:“不用管他们,让他们多睡一会, 昨天应该累到了。” 庄小琴听了这话,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,倒是没开口反驳。 吃完早饭, 庄熠去教姐妹俩骑自行车,屋子里就剩下了庄父庄母两个人。 “等下你说,还是我说?”庄母问道。 庄父皱了皱眉,伸手往腰上一摸,结果摸了个空,他这才想起来,早上嫌碍事根本没拿烟袋子。他瞥了眼新房的方向,思索片刻道:“还是你说吧,你不是一向宠着他吗,你说的话他该听才是。” 庄母横了他一眼,没好气地说:“这会说正经事,扯那些做什么?总之这媳妇已经给他娶了,我们做父母该尽的责任也尽了,也不指望他能给家里多少,但以后媳妇孩子肯定得他自己养。” 庄母昨晚想了很多,这回给庄恒娶媳妇,连庄熠都贴了不少钱进去,还帮着操了不少心,可庄恒呢,自己结婚连一个子都没拿出来,从头到尾就出了个人。也是庄熠实心眼不计较这些,要是他打定主意要自己先成家,光靠夫妻俩不知道要何时才能给庄恒风风光光娶上媳妇,偏偏那小子还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。 两人在屋里又坐了一会,见庄恒还没起床,庄父就起身去了外面,而庄母犹豫着要不要去叫,想来想去还是算了。 快到九点时,小夫妻俩才起了床。 庄恒起来一看,早饭都凉了,立刻朝院里喊了一声,见庄母忙着没空搭理他,就去找庄小琴让她给他弄早饭。 庄小琴愣了愣,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他:“二哥你没睡醒吧?自己起得晚还好意思让别人给你弄早饭,你在部队也这样吗?” 庄恒被她的话噎了噎,但立马反驳说:“女孩子不就是做这些吗?你现在不学着点,以后嫁人去了婆家,看谁瞧得上你!” 庄小琴气得直翻白眼,连庄父庄母都没这么说她,庄恒凭什么教训她?只是一时之间她也找不出反驳的话来,这会普遍的思想就是庄恒这种,女孩子在家一定要勤快,有个好名声才能找到好婆家,等到了婆家后就更不能马虎了,里里外外都要她操持,一点不好就会被婆家人嫌弃,继而被邻里说三道四。 一旁的庄熠看不过去,开口对庄恒说:“你一个大男人有手有脚的,自己动手去!” “你——”庄恒目光一转,看向了一旁的晓晓,“晓晓你去!” 晓晓摇摇头,直接拒绝了:“我听大哥的。” 她这话也没错,家里庄父当家,按辈分也轮不到庄恒颐指气使,而且庄恒说的话让她很反感,她一点都不喜欢这个二哥,才不愿意帮他做事。 庄母听到动静走了过来,对庄恒的态度十分不满:“有你这么当哥哥的吗,要吃自己动手,不会就把你媳妇叫上,两个都不会就饿着!”她这话一半是说给门背后的儿媳妇听的,她体谅他们新婚起得晚,可不是让他们饭来张口指使自己的闺女。 庄恒终于哑了口,这时屋里的乔秀兰也走了出来,口中自责道:“都是我不好起晚了,我就这去给庄恒弄吃的。” 庄母看了她一眼,对着庄恒说:“你妹妹过两年就该嫁人了,你刚才说得也对,去了婆家就得紧着干活,现在在娘家能舒坦一日是一日,以后这做饭的事就交给你媳妇了,衣服呢不用洗全家的,洗你们俩的就成。” 话说到这,庄母索性把先前琢磨的事一起讲了,“还有个事,以前你不在家,不给家用也没什么,现在媳妇娶了,你也得担起养家糊口的责任。” 庄恒越听越恼火,可他一句话都没法反驳,嫁人要干活的话是他先说的,男人养家糊口也是天经地义,可他就是觉得不痛快,当下拉着脸说:“谁不给家用了,你们又没有问我要!” 庄母脸上一怒,胸口起伏了好几下,到底没说出骂人的话来,她对着乔秀兰说:“你去给他弄些吃的吧。”等人走后,她让庄恒跟他进屋,母子俩好好算了笔账。 说起来,要是当初庄父没有改过来,庄恒的婚礼也不可能办得这么风风光光,而这些年家里很大一部分开销都是庄熠在负责,不然庄父庄母也不可能存下这些积蓄。 庄母给小儿子算了这笔账,是希望他早点担起责任来,多向他大哥看齐。 然而这话到了庄恒耳朵里,就变成了另一种意思,他觉得庄母是在用道德绑架他,让他和大哥学不等于是要养家里所有人? “这不是开玩笑吗?”庄恒当即表态说,“我每个月的津贴就那么点,哪里够一家人花销?养你和爸没问题,我和大哥一人一半,多的我就拿不出来了,你逼死我也没用!”说完这话,他两手一摊,一副你奈我何。 庄母只觉得心口发闷,一口气堵在胸口半天下不去,过了好一会,她才深吸了口气说:“我和你爸还没老,用不着你担心,两个妹妹就更不要你操心了,你这钱也不用给我们,就给你媳妇,她想怎么花我们也不会过问,只要你明白以后自己的媳妇孩子要自己养就行了。” 说着庄母起身往外走,后面庄恒叫她也没理会,直到出了门看到大儿子和两个女儿其乐融融的模样,她心口的气才顺了一些。 ………… “妈,我的水杯你看见没有?”晓晓匆匆跑进厨房,她刚想找水喝,发现自己的杯子找不到了。 庄母手上揉着面,听了这话下意识问道:“哪个水杯啊,你再找找呢?” “就是小兔子那个,我昨天放桌上了,刚刚没找着,屋里看了也没有。”晓晓说着在厨房也找了一圈,还是没有发现。 庄母一听就清楚了,两个丫头之前一人做了一个水杯,一个老虎一个兔子,模样还怪好看的,她怒了努嘴说:“早上看到在桌子上,你再去找找。” 晓晓连声应了,一出门差点撞到人。 庄熠刚要说话,人就不见了,他无奈地摇摇头,转身进了厨房,顺口对庄母说:“这丫头做事太毛躁了,得好好说说她。” 庄母调侃说:“还不是你惯的,尽给她们折腾些小玩意,这会说是找她的小兔子呢!” “这样啊,我去给她找找。” 庄熠说着去了堂屋,刚要走近门口,就听见里面传来庄恒的怒斥声,他眉头一紧,快步走了进去,可还是晚了一步。 “啪啦”一声脆响,溅起的水滴混着陶土的碎片,布满了整个堂屋门口的地面。 庄恒犹不解气地说:“一个破水杯也值得你大呼小叫,你二嫂拿了就拿了,这是庄家的东西,还轮不到你说话!”说这话时,他脸上满是嫌恶,在他看来晓晓就是个外人,庄家养了她这么些年,她就该感恩戴德,哪轮得到她来说三道四。 庄熠一进去,就看到晓晓怔怔地站在那里,眼睛红红地看着地上的碎片,脸颊上已经布满了泪痕。他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,刚想要开口安慰,不料庄恒还在那边发威。 “以后对你二嫂尊敬点,自己是什么身份不用我来提醒,要是再有下次——” “啪!”一声清脆的响声打断了他后面的话,旁边立刻传来乔秀兰的尖叫声。 庄恒捂着迅速肿起的脸,梗着脖子怒声道:“你居然打我?” 乔秀兰立刻上来扶住了他,口中劝说着:“恒哥算了,都是我不好,我只是好奇想看一看,没想到会这样,都是我的错,我不该去拿的!” “你没错!”庄恒推开她,冲上前一把揪住了庄熠的领子,大声吼道,“还没人敢这么打我,你有种!”说着就要伸手还回去。 然而下一刻,他脸色突变,一双眼睛瞪得老大,里面是不可置信,还有一丝丝恐惧——此刻,庄熠一手挡着他的胳膊,一手捏着他的手腕,只要稍稍用力,他的骨头就能应声而裂。 “不要啊!”乔秀兰急得花容失色,想去掰开庄熠的手。 庄熠皱了皱眉,伸手轻轻一推,庄恒倒退几步跌在了身后的长凳上。 “我打你,是你该打。长兄如父,我有责任教育你,看看你刚刚做的什么,风度教养全都喂了狗,这些年你在那里就学到这些吗?” 说到这,他脸上倏地冷了下来,眼里的寒芒让庄恒整个人都怔住了。 “要不是看在爸妈份上,我现在就能废了你!” 此时此刻,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庄恒,第一次知道了什么叫做畏惧,刚刚庄熠出手时他完全来不及反抗,就如同一头待宰的羊羔。 第40章 七零年代重生 屋里的动静有点大, 庄父和庄母闻声赶来,刚要跨进门槛, 这脚差点没地方落。 “这是怎么了,吵吵嚷嚷的像什么话?”庄父扫过地上的碎片, 目光落在了庄恒肿起来的脸颊上, 他立刻惊呼一声, 向前快走两步说, “怎么回事?” 庄母慢他一步, 刚一站定就看到了红着眼睛满脸泪珠子的小女儿。 “好好的怎么就哭上了?”庄母上前拉过晓晓,一边询问一边安抚,目光不经意落在地上, 摔成两瓣的兔子耳朵显得尤为刺目。 庄恒在那里龇牙咧嘴地“嘶嘶”直叫, 乔秀兰就在旁边不停地抹泪。见庄父问起,乔秀兰哽咽着说道:“都是我不好,不该碰小姑的东西, 害得庄恒被大哥打。” 这话听着就让人觉得不对味,庄父眉头紧紧皱起, 对着着庄恒问道:“你来说是怎么回事?” 乔秀兰见庄父不信她, 十分委屈地咬了咬唇, 又一脸担心地看向了自己的丈夫。 庄恒脸上火辣辣的疼,每抽痛一下,就仿佛在提醒他受到的屈辱, 他满脸愤恨地看向庄熠, 咬牙切齿地说:“就是这么回事!有人胳膊肘往外拐, 为个外人来打我!” 庄父心里也猜到了,这里会动手的只可能是大儿子,但小儿子话里的意思,这事还是晓晓引起的,想到这他不由地恼了起来,手心手背都是肉,他不好怪庄熠,只能将矛头对准了晓晓。 “你这丫头——”庄父转身面对晓晓,刚一开口就对上了庄熠满含嘲讽的眼睛,原本要说的话就这么哽在了喉间。 庄熠垂手站在那,挺直的身板透着几许冷峻,他目光冷厉地看着庄恒,语气不急不躁,却让人无法忽略话中的冷意:“你这儿子当了几年兵,一回来就充大爷,没把他供起来倒是委屈他了。好好说话不会,又是摔又是骂,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家出了条疯狗呢!” 对面的庄恒一下跳了起来,目眦欲裂地叫道:“你说谁是疯狗!” “庄熠,你这话过了!”庄父开口说道。 庄恒见有人帮腔,立刻指着庄熠骂道:“我看你才疯了,我可是你亲弟弟,你为个小杂种来打我,脑子坏了吧!” 一听这话,不止庄熠脸色难看,就是庄父庄母都不可思议地看向了自己的小儿子。 “你们也看到了,我没话可说。”庄熠说着拉过了晓晓,一边往外走一边说,“他不把你当妹妹,你也不用把他当哥哥,从今往后他要再欺负你,绝不要委屈自己。” 晓晓从刚才就有些呆呆的,一方面是被庄恒的话伤到了痛处,另一方面又被庄熠的举动给吓到了。在她的印象里,大哥一向温暖宽厚,记忆里从没见过他发火的模样,更别说动手打人了。听到庄熠的话,她胸口一涩,张口说道:“对不起,都是我不好。” 庄熠见了她的模样,心里很不是滋味,没有记忆就是这点不好,太容易被环境影响,受了欺负还以为自己错了。他压下心中的郁气,开口问道:“那你认为自己哪里做错了?” 晓晓微微一愣,回忆起了刚刚发生的事。 她从厨房出来就去了堂屋,一进门刚好看到乔秀兰拿着她的水杯,就要往嘴边送。她当时一着急,喊了句“二嫂,那是我的杯子”,正准备上去把杯子拿回来,旁边屋里的庄恒走了出来,二话不说劈头盖脸把她一顿骂,后来乔秀兰向她道歉,可庄恒一听,立马抢过杯子砸到了地上……想来想去,她也不知道自己错在哪,唯一可能错的,是不该说那句她的东西。 “我……” 庄熠说:“你应当理直气壮地告诉他,你也是这个家的一员,既然当初让你留下来,这件事就没什么可争论的。退一万步说,你没用过他一分一毫,他也没立场来说你……刚才的话你别往心里去,他常年不在家,可能误会了什么也不一定,要是再有下次,我会让他知道什么叫做尊重。” “我知道了。”晓晓勉强扯出一个微笑,她一直都很清楚自己的身世,庄父庄母对她的好,她也时刻铭记在心,而大哥就是她心里的那个太阳,如果不是遇到他,自己绝不会有这么好运,吃饱穿暖还能有学上,就是亲生父母在旁的女孩,也未必有这样的待遇。得到了,就会害怕失去,庄恒骂她的时候,她脑海里想着,是不是大家都这么看她,如果她做错了,马上改还来得及吗?现在庄恒因为她被打,她心里七上八下,总觉得自己不错也错了。 庄熠不知道她想了那么多,让她洗了个脸先回房间去休息,而他则回去处理庄恒的事。 ………… 这边,庄父对上一脸愤恨的小儿子,突然觉得有些力不从心。 前几天他还被众人围着称道,说他养了一对好儿子,大儿子能干,小儿子出息,再过几年就可以享清福了。可今天这一幕让他意识到,他这个做父亲的太失败。 大儿子从小有主见,根本不需要他操心,小儿子从小顽劣不服管教,原以为当了兵会有出息,谁知这些年竟是变本加厉,连起码的人情味都没有了。 他重重叹了口气,语重心长地对小儿子说:“你那话太伤人,晓晓好歹也叫你一声哥,你不喜欢她没关系,但不该往人伤口上戳,你大哥今天脾气是冲了点,但他也是为你好,这话传到外面去,你让别人怎么看你?今天这事就这么算了,以后都收着点脾气,没什么事不能好好说的。” 庄恒听了这话,立刻暴躁地呛了声:“他会为我好?他眼里根本没我这个弟弟,为个外人就打我,从小到大我就没受过这样的屈辱,以后别指望我叫他大哥!” “你——唉!”庄父想要骂,却发现自己骂不动了,他负手转身,脸上带着些颓唐,脚步沉重地走出了屋子。 庄母看了眼小儿子,对二儿媳说了句“等下拿个鸡蛋给他敷敷”,就要出门去,临走时看见地上的狼藉,又加了句“把这里弄干净”。 乔秀兰眼泪还没干,听了这话只觉得满腹委屈。她扭头看向自己的丈夫,满脸心疼地说:“大哥怎么能这么对你,我一直以为他是个好的,没想到……” 庄恒本就余怒未消,乔秀兰的话就像是火上浇油,他气狠狠地说:“他要是个好的,就不会连个媳妇都娶不到了,还好意思霸着新屋子,我们就等着吧,看他能横到几时!” 门外的庄熠正好听到这话,只觉得荒谬之极,他自嘲地笑了笑,转身离开了这里。 乔秀兰听了,开口劝慰说:“不管怎样,大哥是长子,我们也不好说什么。” “哼!”庄恒不以为然,“长子又怎样,他顶了天就是个庄稼汉,以后爸妈靠谁还说不定呢!” 乔秀兰脸上闪过一抹尴尬,随即应和道:“你说的对,只要你出息了,他们就不敢再这么对你。” 庄恒心中熨帖,他握住妻子的柔荑,信誓旦旦地说:“放心吧,我不会让你跟着我受苦的!” 两人深情款款地对视了一会,乔秀兰终于想起要去给庄恒拿鸡蛋敷脸。 等她走到厨房外,发现庄熠正和庄母在屋里说着话。 “今天是我冲动了,以后我会注意的,他讲话太难听,你得和他说说,不止对晓晓,他对小琴也一副看不起的模样,我看着就来气,哪有自家人作践自家人的。” 庄母沉默了一会才开口说:“我这会都后悔让他去当兵了,要是放家里一直有人管管,也不至于现在这样,自家兄妹不亲近,难道还要去亲近外人吗?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。” 乔秀兰听见那句“外人”,下意识认为是在说自己,她咬了咬唇,正要转身离开,不料门口传来动静,有人要出来了。她赶忙装作刚到的样子,而后就看见庄熠从里面走了出来。 两人打了个照面,乔秀兰连忙低了头,目光却一寸不落地将庄熠手里的东西看了个一清二楚——原来是个杯子,上面的小狐狸惟妙惟肖,正抱着自己的尾巴笑得开怀,她差点就以为是个雕刻品。等庄熠走过,她突然想起来,刚才打碎的小兔子,和这只狐狸笑得好像! 她目光微闪,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。 又过几天,庄恒的假期到了,他临走前带乔秀兰去了趟镇上,之后就匆匆回了部队。 等庄恒一走,家里原本有些凝重的气氛又恢复了正常。 庄母多了个人分担家务,但也没能闲下来,大女儿已经十六了,她得给物色个好人家。比起大儿子,她更担心女儿,女孩子一点耽误不得,年纪一大找对象就只剩下些歪瓜裂枣,她可不想委屈自己的闺女。 只是这人选怎么挑都不满意,老实巴交的青年,家里却有个尖酸刻薄的寡母;相貌堂堂的小伙,背地里粗话连篇还爱动手打人;好不容易有个知书达理的,结果是个四体不勤、五谷不分的。 庄母打听了许久,都没遇到一个满意的,连李二婶都觉得她太挑了,说哪有她这样专门挑人短处的,这世上哪有十全十美的人。 庄母回过神来,愕然发现自己被儿子给坑了,不知不觉间,她把庄熠当成了参考对象,可不就看谁都觉得不尽如人意了。 这事最后传到了庄小琴耳朵里,她闹着庄母让她打消念头,说好歹让她上完高中再说。而庄母一方面找不到合适的人选,又被女儿闹得头疼,只好暂时应下等明年再说。 只是计划赶不上变化,这一年发生了一件事,彻底改变了一些人的命运! 第41章 七零年代重生 这一年知青的命运开始改变, 招工返城后,有门路的知青想方设法拿到名额, 离开了让他们生厌的农村,但大部分知青依旧看不到出头之日。 有些人插队十几年, 早已磨灭了斗志, 可日子总要过下去, 他们中大多数选择在当地娶妻生子, 对未来也早已没有了渴求。年轻一点的依旧还在挣扎, 也有人为了得到一个回城的名额不惜出卖自己,但更多的人还在束手无策。 就在这一年秋天,当农民还在田间地头忙着收获, 一则恢复高考的消息迅速在知青中蔓延, 原本的一潭死水瞬间沸腾起来。 希望来得猝不及防,可短短四十天能做什么?很多知青早已提笔忘字,当初的课本知识也忘得七七八八, 他们抱着希望,又不敢期望太过, 只能迫切地寻找复习的资料。 一时间, 田间地头都不见了知青的踪影, 他们纷纷奔走于书店和邮局,不放过一丝希望。 “爸妈,明年我也要参加高考。”庄小琴向往地说, “我想当个大学生, 去看看大城市的生活。” 庄父抽了口烟, 冷冷地打断了她的幻想:“别说你考不考得上,女孩子上大学做什么,还不是要嫁人生子,到时候都成老姑娘了,哪还有好小伙给你挑?” 庄小琴顿时垮了脸,但她不敢和庄父争辩,治好向母亲求助。 只是这一回,庄母也不站她这一边,说:“你爸讲的没错,乡下人结婚早,大家都等不得,到时候好小伙都是人家的了,要么你找个城里小伙嫁了,可城里人一向瞧不起咱们这些‘泥腿子’,乐不乐意和我们做亲家还是问题,你自己想着吧。” 庄母这话讲得很现实,农村里姑娘十八,小伙二十,大家都是比着这个年龄成婚的,更早的十五六岁也不是没有,但女孩最晚不会超过二十,再大就只能挑一些身有残疾或者年龄老大的光棍,运气好还能找个家里不错的鳏夫,但总的来说只能被人挑挑拣拣了。 庄小琴见父母都不同意,愁眉苦脸地看向了庄熠:“大哥,你帮我说句话呢!”她知道大哥一句话,顶他们十句百句。 庄熠并没有急着表态,他反问妹妹:“你考虑过将来的事吗,又考虑了多少?” “啊?我……”庄小琴哪里想过那么多,她最多就是想着考上大学,走出农村,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是不是真的很精彩,对于未来她觉得上了大学后自然有办法解决。 庄熠了然地笑了笑,说:“考大学没问题,考上了就去读,但上完学呢?你要只是想出去看看,以后还回老家生活,就得考虑爸妈说的情况。城市和农村不一样,那里姑娘小伙结婚晚,可双方家庭更看重门当户对,你留在那没有家人可以撑腰,日子好坏只能自己琢磨。等考虑好这些,你就可以做决定了。” 庄小琴立刻沉默下来,她还真没想过这些,她向往大城市,也憧憬那里的生活,可就如大哥说的,在那里她无亲无故,一切都要靠自己,她能做到吗? 庄熠见她在思考,就没再多说什么,每个人都有自己选择的权利,他能做的只是分析利弊,这个妹妹看着嘴皮子挺利索,其实内里软着呢,心眼又太实,遇上好人还好说,碰上心思叵测的,说不定被卖了还给人数钱。 庄父对儿子这么纵然妹妹有些不满,说:“她一个小姑娘哪懂这些,出去被人骗了还不知道。” 庄熠笑笑没说话,上大学肯定比在农村种田强,但他担心小丫头太过心浮气躁,只看到表面的风光。事实上大学里并非真的象牙塔,尤其是这会刚刚恢复高考,里面什么样的人都有,心思单纯的小姑娘太容易被人骗。 庄小琴一时难以理清自己的想法,这个话题也就到此为止。 庄母顺势转移话题,说起了另一件事:“张家的儿子回来了。” “哪个张家?”庄父没反应过来,他对家长里短的事向来兴致缺缺。 庄母王村口的方向怒了努嘴说:“就村长家隔壁那个,今天看见他家的院门开了,我路过时往里瞧了一眼,看见他们母子在抱头哭。”说到这她叹了口气,张家就这么一个儿子,进去这几年家里越发落魄了,前两年张父挨不住走了,现在就剩他们孤儿寡母。 庄父听了并不上心,说:“他家自己做的孽,也怪不得别人,回来就回来了,别祸害人就行。” 他这话不过是想到了张家人的所作所为,对他们生不起同情心来,却不料被他一语成谶给说中了! ………… 这一年的高考在冰天雪地中进行,所有想要搏一搏的知青都报名了考试。 而实际上这是最简单的一次高考,考题难度还不如后世初中生的水平。只不过十余年的断层不是说填补就能填补,即便如此简单的题目,对于那些早已远离学校的人来说,其难度不亚于登天。 那些把握住这次机会的人,迎来了人生中最重要的一次飞跃,云泥之别就此产生。哪怕只过了一年,考试的难度就大大不同,第一次考不上的,后来就更难考上,命运就像是一根交叉的轨道,错过了就彻底走向不同的道路。 泾柳村报名的知青不少,但有把握考上的只有几个,等待出通知的日子里,大家把答案一对,心里已经有了数。 大学无望的知青们只好继续拿起锄头,为了来年的口粮而努力,而确信能够考上的几个,已经开始筹备离开的行程。 过完年后,录取通知书陆陆续续发到了考生手里,泾柳村有三个知青拿到了通知书,一个周晨,一个张冬梅,还有一个去年刚来的男知青。 为了表示祝贺,村里给他们每人发了两斤白面和两个红鸡蛋,还安排了拖拉机两天后送他们去坐车。 第二天,所有知青都聚在一起给三人庆贺,有人还拿出珍藏的白酒,给大家每人分了一口,知青点里一片欢声笑语。 只是好景不长,当天夜里就出了事。 半夜三更的时候,村里的狗突然叫了起来,不一会远远近近都响起了敲门声。 “谁啊?”庄父先是被狗叫声惊醒,后头又被敲门声扰了,开门一看见外头的人还举着火把,只觉得一头雾水。 来人开门见山地说:“村长叫我们把村里的小伙集合起来,等下分头去找人。” “找人?找谁啊,这半夜三更的,出什么事了?”庄父往外面瞧了瞧,不少人家都亮起了灯火,已经有人往晒谷场去了。 来人匆匆解释说:“有个女知青不见了,说是半宿没回来,这会知青点的人都出去找了,村长知道后让大伙一起帮忙找。” “庄熠不在,我跟你去吧。”庄父把披着的外套穿上,朝屋里喊了声,就跟着来人往外走。 一路走去碰到了不少人,大家刚从热被窝里出来,一个个缩着脖子,口中不免带了些不满,有人抱怨说:“这些知青就是事多,半夜三更的还往外跑,真是吃饱了撑的。” 不一会晒谷场上就聚集了近百人,村长把情况说明了一下,说失踪的女知青是张冬梅,让大家去田间地头,还有河边水塘都找一找,务必要把人找到。 听说不见的是张冬梅,不少已经成家的青年都觉得怪怪的,认真算起来,他们当初都还想过要娶人家,没想到一转眼那么多年过去了。 村长说完,大家就拿着火把朝各处寻去。 然而,田间的小麦还盖着秸秆,空荡荡的根本藏不住人;河滩和水塘有的地方都结了冰,一眼望去既没有冰窟窿,也没看到脚印;房前屋后的稻草堆都翻遍了,压根不见人影……大家找遍了村子,甚至怕错过又多找了一遍,结果愣是没能找到一个大活人。 折腾了半天,不少人开始有意见了。 “你们说,这半夜三更,外头能做啥,没事不回屋睡觉,脑子没毛病吧?” “可不是,这风跟锥子似的,我这手脚都冰了,真特么的遭罪。” “该不会是出门会情郎吧,真要是这样,大家就白忙活了。”…… 村长让大家安静,说:“你们想想看,还有什么地方能去的,张知青不是考上大学了吗,她明天就要走了,没理由这会还不回去,要真出了事,咱们也不好交代是不是?” 听到这话,刚刚还在愤懑的人也消了火气,反而开始担忧起来:该不会真出什么事了吧? 这时有人想起还有个地方没找过,就是山上。 村长一听,略微有些迟疑,夜里上山不安全,本就是条小路,加上天寒地冻滑得很,他不能为个知青把村里人给搭上。 “那就去山脚下找一找,能找到最好,要实在找不见,就只能等天亮再往山上去。” 大伙又往山脚赶去,这一回他们还真找对了地方,只是结果大大出乎了众人的意料。 第42章 七零年代重 张冬梅一动不动地躺在沟里, 周围的枯草被粗鲁地践踏过,有几处连草皮都翻了起来, 而她此刻就在躺在冰冷的泥土上,长长的发丝盖住了半边脸颊, 衣服从上到下被用暴力撕出了大大的口子, 里面结块发灰的棉花散的到处都是。 也许是太过震惊, 都没有人敢上前, 张冬梅看起来已经死了, 还是那样的死法! 村长匆匆赶来,看到面前的一幕后,他惊得话都说不囫囵了:“这是……哪、哪个发现的?” “我们一起发现的, 来的时候就这样了。”有人回道。 这几年村里很太平, 连个小偷小摸都很少见,谁能想到会突然闹出人命,村长一下有些恍惚, 他定了定神,从村民手中接过火把, 一步一挪地走到了沟里, 随后抖着手往张冬梅的口鼻间探了探。 周围的人难得一致的屏住了呼吸, 不少人已经摇起了头。 “有气,快——”村长手一招,大声吩咐说, “去叫两个女人过来, 再把村上的赤脚医生也叫上, 你们几个把附近找一找。” 听说人没死,有人好奇地往前窥探,被村长勒令全都退后,直到看不清沟里的情形了,村长才冲着跑来的两个妇人说:“你们去给她整一整,等下让人抬回去。” 事情到了这一步,麻烦还在后头,接下来要怎么做,村长心里都没谱。回村的路上,他问了在四周查看的几个青年,结果不管是脚印还是物件,一样都没发现。 这件事当天夜里就传遍了村子,而知青点那边更是炸开了锅,一致要求严惩凶手。 张冬梅幸运地被救了回来,但不管是什么年月,遇上这种事的姑娘,十个有九个想不开的,也就不好说她是不是真的幸运。 她醒过来以后就痴痴呆呆的,看谁都不认识,原本要让她说出凶手是谁,这么一来就变得有些棘手。 村长和大队长把事前和张冬梅接触过的人都询问了一遍,得知她下午就出了门,同屋的知青以为她去了镇上就没有多留意,直到半夜还不见人回来,她们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。 村长和大队长商量了一下,挨个询问村民有没有见过张冬梅,结果大家都说没看见。 “这可怎么办,要报上去吗?”村长拿不定主意,这会报上去一定会弄得人尽皆知,而且村里的形象也会一落千丈,到时候再找不出凶手,就更没法交代了。 大队长思考了片刻,想出一个法子,让每个人说出昨天下午到夜里都做了什么,并且要有人证明,说得出没问题的就算摆脱了嫌疑,剩下的就是嫌疑人。 村长想了想觉得可行,就让人照着办了。结果很快出来,大部分人都有人作证,很快排除了嫌疑,但有几个人当天不在村里,一下就成了怀疑的对象。 其中就包括了彻夜未归的庄熠。 ………… 第二天上午,庄熠刚一回到家,就被庄父庄母围住,连声询问他,能不能找到人给自己作不在场证明。 庄熠听得一头雾水:“什么不在场证明,发生了什么事?” 庄父就把昨天夜里的事从头到尾讲了一遍,最后说:“村长发了话,找不到人证的就有嫌疑,到时候一并交给乡里处置,你现在倒是好好想想,怎么样才能洗脱嫌疑!” 旁边的庄母急得直抹眼泪,哑着嗓子说:“早知道就不该让你出门。” 庄熠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,他就是去了趟县里,回来的时候见没车了,就在车站对付了一晚上,谁知道会发生这种事。 他想了想对父母说:“我去找村长说明情况,这件事有蹊跷!”说着就快步出了门。 庄父追出门已经来不及,他让庄母先别急,自己赶忙跟了上去。 庄熠径直往村长家走去,一路上收获不少异样的目光,似乎都认定了他就是凶手。还有人窃窃私语,说他这么大了没结婚,肯定心理都不正常了,事情必定是他做的。 面对这样恶意的揣测,庄熠只是冷眼扫了过去,等那些人噤若寒蝉地闭了嘴,他才继续往前走去。 快到村长家时,庄熠无意中往张家的院子瞟了一眼,正好撞见一双阴沉沉的眼睛,是张大牛的母亲。他又快速扫了一眼,并没有看到张大牛的身影。 等他来到村长家的时候,堂屋里已经坐满了人,有几个是德高望重的老人,还有就是知青的代表,后者正慷慨陈词,要村长尽快交出凶手。 庄熠的到来一下成为了众人的焦点,村长立马站起身朝他走来,正色道:“你父亲应该和你说过这件事了,你要证明自己无辜,得找出有力的证人。” 这话对于庄熠而言就像笑话,他问村长:“那些排除嫌疑的人,他们的证人都没有利害关系吗?” 村长的眼神一下锐利起来,说:“这不是你要考虑的,你要做的是找人证明自己不在场,不然我作为村长也无法向众人交代。” 旁边的知青代表按捺不住叫了起来:“让你证明你就证明,哪来那么多事,要是证明不了,你就是嫌疑犯!” 庄熠看了他一眼,对方是这次考上大学的三人之一,叫周晨的知青。 “要证明我自己很容易。”庄熠回头看下村长,随后从口袋里掏出了几张纸片,“这是我坐车去县里来回的车票,上面有日期和时间,你们也可以说我这车票是问别人要的,不过我在车上遇到了镇上的老师,还聊了几句,有必要的话可以去问,而且从县城到镇上要两个小时,再从镇上到村里也要时间,没有人可以在半夜离开村子到达县城,你们不信可以自己试一试。” 他说这话时,已经考虑了多种情况,对面的人想要反驳都找不到理由。 村长倒是松了口气,说:“我也不相信你会做出这样的事,你说的话我信了,回头我就让人去确认一下,现在你可以先回去。” 庄熠道了声谢,没有立刻离开,他对村长说:“我听我父亲讲了经过,有一点小小的建议,你们不介意的话可以听一下。” 知青代表刚要反驳,村长和几位老人已经开口让他说下去。 庄熠点点头,说:“人是夜里发现的,很多人又说下午就没看到她,这样的话就有两个可能,一是她下午去了别的地方,或者那个时候她就被人掳走了。要确定这一点,就要看看她身上的伤口,要是有明显捆绑过的痕迹,就说明凶手早就动手,只是到了夜里才把人转移去了山脚。村长还可以问问村尾的几户人家,夜里有没有听到奇怪的声音,我猜白天他们应该没有看到人影。” 村长一听这话直接愣住了,因为庄熠说的好几点他们都确认过,就是没有人放在心上。 一旁的周晨不客气地嘲笑起来:“你说的这么清楚,就跟自己做过了一样,还说你没有嫌疑?” “别用你的狭隘去度量别人。”庄熠冷冷地看了他一眼,又对村长加了一句,“村长不妨把那些知青再仔细盘问一遍,一个大活人没回去,要到了半夜才知道,这心得多大?” 其余的话庄熠没有再继续说,他知道的还要多一点,但有些事不好从他口中说出来,就只能让村长他们慢慢去查了。 庄父在外面听了一耳朵,见儿子出来立刻迎了上去,语气有些激动:“你没事就好了!” 庄熠说了两句宽慰的话,父子俩就往家走去,路过张大牛家时,他们看见庄张大牛的母亲正从门缝里往外窥探。 “张大牛昨天找谁证明的?”庄熠回到家就问了这个问题。 庄父刚刚才听了庄熠一番分析,这会听他问起张大牛,下意识觉得对方和张冬梅的事有关。 “你觉得是他做的?” 屋里没有外人,庄熠也不再隐瞒,他说:“当初张大牛被抓进去,就是张冬梅举报的。” “什么!”庄父瞪大了眼睛,他有些不相信,“那张知青看着不像那样的人啊?” 庄熠不以为意,替庄父解惑说:“还记得村长家取消的婚礼吗?在那之前他大舅子一家闹过了。” 这话一说出来,庄父立刻把前前后后理了理,就什么都明白了。 庄熠对凶手是谁其实不感兴趣,只要不妨碍到他,别人的死活他并不上心,可这一回事情差点扯到他的头上,他就不得不做一点回敬。 而他的话确实起了作用,村长和大队长又把事情前前后后分析了一回,张冬梅手上确实有捆绑过的痕迹,村尾的人家也的确听到半夜有人走过,而且还不止一个脚步声。至于知青那边,他们支支吾吾说不出为什么,最后推到张冬梅自己身上,说她平日里和大家关系一般,所以她们也没在意她什么时候回来,等发现的时候就已经是半夜了。 有个知青还说了一件事,张冬梅出门的时候似乎有心事,在屋里来来回回走了好一会,最后翻箱倒柜拿了样东西才出门。 就在村长他们准备重新确认嫌疑人的时候,照顾张冬梅的两个妇人,在她身上发现了一张被揉得皱巴巴的纸条。 纸条被送到了大队长那里,这一回轮到村长心急火燎了,因为纸条上的信息分明指向了一个最有可能的嫌疑人——村长的儿子李富贵! 偏巧,李富贵当天下午就外出过,他跟人说是去镇上,但要是半路折回,也不是没有可能。 这么一来,他的嫌疑最大,哪怕他不肯承认,知青们已经认定他是凶手,要求村里立刻将人交上去法办。 一切好似已经尘埃落定,就好像几年前的那一幕。 第43章 七零年代重生 这会虽然没有之前几年管的严, 但这次的事情很恶劣,吃牢饭是一定的, 要是被当成典型来抓, 能不能留下命来都是个问题。 村长一家快要急疯了, 可他们根本无法证明儿子是无辜的,去镇上还有很多小路, 很难说清他到底有没有折回来, 最关键是字迹, 纸条上的字就是李富贵写的。 眼看着乡里的人就要把李富贵带走, 原本痴痴呆呆的张冬梅突然醒了过来, 她开口一句话, 改变了两家人的命运。 张大牛母子被带走了,同他们一起离开的还有张冬梅。 明明已经开了春,天气却愈发冷得厉害。 在那位亲戚的关照下, 张冬梅拿着通知书去报到了, 临走前她给李富贵留了句话, 从此彻底远离了泾柳村,还有这里的是是非非。 泾柳村似乎又恢复了往日平静,日出而作日落而息, 这样的日子仿佛会很久远。 这年秋天,庄小琴还是选择了参加高考,最后她被一所医学院校录取,学校就在他们的省城。 庄父庄母起初是不乐意的,最后是庄熠说服了他们, 还说家里有个医生将来看病都方便,而庄小琴也表示,她并不介意在大学期间就把婚事定下,等毕业就结婚。 这么一来,庄父庄母也松了口,等到了九月,庄小琴就背上行囊踏上了开往省城的列车。 家里又少了个人,一下变得冷清起来,晓晓也失落了好几天,但很快被新的高中生活吸引了注意力。 这会农村里读书的人已经比以前多了很多,但义务教育还没有开始,读不读书都属于自愿,有些人家觉得孩子认个字、会个算术就行,读完小学差不多是半个劳力,之后就顺理成章地回家下地了;而家里条件好一些的,会让子女上完初中,要是男孩子成绩不错,就继续念个高中,一般女孩就到初中止步了。 像庄家这样,两个女孩都上了高中的,别说泾柳村,就是整个柳河乡都找不出几户来。 有人羡慕有人妒,庄大伯家就试图过来指手画脚,说女孩家根本没必要浪费这个钱,将来早晚是泼出去的水,养大了早早许个人家就完了。不仅如此,庄大伯还对庄父说,过去是他没想明白,一笔写不出两个庄字,他希望今后兄弟子侄间能够多来往,以后一大家子热热闹闹的多好。 庄父还真被兄长的话感动了,他本就注重亲情人伦,过去被庄大伯一家伤了心,才狠下心肠淡了来往,这回对方主动认错,他就开始心软了。 只是他这边刚起了个苗头,庄熠就给他泼了一盆冷水。 “前些日子有人透了口风,说山上的活能多赚一年的工分,大伯家两个儿子都想加进来,他们找了周奎但被拒了,今天大伯对我说了同样的话,让我去周奎面前替他们说情,你说我该去吗?” 周奎明面上管所有事,他拒绝的理由很简单,多加一个人,其他十四人就要少一笔分红,他这个当小队长的不能损害队员们的利益,这是一开始就说好的。 这事断断续续一直有人闹腾,但周奎不松口,大队长不说话,他们再闹也没用,后来那些人就想找队员当突破口,可周奎就是个油盐不进的,任谁说都没用。 庄大伯看庄熠和周奎两人走得近,听自家女儿说周奎还经常给庄熠送吃的,于是就想到了找侄子当突破口。 庄父听儿子这么一说,立刻摇头让他不用管,口子一开,以后就没完没了了。 但事情还没完,过了一段时间,庄大伯找到庄父,问他有没有工业票,说是庄明诚的小舅子要娶媳妇,想要买个电视机充场面,对方愿意用其他票来换。 庄父没多想,考虑到亲戚一场,能帮就帮,就找庄熠说了这件事。 然而庄熠一听是庄明诚的小舅子,立刻就拒绝了。 庄父觉得他不近人情,然而庄熠笑得有些冷,说:“这么一张票,知道黑市卖多少吗?” 庄父争辩道:“不是说了,用其他票来换吗?” “说的好听,一张工业票倒个手就能赚一百,其他哪个能给这个价?”庄熠早见过一些人干投机倒把的事,他们低价买来各种票,再加价卖给别人,以此来牟利,而其他粮票肉票之类只能赚个小钱,唯有工业票,得来就很不容易,更别说把它往外出了。而对于一些高收入家庭来说,钱从来不是问题,问题是有钱也买不到想要的东西,一台电视机差不多五百到一千,有人就不在乎多花一点,于是这价格很快炒的很高。 听到庄熠报的数字,庄父差点没把手里的烟杆折了,他觉得自己可能听错了,连忙追问说:“你刚刚说多少,一百?” “没错,只多不少。”庄熠就亲眼见过有人出一百买了票,为此他还特意打听了一下,结果无意中得知,干这一行的就有庄明诚的小舅子。 庄父这下没话说了,闷闷不乐地抽起了烟。改天庄大伯来问时,他直截了当给拒了,还给对方指了一条明路,说黑市有卖工业票,让那位小舅子去试试运气。 庄大伯听了这话,原本准备好的说辞全都泡了汤,他扭过头悻悻地离开,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再上门。 这么一来,对方言归于好的目的也就不言而喻,庄父这回是彻底冷了心。 ………… 转眼到了年底,庄恒得了假期,时隔两年终于回了家。 这一次,一家人“和和气气”地过了个年,谁也没有提起上一次的不快。 庄小琴给大家说了学校里的很多趣事,还用省下来的钱给每个人都带了礼物,庄母嘴上责备她乱花钱,眼里的笑意却是实打实的。 而庄恒这次回来,只给庄父庄母买了一顶帽子、一条围巾,至于大哥和两个妹妹,他选择了忽略。 庄母没有多想,她第一次收到小儿子的礼物,拿着那条围巾爱不释手,看得旁边的庄小琴直“呵呵”。 到了年初二那天,庄恒和乔秀兰去了她的娘家,临走时两人手上都提着大包小包。 起初没人在意这件事,庄恒难得回来一次,去丈母娘家当然要多带一点礼了。直到几天后,庄母才从李二婶那里得知了“真相”—— 周秀兰的母亲见人就夸自己女婿,说他十分孝顺,对他们老两口比亲生儿子还要好。而庄恒给了什么呢?据有心人统计,他带去乔家的有糖果糕点、衣服布料,还有一瓶酒和一罐麦乳精。 这礼物别说是乡下,就算放到城里也是倍有面子,邻里乡亲羡慕不已,很快就传开了。 庄母原本还想跟李二婶吹嘘,小儿子给自己带了好东西,结果还没开口就被狠狠打了脸,不仅如此,她还得强颜欢笑,说儿子难得回来一趟应该的。 想到大儿子给他们带的加绒棉衣,还是特意从县里买的,庄母这心就跟针扎了一样难受,当初她可是更疼这个小儿子,到头来对方待她还不如一个丈母娘。 都说有了媳妇忘了娘,庄母以前还不觉得,现在算是真真切切体会到了。 她不忍责怪小儿子,只能把一切归到乔秀兰头上。一个明理的儿媳,哪会让丈夫这么厚此薄彼,娘家人看着是风光了,可要是让人知道细底,那他们乔家也就是个笑话。 抱着这样的心思,庄母对儿媳的态度就有些不好,然后落入庄恒眼中,就成了庄母虐待自己的媳妇。 在他回来的第一天,乔秀兰就跟他抱怨过,说庄熠给父母和两个妹妹都准备了不菲的礼物,结果到她那连根鹅毛都没瞧见,根本就没把她当一家人。 他当时就来了气,要不是乔秀兰挡着,他一定会去找庄熠算账。可他没想到,一向宽容的庄母竟也变得人要粗不讲理,而他媳妇每日都得面对这样的家人,怎么可能好过? 这样的认知让他瞬间气血冲顶,不管不顾地对着庄母叫了起来:“秀秀到底做错了什么,你要这么对她!” 他的声音很大,别说家里,就是外面都能听得一清二楚。 此时家里就庄母和他们小夫妻,被儿子嚎了这么一嗓子,庄母的心都要跳出来了,当场两眼一黑晕了过去。 庄恒没料到事情会变成这样,惊慌之下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,而乔秀兰早在刚刚庄恒出声的时候就捂着脸躲进了屋子,要不是隔壁李二婶听到动静跑过来,庄母还不知道要在地上躺多久。 李二婶叫了两遍,才把庄恒唤回了神。这时邻居们也听到动静跑来查看,发现庄母晕过去,立刻有人熟练地给她掐人中。 庄恒有些后悔自己的莽撞,他神色不安地看着庄母,手脚都不知往哪放。 就在这个时候,庄父从外面走了进来,一看院子里的情形,立刻慌了神:“这是怎么了?” 在场的除了庄恒,没人能够回答这个问题,而庄恒选择了沉默。 过了好一会,庄母才缓缓醒过来,只是她眼里没神,全身像是脱了力一般,连句话都说不出来。 庄父让人帮忙把人送去赤脚医生那里,但庄母用尽力气摇了摇头,他只能先把人送回屋里去。 李二婶把听到的话跟庄父说了,接着就把邻居们带出了门,这是人家的家务事,他们这些外人还是不掺和的好。 庄父不是傻子,李二婶说出庄恒吼的那句话,他就猜到了事情的缘由。 “给我跪下!” 第44章 七零年代重生 外面的邻居们还在议论纷纷, 屋里的情形已经急转直下。 庄恒固执地认为,他说的并没有错, 他亲眼看到家人对乔秀兰的冷淡, 连他在的时候都是这样, 要是他离开了,还不定怎么蹉磨人。 就是这句话, 引得庄父下了狠心:分家! 可庄恒听到这话, 非但没有阻止, 还一副正中下怀的模样, 说他早就想分了。 庄父的火气可想而知, 当天就找了村长和家族里几位老者来做见证, 庄母本想劝阻,但奈何力不从心。 在分割财产时,庄父本想让庄恒把当初庄熠贴补的钱拿出来, 可庄恒却表示, 东西他不稀罕可以直接拿去, 他只要分那间新房。因为乔秀兰告诉他,新房子她去过一次就看上了,不仅采光好, 里面还专门隔了一间洗浴的地方,可比他们现在方便多了,以后还可以直接在旁边造屋子,一点不浪费。 只不过庄父也有他的底线,这件事情上并没有给庄恒选择的权利, 反而当着众人的面给算了一笔账,新房是庄熠自己凑钱盖的,一开始就被他刨除在外,而其余的东西本该兄弟平分,但庄恒的婚礼花费了很多,为了做到一碗水端平,庄恒只能够拿走他屋里的东西。 而当初庄恒成婚的场面大家也都看到了,庄父的话没有偏心任何人,庄恒不服气也没用。 到头来还是庄熠主动表态,说作为哥哥他理应照顾一下弟弟,总不能让人无家可归,最后就把庄父庄母现在住的那间房给了他们小夫妻。 庄恒很想硬气说不要,但现实摆在那里,乔秀兰没法跟他随军,他只能“忍气吞声”接受了这个结果。 庄父庄母一夜间老了许多,但庄恒看起来一点没受影响,反而带着乔秀兰去镇上买了许多东西回来。 明眼人一看就起了疑,这小夫妻俩恐怕早就有了分家的念头,平日里可没见过庄恒这么大手笔,乔秀兰每次去镇上也都是悄摸摸的,别人根本看不出她买没买东西。 一时间,庄恒在村里的口碑一落千丈,但在小夫妻俩看来,却是有人故意败坏他们的名声。 这场闹剧随着庄恒的离开而落幕,乔秀兰不用再做一堆家务,日子顿时轻松了许多,加上庄恒离开时给她留下不少钱物,她就算不去挣工分都能过得很滋润,原本的一点不满也烟消云散。 ………… 不久后,庄熠离开村子去了县城,每半个月才回来一次。没人知道他去干嘛,只看见他每次回来都给庄父庄母买一堆东西。 到了年底,庄熠把两间老房子推了,重新盖了两间新房。人逢喜事精神爽,庄父庄母脸上的郁气也跟着一扫而空。 进宅那一天,庄熠摆了两桌酒席,请了亲朋好友来吃饭,也叫上了隔壁的弟媳。 乔秀兰还真去了,看着气派的新房子,她脸上的笑容都变得扭曲,话里话外认定了庄父把私房钱都给了大儿子。 本家一个婶子听了,笑得都快岔了气,说:“那你可真想多了,你回去问问你父母,能有几个私房钱?这家里要是没有庄熠撑着,指不定还在啃地瓜呢!就连你结婚的“三转一响”,都是人家庄熠给想办法弄得票,要不然你们的婚礼能那么风光吗?真心好心当作驴肝肺!” 乔秀兰被嘲讽了一通,整个人都呆住了。 庄恒可是告诉过她,自己的哥哥不愿意当兵受苦,没办法只能他去,而这些年他在军营中吃了很多苦,好不容易才挨了过来,回家后却发现家里人的日子比他好过多了。 庄恒虽然没说自己有没有寄钱回家,但乔秀兰默认是寄了的,她想着这一家人对小儿子不好,却又想吃他的用他的,那大家就不要在一起过了。 可现在有人却告诉她,事情和她想的正好相反,一直以来都是大儿子在养家? 从那天以后,乔秀兰看向庄熠的次数明显多了起来。 她努力回忆着记忆里媒人说过的话,一点一点分析她的怀疑,最后得出了一个可怕的念头——她嫁错人了! 这位大伯哥并非庄恒说的那般没用,他不仅分担了庄父大半的责任,还把里里外外的事情安排地妥妥当当,庄父庄母只要按部就班把家里的日常处理好,就可以过得轻轻松松,而两个妹妹更是被娇惯地从来没有下过地,这会一个考上了大学,另一个最差也是高中生,将来嫁人也只有她们挑别人的份。 这样的家庭放在哪儿都不会过得差,而这一切都是庄熠的功劳,可她却偏偏选错了! 她这会想起来,曾经有媒婆给她说过庄熠,但她当时一门心思要嫁一个当兵的,听都没有听清就拒绝了,后来果然没了下文。要是那个时候她答应了,嫁的人不就是庄熠了吗? 这样的念头疯狂地折磨着乔秀兰,以前看庄恒有多好,现在全然不觉得。她把两个男人放在天枰上一一比较,愈发觉得不甘心起来。 尤其看到庄熠对两个妹妹毫不吝啬的疼爱,她就觉得原本属于她的东西被人抢去了一般,明明她该嫁给庄熠的,那他一定也会对她很好,比对两个妹妹还要好! 这样的想法一出现就再也挥之不去,乔秀兰每夜都做着同一个梦,梦里她得偿所愿地嫁给了上辈子错过的未婚夫,成为了他最得力的贤内助,两人一路走去,当对方功成名就时,她就是他背后不可或缺的那个女人。 只是梦境终有一天会醒来,虚幻的幸福就如梦幻泡影,敌不过现实的残酷。 她脑海里还回忆着梦里的甜蜜,可等她寻到那人的身影时,对上的却是一双没有温度的眼睛,明明他可以很温柔的!巨大的反差让她黯然神伤,原本的美梦也变得十分苦涩起来。终于有一天,她忍不住走到了庄熠面前,问出了折磨她良久的一个问题。 “你当初为什么不去当兵?” 她心心念念地想要嫁给他,结果他不声不响就不当兵了?如果不是这样,她怎么可能弄错人,更加可恨的是,他自己不当兵就算了,还非要让庄恒去。 当初媒婆说男方姓庄,是泾柳村的人,十几岁就去当了兵。她听到这里时,压根没想过其他,下意识就认为对方就是上辈子和她订了亲的那个人,谁料到阴差阳错,从一开始她就搞错了! 一步错,步步错,乔秀兰哀怨地看着庄熠,想要问一个答案。 作者有话要说:感谢小天使“书虫紫君“爱吃零食”的营养液 ~ 第45章 七零年代重生 庄熠只觉得莫名其妙, 对方的态度让他浑身不舒服,总觉得哪里怪怪的。 乔秀兰见庄熠不说话, 像是抓住了把柄一样愈发激动起来:“你为什么不回答?” 见对方眼里泛起泪光, 庄熠立刻退后两步拉开了距离, 冷淡地回道:“我当不当兵和你有什么关系?”说完这话他转身就走,根本不给乔秀兰阻挡的机会。 乔秀兰听着那么敷衍的回答, 一口气憋在了胸口, 吐也吐不出, 咽也咽不下。 从这天以后, 庄熠每次回家都能看到乔秀兰隐隐带怨的目光, 起初他以为是庄恒说了什么抱怨的话, 让乔秀兰以为是他导致了他们夫妻分居两地,可后来他渐渐觉出不对劲,那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负心汉。 庄熠觉得, 乔秀兰的脑子可能出问题了, 不会是思念成疾把他当成庄恒了吧?他对庄母说了这件事, 让她注意一下别闹出意外来,之后就撒手不管了。 这会市场经济开始放开,他把更多的精力花在了创业上, 随着政策的变化,人们对物品的需求大幅提升,市场又长期处于供不应求的状态,做买卖本少利多,不管卖什么都能赚钱, 只要有点胆量不怕被人嘲笑,很容易就能成为“万元户”,也就是这个时候的暴发户。 庄熠在县里面弄到两个店铺,一个卖小百货,一个卖烧烤小吃。两者生意都很好,收入非常可观,他一部分用来盖了新房,要不是担心太招眼,他还想直接盖楼房,而剩下的钱正好把两处店铺的余款结清,换做后世也算小有资产了。 但这个时候人们对“个体户”怀有异样的眼光,觉得那是不学无术找不到工作的人才会去干,大部分人对于干个体户的都带有一丝鄙夷,很多人眼红归眼红,一想到面子问题就退缩了。 庄熠向来不在乎他人的眼光,自己获利后,就在小队里宣传了一下,至于人家愿不愿意去做,那就是别人的事了。 很快就有人跟了风,不过他们没有选择去县里,而是在镇上摆起了小摊,虽然没法和县城的需求相提并论,但比起挣几个可怜工分,完全不可容日而语。 周奎向庄熠取了经,随后在县里开了一家饭店,不说日进斗金,光看他红光满面的脸就知道生意不错。他想让庄熠跟他一起干,但被拒绝了。 转眼又是一年秋天,晓晓考上了省城的师范,而庄家的门槛也差点被人踏破,说亲的人络绎不绝,有给庄小琴说对象的,也有看上晓晓想早点定下来的,他们除了附近的村民,还有镇上干部家的子女,当然也不乏那些刚刚靠摆摊发迹的“暴发户”。 说媒的全凭一张嘴,好听的张口就来,死的都能被他们说成活的。他们提到的那些人听起来都很不错,不是家境殷实,就是男方有一份体面的工作,再不济也是一表人才年轻有为,到最后庄母都快挑花了眼,她第一次发现原来嫁女儿也能这么累人,可比挑儿媳难多了。 其中一户人家,父母都吃公家饭,儿子也在国营单位上班,庄母觉得配晓晓顶好了,于是就想要应下,结果话还没出口,就被难得回家来的儿子给打断了。 “这种事还是先问问她们本人的意思,条件再好也不一定能看对眼。”庄熠十分平静地说出这番话,心里已经恨不得把那些媒人全都轰出去,只不过考虑到还有个妹妹也马上要嫁人,这才勉强让自己客气一点。 媒人一听这话,当场就笑了说:“这么好的条件哪能看不对眼啊,你们要是有意,明天就让你家小女儿去镇上跟人家见一面,这不就得了?” “没必要。”庄熠一口回绝,顺带反问道,“晓晓才考上大学,别的不说,对方等得起四年吗?别说到时候有了别的想法,那就不好了。” 媒人的反应很快,立刻回道:“这有什么关系,先把酒席办了,等上完学再去扯证也一样。” 庄熠挑了挑眉,不紧不慢地说:“那就更没必要急这么一时了,等将来快毕业了再来说亲也一样。要是学校里同学都是单身,就她一个嫁了人,到时候被人笑话怎么办?省城可不比咱们乡下,那里的人想法跟咱们不一样,出了门得入乡随俗,您说是不是?” 庄母听儿子这么一说,觉得很有道理,就开口婉拒说:“刚刚光顾着高兴,忘了还有这一茬,咱们小门小户的,也不好让人家等上四年,这事我看就算了。” 媒人的脸色立刻变得有些难看,她分明见庄母已经动了心,谁想到被对方的儿子搅黄了,这下媒人钱拿不到,她嘴上就有些不客气,说:“依我看,庄家婶子也没必要给女儿相看亲事了,还是先给你家儿子解决了终身大事再说吧。”说完这话,她朝庄熠翻了个白眼,扭过腰头也不回地走了。 第46章 七零年代重生 媒人一走, 庄母就愁上了,儿子这会成了大龄青年, 连媒婆都不再提起他的亲事, 她这个当母亲的也后悔由着儿子, 这么些年过去,什么姑娘不姑娘她早不信了, 现在只希望儿子正经成个家, 她就谢天谢地。 “你倒是说说, 你究竟要拖到什么时候, 你弟弟的孩子都要出生了, 你倒好现在还单着, 不是平白让人笑话吗?”庄母现在也不指望儿子能娶个多好的媳妇,只要是个本分的就行,再拖下去就真的成老光棍了。 庄熠呵呵一笑, 想要糊弄过去, 但这一回庄母铁了心要他给个说法, 无奈之下,他只得松口说:“就这一两年,我一定把这事解决了。” 庄母看他信誓旦旦, 总算妥协了。 九月一到,两个丫头一起上了火车,而没多久庄熠也去了省城。 大城市机遇也多,庄熠考察一番后,用这两年赚来的钱在大学附近买下了一个铺子, 幸而这会房地产还没有发展起来,也不存在什么炒房团,他出了一个比较丰厚的价格,店主就跟捡了大便宜一样,把那间没什么人光顾的笔墨铺子卖给了他。 店铺的位置其实不差,但店主卖的文房四宝有些“落伍”。这个时候除非专业需要,已经没几个人用毛笔写字,年轻人几乎人手一支钢笔,另外还有更省力的圆珠笔,周围一圈都是这样的文具店,笔墨铺子的生意每况愈下,想不关门都难。 这回铺子卖了个好价钱,对方把店里的存货都留给了庄熠,说自己也带不走随便他处置。 庄熠没有做大的改动,就把店铺里一些不必要的陈设去了,使得整个空间看上去宽敞明亮许多,而后原本的笔墨铺子摇身一变,成了一家字画店。 周围一圈文具百货店林立,突然冒出一家卖字画的铺子,旁边的同行心里都在暗笑,这笔墨铺子的老板真是越来越想不开了,这年头谁还买字画啊?他们一个个都在打赌,铺子什么时候关门大吉。 店铺开张的第一天,店里一个客人都没有。 第二天,店铺门口原本贴着红字的招牌,变成了一块手写的幌子,上面只有简单的“字画”两个字,笔画不拘一格龙飞凤舞,乍一看倒不像是字,反而更像一幅画。只因那两个字太有气势,路过的总要多看一眼,再往店铺里打量一番,而后到了这天傍晚,终于有人走进了铺子,看过一眼后,相中了一副水墨画。 作为开门红,庄熠外送了一幅字,上面写着“时来运转”四个大字,因为用的楷书,对方倒是一眼认了出来。 “不错,不错。”不管字如何,这寓意总是好的,那客人满意地离开了。 有一就有二,店铺陆陆续续有了生意,周围的同行就有些看不明白,这字画即不能吃又不能穿,买回去只能挂着,谁会傻乎乎买这玩意啊? 这天又是傍晚时分,前几天第一个光顾的客人又上了门,开口就问庄熠:“先前的字和画还有没有了?”他一边说一边抹汗,眼神里带点欢喜又有些焦虑,目光四下乱瞄,试图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。 庄熠原本正偷得浮生半日闲,一边喝着茶一边听收音机里的说书,这会被人打断,他指了指墙上说:“店里的字画都挂着呢,喜欢哪副我帮你拿下来。” 来人一听急了,说:“我要和上回一模一样的,还有‘时来运转’四个字也要一样的。” “这可不好办。”庄熠摇摇头表示为难,“本店的字画不管好坏只有一幅,卖出去就没了。” 那人听到这话,不信邪地在把整个店铺看了一遍,发现除了角落处有一堆笔墨纸砚,其余画作确实都挂在墙上了,他跺跺脚满脸遗憾地走了,但没过片刻又折了回来,让庄熠给他拿了一幅类似的画作。 又过几天,店里来了两位上年纪的人,还没进店门声音就先传了过来,听话里的意思,他们都认为自己的眼光更甚一筹。 “好了,不跟你吵!”穿灰衬衫的老头戴着副眼镜,进门后对同伴说了这么一句,就昂着头开始打量店里的字画,眉目间颇有些挑剔。 另一个老人穿着白衬衫,脸上笑眯眯的,目光先是往庄熠身上扫了一圈,又落在他执着茶杯的手上,忽然笑了说:“这店铺就你一个人?” 庄熠点点头,放下茶杯站起来走出了柜台,说:“两位是想要装饰,还是赏玩?” “哦,怎么个说法?”白衬衫老头有些好奇。 庄熠从旁边的架子上抽出两个纸卷,打开后里面赫然是两张一模一样的画。 “这是印刷品,物美价廉,价格三元到五元不等,用来挂在墙上当个装饰品很不错,至于挂在墙上这些,价格要贵上许多,不过都是真迹。”庄熠因为上次客人的话,特意批发了一些画卷来卖,倒是比墙上的字画好卖。 灰衬衫的老头听了这话转过头来,面带不屑地说:“什么真迹,我可没听过这人的名讳,招摇撞骗的吧?” 庄熠轻笑一声,不急不恼地回道:“确实没什么名气,只是这东西明码标价,何来招摇撞骗一说?老人家若是喜欢古人字画,恐怕来错了地方。” 灰衬衫老头抬起眼皮认真看了他一眼,最后嗤笑一声,头也不回地走了。 庄熠无动于衷地看着,接着又走回了柜台后,提起茶壶续了杯水,慢条斯理地喝了起来。 白衬衫老头颇有些尴尬,但他并没有急着离开,倒是不慌不忙地打量起四周墙上的画作。片刻后,他看看问道:“这幅怎么卖?” 庄熠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,目光落在背后的一张动物画像上——个头小小的狐狸半眯着眼睛,头枕在毛绒绒的大尾巴上,正懒洋洋地打着呵欠,而它一只前爪上拿着模样奇怪的果子,上面还留着一个压印。 看清对方所指的东西后,庄熠摇了摇头,遗憾地说:“很抱歉,这幅画没有标价,是非卖品。” 老头听得一愣,往四周一看,发现每幅画的画轴下面都挂着一个标签,上面标的正是价格,所以说,刚才那句“明码标价”还真有其事。他笑着对庄熠说:“我可以出高价,你看……” 庄熠抱歉地摇了摇头:“多谢老人家抬举,只是这画里的小东西是以前家里养的,如今靠它睹物思人,所以……” 老头也不是强人所难之人,听了这话他反倒起了好奇心,说:“你的意思,这画是你画的?还是说这墙上的画也都是?”狐狸画像上没有落款,但他觉得画风很像,应该是一个人画的。 庄熠笑了笑没有否认,说:“您看上哪副,我可以给个折扣。” 老头听了摆摆手说:“这个不用,我今天来,本意是想打听上次那副画出自谁的手,既然画是你画的,我就想问问,你有没有兴趣当个代课老师?哦,差点忘了介绍,我是美院的,姓杨,你可以叫我老杨,上次有人给我一幅画,我和刚刚那位老钱看过后觉得不错,但他坚持认为那是仿画,说画纸和油墨都太新,我就让我的学生又买了一幅,然后两个人就有了分歧,现在看来我的判断是正确的。” 庄熠听到这,算是明白上次那人为何坚持要一样的画了,想来是为了验明真假。他朝对方比了个“请”的手势,说:“杨老请坐,您说的话我听懂了,只是当老师得会教人,这方面我并不擅长。” 杨老连忙摆手说:“没关系,没关系,这事简单得很,你要是答应的话,我就把你报上去了,现在学校缺一批老师,最需要的就是有真功底的人,只要你认真去教,我可以给你打包票,过两年就把‘代’字给你去掉,而且你这店铺照样可以经营,自己也能多一份固定收入,一举两得不是吗?” 庄熠稍稍沉吟了片刻,说:“我先考虑两天再给您答复吧?” “可以,可以!你好好考虑一下,我就在附近的美院,等你考虑好了就来找我,说是找老杨就行。”杨老说着买了一些纸笔就走了。 庄熠笑着将人送走,随后继续喝茶听说书,一下午就这么过去了。 傍晚的时候,眼看不会再有客人来,庄熠就关了店门,去了几站路外的医学院。庄小琴告诉他,学校里有人想要和她处对象,她一时拿不定主意,需要他帮忙把把关。 而医学院的隔了一条街就是省师范,庄熠和两个丫头约好,在学校附近一起吃个饭,顺便看看那个男生的表现。 作者有话要说:说明一下,一开始男主家里把晓晓当成了男孩,童养媳以当作儿媳领养的前提不存在,说到底就是男主遇到了自己要找的人,把她留在身边给予最好的照顾,那不当妹妹又能怎么办╮(╯-╰)╭ 现在两人没有爱情线,兄妹关系存续期间也不会有…… 第47章 七零年代重生 正值放学的时候, 校门口人来人往好不热闹,庄熠就站在距离不远的一棵大梧桐树下, 眼睛不时扫过人群, 又往马路对面瞧上一眼, 终于看到了校门口出来的庄小琴,而她身后跟着一个戴着金丝边眼镜的青年, 留着三七分的头发, 身上是一件白衬衫加鸡心领的灰毛衣, 下面是西裤加皮鞋, 袖口露出一截金属表带, 看上去颇有几分气势, 加上那张白净斯文的脸,确实很容易迷倒女孩。 庄熠朝他们笑了笑,他今天特意换了一身农村常见的两用衫, 脚上一双黑色布鞋, 一不小心就“漏了底”, 即便有他自身这个衣架子撑着,也难免露出几分土气来。 庄小琴愣了一下,跑上前有些嗔怪地说:“哥, 你怎么这样?”当然她没把话说明,庄熠也就揣着明白装糊涂。 这时眼镜青年走了上来,他朝庄熠笑了笑,问庄小琴:“这位是?” 庄小琴立马回过神来,赶紧介绍说:“这是我哥!哥, 他就是我跟你说过的郑锦业,是我们学校刚来的实习老师。” 庄熠听了这话,眉头微不可察地挑了挑,随后露出客气的笑容,伸手说:“你好。” “你好。”郑锦业伸手握了握,又快速收回,随后对着庄小琴说,“我们等下去哪里吃饭?” “就去对面的餐馆吧。”庄小琴说着往马路对面指了指,刚好看到不远处走来的晓晓,连忙挥手说,“晓晓这里——” “我们过去吧。”庄熠说着抬脚往对面走去,而庄小琴两人随后跟上。 到了马路对面,晓晓也快步走了过来,她一把挽过庄小琴,撒娇着说:“姐,今天是不是可以敞开了吃啊?” 庄小琴听出她话里有话,瞪了她一眼道:“你就不怕吃胖啊,还敞开了吃?” 两个女孩在那里挤眉弄眼,旁边的郑锦业突然问道:“小琴,这就是你妹妹吗,你家可真厉害,出了两个大学生!” “哪里,还不是我哥好!”说起这点庄小琴最为得意,十里八乡哪个姑娘的哥哥也比不上她家大哥,她对郑锦业介绍说,“她叫晓晓,和你一样也是上得省师范。晓晓,他叫郑锦业,比你大三界,现在在我们学校实习。” “哦,原来是师妹。”郑锦业露出一个恍然的笑容,随后指着前面不远处的餐馆说,“那我们快点过去吧,别把你妹妹饿坏了!”说着当先打头阵,领着众人往前走去。 庄熠好似消弭了存在感,在后面不紧不慢地跟着,突然晓晓回头看向他,笑嘻嘻地说:“哥,你穿这一身也挺好看的,看着就亲切。” 庄熠弯了弯嘴角,不置可否,农村里这样的打扮十几年没变过,这回来省城开店,他也给自己拾掇了一身门面,只是今天特意换了。 没走几步路就到了那家餐馆,这店铺刚开业没多久,装潢都很新,庄熠他们来吃过一回,对这里的菜色还挺满意。 这会店里已经有了不少客人,郑锦业去找位置,前前后后看了一圈都没找到合适的座位,正在他打算提议换个地方时,庄小琴朝他招手让他过去。 “怎么了?要不我们换个地方?” “不用,有地方了。”庄小琴一边带着人往里走,一遍解释说,“里面还有一个包间,我哥他们先去点菜了。” “哦,这里还有包间啊?”郑锦业往里看了看,走廊过去就两个房间,一个关着门没有动静,而尽头处就是庄小琴说的包间。 进到包间里,庄熠和晓晓已经在小圆桌旁边坐下,桌子上放了一叠花生米,一叠酱鸭肉,一盘豆腐丝,还有一盘小笼包。 庄熠正拿着菜单在和服务员点菜,而晓晓望眼欲穿地看着门口,一看到两人忙不迭地催促说:“快点来坐,我快饿扁了!” 等两人一坐下,晓晓就把小笼包往庄小琴面前一推,等对方拿了一个,又替郑锦业夹了,她就不客气地吃了起来。 庄熠点完菜,把菜单递给郑锦业,说:“不知道你的口味,就先点了几样,你再看着点几个吧。” 郑锦业接过菜单后,先让服务员把点的单子给他看一下,口中笑着说道:“先看看点了些什么,不要重复了。”说话间他把单子上下扫了眼,心里默默一数,好家伙已经点了十个菜! 庄熠不动声色地看着,见对方脸上的笑容忽然僵住,他转而对晓晓说:“好吃吗,要不要再来点?” 一盘小笼包就四个,一口一个,晓晓也就吃了两口,原本的三分饿意反倒成了七分,听了庄熠的话,她连忙点头说:“好啊,你们谁还要的?” 庄小琴张了张嘴,随即摇摇头说:“我不用了。” “我也不用。”郑锦业接口道。 晓晓听了,对服务员说:“那就再来两份小笼包。” 服务员点点头,连忙记了下来,又问郑锦业:“同志,你还需要什么?” 这会功夫郑锦业已经快速翻过了菜单,眉头早就不自觉地皱了起来,他粗略估了一下,现在点的菜加起来都有十五块了,这时普通工人一个月才三十多块钱,这一顿等于吃了他们半个月的工资。 “我看这些就够了,正好也是我喜欢的菜,就先这样吧。”说着他把菜单递还给服务员,脸上依旧维持着笑容。 庄熠点点头,对服务员说:“那就这些,饮料的话就两瓶白酒,再来两瓶汽水。” 话音刚落,郑锦业脸上的笑容就有些撑不住,尤其是看到服务员拿了两瓶茅台过来,要不是镜片挡着,恐怕眼珠子都能瞪出来。 他连忙说:“我酒量不好,明天还要上课,要不也喝汽水吧。” 庄熠看了他一眼,没说好也没说不好,而郑锦业并没有让服务员再拿一瓶汽水,只是让庄小琴给他倒了一杯。 这时候服务员问:“要不要把两瓶酒都开了?” 旁边的郑锦业刚要说话,庄熠就先出了声:“都开了,不够再说。” 一句话就把郑锦业没出口的话堵了回去,人家可是说不够再要,他还怎么说两瓶喝不完?只好忍气吞声灌了一大口汽水下去,结果突然打了个响嗝,引得服务员都忍不住侧目。 两个女孩面面相觑,而庄熠就跟没听到一样,给自己倒了一杯酒,随后一饮而尽,说了句“好酒”。 晓晓在家里很少看到庄熠喝酒,只有过节的时候才会和庄父喝一盅,一瓶酒的话能喝一整年,哪像现在一口就是一小杯,看得她眼睛都直了,忙说:“哥,你可悠着点,这是白酒。” “嗯,放心吧,我千杯不醉。”庄熠半开玩笑地说着,实际上也的确如此,只不过他没有酒瘾,也可以做到滴酒不沾。 一旁的郑锦业见了,笑着开口道:“庄大哥一看就是豪爽之人,小琴经常在我面前提起你,说要是没有你她也上不了大学,说起来还要多谢庄大哥,不然我也不能认识小琴这么好的女孩。” 这话说得一旁的庄小琴脸都红了,只默默地低着头喝汽水,但看得出来她很高兴。 庄熠礼貌地笑了笑,说:“你过奖了,父母都说我把她们宠坏了,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,以后嫁了人要被婆家笑话。” “哥——”庄小琴不满地嘟着嘴,觉得大哥这话把她贬低了,她哪有那么差劲啊? 晓晓却在一旁接口说:“哥,你有所不知,村里那些新媳妇,越勤快越被骂得厉害,我有一回听到那些婆婆在聊天,说媳妇太能干让她们显得很无能,还说这样的媳妇就要好好调叫,所以我看呐,婆家只会高兴娶到懂事的媳妇。” 这话别说郑锦业,就是庄熠都听得嘴角直抽搐,不会干活等于懂事?他看了晓晓一眼,笑道:“依你的说法,以后去了婆家就什么都不用干了吗?” “那当然不是,你看二嫂,妈只叫她做自己的事,但她帮二哥洗衣做饭,妈也不说什么,我看那样就很好,不能做太多,但也不能不做,郑师兄你说对不对?” 郑锦业听了晓晓的话,只觉得可笑不已,说:“农村里三姑六婆的话哪能信,城里婆婆都喜欢勤快的媳妇,越能干越好,婆婆也会逢人就夸,根本没你说的那种事。” “哦,是这样啊……”晓晓半信半疑地看向庄小琴,“姐,你来得时间久,城里婆婆都是这样的吗?” 庄小琴被问得哑了口,她哪里会知道,学校又不教这些。只是刚刚郑锦业的话让她有些没底,她在家也干活,但肯定比不上那些一个人就轻松包揽所有家务的人,如果这样郑锦业的母亲恐怕看不上她。这么一想,她不由露出几分忧虑来。 郑锦业听了庄熠和晓晓的话,又见庄小琴这幅模样,立刻开口安慰:“没关系,不会的可以慢慢学,谁也不是天生就会的。” 庄小琴讪讪一笑刚要开口,晓晓就抢先说道:“师兄说得对,不会可以学,对了,师兄会洗衣做饭吗?” 郑锦业下意识回道:“这些不是女人做的吗?” “哦,那就是不会咯!”晓晓一脸的嫌弃,就算是在农村,很多男人不做也不等于不会做,可郑锦业分明就是后者,那个年代大人都在想方设法养活一家老小,家里的事情通常都是小孩子分担,郑锦业什么都不会,除非家里条件非常好。 庄熠也想到了这一点,他举起酒杯岔开话题说:“来,相逢即是有缘,我敬你一杯。”说着拿过一只小酒盅给对方满上了。 郑锦业这回倒是没有拒绝,同样一口饮尽,只是下一刻差点没被辣哭。 庄熠觉得有些奇怪,问道:“你不常喝酒吧?这酒是挺辣的。” 郑锦业一边咳嗽,一边红着眼睛说:“家里没人喝酒,我很少喝。” 庄熠一听就明白了,也就不再继续问下去。正好服务员开始上菜,大家就此止了话题。 庄小琴有些心不在焉,晓晓又心心念念她的小笼包,只有庄熠慢条斯理地吃着菜喝着酒,顺便看郑锦业“大快朵颐”。 虽然点了十个菜,实际上每道菜的分量都不多,胜在口味绝佳,四个人吃的话也就正好够。 当郑锦业摸着肚子说自己吃饱了,餐桌上的盘子也几乎被扫空。 晓晓一言难尽地看着餐桌,到底把话憋了回去。 气氛一时有些沉默,庄小琴恍然回神,看到空空如也的餐桌,下意识问道:“吃饱了吗,要不要再叫点?” “饱了饱了,要不就结账吧!”郑锦业朝门外喊了声,服务员就拿着单子走了进来。 “一共三十五块三毛,零头抹了,给三十五就好。”服务员说。 郑锦业瞪大了眼睛,一脸的不敢置信:“三十五?把单子给我!” 第48章 七零年代重生 郑锦业抢过服务员手里的单子, 立刻逐项核对起来,他先把总价算了算,确实是三十五块三毛没错, 最后他死死地盯着一行字:两瓶茅台拾陸圆! 十个菜一共十五块三毛,两瓶汽水一块钱, 其中瓶子抵扣掉一块, 三笼包子三块, 加起来正正好三十五块三毛。 郑锦业这会镇定不下去了, 原以为吃个十块钱顶天了,哪想到居然还不够! 这下里子面子都要保不住,郑锦业把单子往桌上一放, 借口去方便走出了包间,不一会他折回来让庄小琴出去一下。 晓晓本想拉住她, 结果被庄熠使了个眼色, 只得悻悻地放了手。 “哥,我没吃饱。”晓晓就吃了两笼包子几口菜, 现在只有半饱, 而庄小琴更没吃几口, 想来也还饿着。 庄熠听了, 笑了笑说:“那就再点几个, 总不能饿着肚子回去。”说着让服务员去拿菜单。 正巧这个时候,郑锦业和庄小琴一前一后走了进来。 郑锦业听到庄熠的话,连忙开口说:“我还有点事,不能奉陪了, 我把刚刚的账先结了吧。”说着掏出两张十块,一张五元,剩下的都是一元两元,还有一角两角的零钱。 庄熠弯起嘴角笑得有些意味深长,他摆摆手说:“你忙就先走吧,这顿我请客。”说完拿过服务员递来的菜单,重新点了四道菜。 郑锦业听了这话,眼里顿时涌起惊喜,口中却推脱道:“那怎么好意思呢?” 庄熠轻笑一声,想了想说:“这样好了,你出一部分,剩下的我来。”说着示意服务员拿过桌上的钱,“你把两张整的还给他吧。” 服务员照做了,留下十五,两张整的十元还给了郑锦业。 郑锦业讪讪地收了,随后说了声“告辞”,火烧屁股一样匆匆离开了这里。 庄小琴直到这时还没反应过来,等服务员一走,立刻问道:“哥,不是说好让他请客吗?” 庄熠不动声色地看了她一眼,反问道:“你很喜欢他?非君不嫁的那种?” “哪、哪有?”庄小琴连忙辩解,只是底气有些不足。 “他长得不错,穿得也很时髦,的确让人眼前一亮。”庄熠笑了笑,随后问道,“他家条件不错吧,父母都是做什么的?” 庄小琴听了庄熠的夸奖,脸上有些欢喜,想了想说:“他父亲也是老师,母亲身体不好,在家里照顾他妹妹,具体的我也不是很清楚。” “哦,是这样啊,母亲身体不好,还有个妹妹。”庄熠琢磨了一下,笑了笑说,“没关系,你要是觉得他好,就先慢慢交往着,等大家磨合得差不多了,觉得合适再告诉爸妈。” “那哥你是同意了?”庄小琴一脸的惊喜,她就怕大哥不同意,父母那边就更别提了。 庄熠摆摆手,说:“先别急,在你毕业之前,你们可以谈人生谈理想,互相了解对方后,再来谈婚论嫁不迟,不过丑话先说在前头,你们还没结婚,一切发乎情止乎礼,千万不能逾矩了。” “哥,你说什么呢!”庄小琴脸红了红,有些气恼地别过了头。 庄熠点到为止,没再继续说下去。 三个人吃完后,庄小琴先回了学校,庄熠则送晓晓回去。 路上晓晓问他:“哥,你真觉得郑锦业好吗?” “你不喜欢他?”庄熠反问了一句,他发现晓晓今天有些反常。 晓晓皱起眉头想了想,自己也有些疑惑,说:“我也不知道,第一眼看到他就不喜欢!而且他也太奇怪了,开始嫌贵不肯多点几个菜,后来自己吃的最多,听说我们还要点菜,自己先溜了。还有啊,从头到尾就没看到他对姐姐有多体贴,反而是姐姐帮他拉椅子,又给他端茶倒水,这还没结婚呢!” 这些庄熠也看到了,所以他对郑锦业的观感实在算不上好,这才故意叫了几样贵的东西。他对晓晓说:“你可能不知道,他刚刚还问你姐姐借钱了。”虽然没有亲眼看到,但郑锦业身上总共也就裤兜里能放钱,那么多零钱还不得鼓鼓囊囊?而他的本意就没想让对方请客,要是郑锦业大大方方,他会在对方开口付账前先把饭钱给付了。 之所以没拆穿,不过是还没了解够这个人,庄熠知道,要是现在和庄小琴说对方的坏话,也许还会起反作用,倒不如让两人先谈着,要是庄小琴能自己发现问题最好,不然他也有办法让对方露出真面目。 晓晓听得一愣一愣的,说:“不至于吧,他那一身行头看起来挺值钱的,怎么会这点钱都拿不出来?而且他不是有工资拿吗?” “是这么说没错,但难保人家一时手头紧呢?”庄熠想了想说,“你有空多去找你姐姐玩,这个月的伙食费省着点,我就不给了。” 晓晓一开始没反应过来,心想她伙食费已经够了,一个月十块钱在同学中也算中上水平,只要不大手大脚,完全不用担心吃不好。 等到两人将要分别时,晓晓突然反应过来,连忙说:“哥,你这也太狠了,要是郑锦业不还钱,那姐姐不得饿肚子啊?” “是啊,所以让你多去看看她。”庄熠不打算给庄小琴额外的生活费。 晓晓想了想,立刻明白过来,说:“我过两天就去找她!” ………… 几天后,晓晓告诉庄熠,她去过两次姐姐的学校,姐姐请她吃了肉丝面,不过据姐姐的舍友说,她这段时间一直都是馒头就咸菜,而郑锦业已经很久没去找过她了。 “也许是被我们吓跑了,那就不用担心了。”晓晓挺乐观,她接着说,“我给了姐姐几张粮票,告诉她是学校里比赛得奖发的,她没有拒绝。” 庄熠点点头,对晓晓的做法表示了赞同,但他还是不放心,说:“你有空还是多去看看她,我担心她会觉得,是我们坏了她的姻缘。” “不会吧?姐姐怎么可能那么想!”晓晓不相信,她们姐妹感情一向很好,总不能因为几句话就生分了。 庄熠对此持保留态度,小姑娘情窦初开,自然看一切都很美好,他们那天让郑锦业难堪了,要是郑锦业有心挑拨离间,很难说庄小琴会信谁。 而他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,没多久庄小琴就找到他,说自己已经下定决心要和郑锦业在一起,不管遇到什么困难,她都不会放弃。 庄熠没有说别的,还是那句话,一切等她毕业后再说。 庄小琴见他没有反对,态度也缓和了许多,说等过年的时候就把郑锦业带回家。 这么一来,庄熠不得不多花点心思了解郑锦业这个人,如果庄小琴把人带了回去,以后嫁的又不是这个人,难免会让人说三道四。 结果这一查,却查到了让他意想不到的东西。 在邻居和同事的眼中,郑锦业一家四口非常和睦。郑父是做学问的,平日里寡言少语但待人温和,对妻子更是好得没话说,经常有人看到他给妻子买礼物。而郑母同样口碑很好,对待邻居十分热情周到,虽然没有去工作,但把一双儿女养得很好,儿子风度翩翩一表人才,已经开始实习,女儿乖巧懂事马上也要考大学了。 在这一片羡慕声中,唯独有一个声音非常刺耳—— “姓郑的那家?郑树德吗?那可是好得很,我就没见过那么不要脸的人!呸,还树德呢,真当没人知道他的丑事,也就杨家人心软,才信了他的鬼话!” 庄熠听出弦外之音,不由多问了几句,结果一打听,对方口中的杨家,恰好是他认识的,正是找他去当代课老师的那位老人家。 不仅如此,说这话的人大概是心里藏了很久不吐不快,对着庄熠一个陌生人,就跟竹筒倒豆子一样,把知道的全都说了出来。 第49章 七零年代重生 原来郑锦业的父母是再组家庭,双方都是丧偶再婚, 而郑锦业随母亲改嫁的时候还很小, 也就十岁不到, 妹妹更是只有五六岁。 如果只是这样, 那位老者根本没必要骂两人,这年头离婚不常见,但再组家庭并不为人诟病, 尤其是很多人都不知道这件事,只当郑锦业和郑巧妹都是郑树德的儿女, 连庄熠都没看出异样来。 “人在做天在看, 他们一个负心薄幸, 一个寡廉鲜耻,自以为可以瞒天过海欺骗所有人,偏偏教我看到了,可惜我一个老叫花子, 也没人听我的。” 自称老叫花的是个姓于的老头, 他原本混迹在大街小巷, 终日以乞讨为生,有一次他见义勇为救了一个落水的小孩,被报纸报道后, 政府给他弄了个扫大街的工作,还把一处没人的房子借给他住,他总算能够有片瓦遮身,不至于食不果腹, 朝不保夕。 他难掩悲伤地说:“我救那孩子,是不忍心看她小小年纪就丢了性命。那年有个小娃儿给了我一口饭,我一直记着呢,要不是那一饭之恩,我也活不到今日……我记得那年冬天很冷,大雪连着下了三天三夜,河里的冰砸都砸不开,村子里的茅屋根本顶不住,土坯房都倒了一片,大家伙没办法,只能背井离乡去讨口饭吃。可要饭也不是好要的,谁家的日子都不好过,一两天能吃上口饭就是好的了,我不小心生了病,那天寒地冻的日子里,以为自己死定了,结果一个小娃儿把他热乎乎的粥给了我,自己反而挨了骂,就是那热粥救了我的命啊!” 说到此时,他浑浊的眼里已经噙满了泪水,“可惜啊,那么好的孩子,他父亲也狠得下心……隔天我看到他父亲一个人赶路,就问了一句,结果那人瞪了我一眼,叫我‘不要多管闲事’,我呢还以为他把孩子送人了……巧的是,我落脚的地方,正好同他一个城市,结果你知道他对别人怎么说?他说那孩子死了,没了!我是不信的,前一天还活蹦乱跳,没病没灾的,怎么就死了呢?后来我见到郑树德家里多了两个孩子,我就明白了,这是嫌弃那娃累赘,怕误了他跟姘头在一块呢!” “你是说那两个孩子,他们?”庄熠也听出了门道来,凭他的眼力都没看出郑树德父子有什么问题,只能说明两人根本就是亲生的,虽说郑锦业像母亲多一点,但眉眼间还是能看出郑树德的影子。 果不其然,老于头面带嘲讽,朝着郑家的方向啐了一口,不屑地说道:“可不就是,以前就有风言风语说那俩孩子像他,他们立马换了住处,现在的邻居都不知道他俩是再婚的,还以为是多好的人家呢!呸,就一对奸夫淫妇!” 庄熠听了这话,也觉得大开眼界,要事实正像于老头说的,那两人就是婚前就勾搭上,婚后继续出轨,最后熬死了老婆和丈夫,得以“有情人终成眷属”? “谢谢你老于头。”庄熠说完去不远处买了些吃食作为感谢,要不是对方的这番话,他一时半会还找不到入手处。 如果郑家人真是这副德行,他有一百种棒打鸳鸯的法子,不过在那之前他得先确认一件事。 按老于头的话说,郑树德第一个妻子是杨老的女儿,而他正好听人提起过,十多年前杨老被他的学生送进了牛棚,弄得妻离子散家破人亡,前两年才被放出来回到了原本的岗位。 ………… 美院就在省师范隔壁,庄熠答应了杨老的邀约,成了那里的一位代课老师,月薪是正式编制的一半多,加上一些票据的补贴,将近有五十块,据说还是杨老为他争取来的,普通代课老师通常只有三四十。 当然也有人不服气,认为他学历那么低,凭什么给人家上课,但事实证明,画画这件事真不好和学历挂钩。庄熠的理论知识差强人意,但手底下的功夫可以和那些老资格的画家媲美,而且风格多变,从不拘泥于一种画风,很多学生都表示,看他画画是一种享受。 而庄熠为人低调,不会去和别人抢风头,除了上课之外,他从不参加所谓的评比或竞赛,那些针对他的人见他威胁不到自己,久而久之,也淡了针对他的心思。 庄熠在学校里唯一走得近的只有杨老一个,两人相处久了,倒也生出了几分师徒情谊来。 入了冬,天气渐渐转冷,杨老早些年落下了病根,每到冬天就咳得厉害,庄熠亲自配了一副药给他送去。 杨老的家在一片很老旧的房子,据说早些年他们家就住这里。 庄熠去的这天,杨老一个人在家,他的老伴已经过世了,唯一的儿子刚返城不久,现在在工厂里上班,因为离得远,只有休息日才回家和杨老团聚。换言之,平日里就杨老一个人生活。 庄熠上门时还带了一瓶酒几个菜,杨老见了连连责怪,说让他破费了。 酒过三巡,谈兴正浓时,杨老主动提起了自己的儿子。 “唉,当年邵华要不是受了我的累,那一身抱负也不至于蹉跎了,如今只能在厂里混口饭吃,我知道他不甘心,可能怎么办呢?” 当年杨老的儿子正值青春年华,刚刚考上了热爱的数学专业,可就在那时杨家出了事,杨邵华被下放到了农村。可不是每个地方都和泾柳村一样,努力干活就能有饭吃,有些地方的艰苦没经历过的人根本无法想象,杨邵华就被分到了那样一个贫瘠的小村落,十多年的磨难让他意志消沉,不幸错过了恢复高考的那次机会,直到前年才依靠政策返了城。而当时城里已经有大批待业青年,哪怕工厂的活,还是杨老想了办法托了人才成的。 杨老喝了一口酒,继续说道:“这会和我一个年纪的老头老太,人家已经儿孙满堂,有的都抱重孙了,可我呢?儿子都三十了,连个媳妇都没有,还不能说!” 庄熠开口劝慰说:“姻缘讲究缘分,也许是还没到时候,您老别太着急了,对了,您只有一个儿子吗?” 杨老愣了愣,随后摇摇头说:“原本有个女儿的,也是那时候出了事,她身子骨本就弱,听我那女婿说,她知道家里出了事,气急攻心就一病不起了,后来拖了几个月就去了,唉……可怜我那外孙女儿也跟着去了!” 说到此处,杨老愈加悲怆,握着酒杯的手渐渐收紧,眼看着就要落下泪来。 庄熠没有再继续问下去,这种事情像是在对方的伤口上撒盐,提一次就会痛一次。 这个时候,杨老突然起身,踉踉跄跄地就往卧室走。 庄熠怕他跌倒,在后面跟了几步,就看到杨老从书桌底下翻出一个本子,随后珍而重之地捧在手里走了回来。 两人重新落座后,杨老将本子打开,拿出一张泛了黄的老照片,指着上面的人说:“这是二十多年前拍的全家福,还是我回来后从柜子后面的缝隙里找到的,其它的都不见了,这是我老板,这个就是我儿子,那时候皮的很,这个是我的女儿邵君,她那会还没嫁人,整体就知道嘻嘻哈哈的!”说到此处,他似乎回忆起了往昔,眼神朦胧地看着照片,隐隐有泪光闪现。 庄熠的视线一下被照片中的人吸引,差点就以为自己眼花了! 乍一看,杨老的女儿长得和晓晓非常像,都是十几岁的年纪,连笑容都弯成了一样的弧度。 他突然想起了老于头说的话,那年冬天很冷,泾柳村的乞丐都多了许多,而那一年正是他捡到晓晓的时候。 有没有一种可能,晓晓就是老于头口中的那个孩子,也就是杨老的外孙女呢? 庄熠越想越怀疑,不论外貌还是当时的情形,几乎都能吻合上,要真是这样,抛弃晓晓的人就是郑树德! 为了验证这件事,庄熠决定让杨老见一见晓晓。不过在那之前,他先去找了庄小琴。 ………… “我想让你带晓晓去见一个人。”庄熠开门见山把来意说了。 庄小琴之前还因为郑锦业的事对大哥有些不满,但庄熠一如既往的态度又让她觉得自己多心了,认为是郑锦业太敏感,大哥一直就是这样的人,怎么会特意针对他呢! 想到这,她连忙问道:“要去见谁啊?大哥带去不方便吗?” “有一点不方便,我怕对方误会我挟恩图报。”庄熠说了一个比较靠谱的理由,又告诉庄小琴自己可能找到了晓晓的亲人。 一听这话,庄小琴惊讶地叫了起来:“真的吗,那晓晓知道吗?” 庄熠摇摇头:“我还没告诉她,现在不能确定,等明天你请个假带她来找我,到时候应该就清楚了。” “嗯,我懂,我谁也不会说的。”庄小琴记得以前上小学的时候,村里就有小孩欺负晓晓不是亲生的,后来去了镇上知道的人才少了,因此她们在外从来不会多提家人的事,就怕一个说漏嘴让有心人钻了空子。 第二天,庄小琴请了假,赶在中午吃饭前到了晓晓那里,又说大哥中午请吃饭,把晓晓带去了隔壁的美院。 庄熠事先和门卫打过招呼,两个女孩又都别着学校的校徽,很容易就被放了进去。 庄小琴打听了食堂的位置,就像约好的那样,带着晓晓去了职工食堂。 第50章 七零年代重生 “啊?老杨, 你看——”老钱瞪大了眼睛, 用力摇了摇对面老伙计的胳膊, 又努嘴示意他往后看。 老杨不明所以地扭过头, 下一刻手中的筷子掉了都没察觉, 他定定地看着来人, 仿佛跌进了梦里,“邵君——”他恍惚地站起身,想要迎上前去,不料差点被脚下的凳子绊倒。 “哎呀, 您小心!” 老杨只听见耳边传来一道脆生生的嗓音,抬头一看整个人都呆住了,他反手一把抓住女孩的手臂, 在旁人惊讶的目光中,叫出了女儿的名字:“邵君, 我的女儿——” “啊!”晓晓被突来的状况弄懵了, 她刚刚只是看到老人家要摔倒,就赶紧跑上前扶了一把, 哪里晓得对方好像有点不正常, 居然把她当成了女儿, 不过“邵君”这个名字,她好像在哪里听过。 一旁的庄小琴被庄熠提点过,心想这位老人可能就是庄熠说的晓晓的亲人,于是她赶忙让晓晓把人扶回座位,同时开口澄清说:“老人家您误会了, 她是我妹妹,可不是您的女儿!” “就是,老杨你眼花了,她长得和邵君是很像,可她不是邵君,这年龄对不上啊!”老钱在一旁劝说,他这话也相当于给旁人解释了老杨的奇怪举止。 老杨这下也从最初的激动中醒过神来,他连忙松开手,抱歉地对着晓晓笑了笑,说:“你看我老糊涂了,没把你吓到吧,刚刚是我认错了人,把你当成我的女儿了,真是对不住!”说着就要给她弯腰致歉。 晓晓连忙摆手,急急地说:“您老别这样,认错人了而已,用不着这样子!”一旁的庄小琴也拦住了老人,加上老钱帮忙,总算把老杨扶回了座位上。 这个时候,庄熠“姗姗来迟”,见到两个妹妹后,连忙招呼说:“小琴、晓晓,你们怎么站在这?” 庄小琴反应过来,连忙说:“哥你来了正好,我们快饿扁了!” “哦,那你们先找位子坐下,我去打饭!”说着庄熠朝两位老人点头示意了一下,就先去食堂的窗口打饭了。 老杨刚刚平静下来的心情,在听到庄熠的叫声后又重新激动起来,他出神地看着两个女孩走到一旁的空位,在老钱提醒他时,突然开口说道:“你说,她会不会是邵君留下的女儿?我记得那孩子小名也是叫晓晓。” “这……晓晓这个并名字太常见了,并不能说明什么。”老钱对老杨一家很熟悉,知道老杨心里有个结,但不能随便见个女孩就认孙女吧? 老杨激动归激动,但冷静下来一想,又觉得老钱的话有道理,这世上不是没有长得相似的人,可他还是放不下,说:“要是那孩子还活着,也该有这么大了……” 老钱见他一副郁郁寡欢的模样,灵机一动说:“那女孩不是庄熠的妹妹吗?你要实在喜欢,不如和他说说,认个干孙女好了。” 老杨听得心中一动,随即又摇头说:“那怎么能一样,终归不是一个人。” “唉,你呀,不知道说你什么好!”老钱摇头叹气,他倒是希望女孩就是老杨的外孙女,可他更清楚那个年月有多艰难,自家的孩子都养不活,谁会愿意养个来历不明的孩子。不过他也看出老杨有些心动,为了老朋友,他只好拉下脸面,自己去找庄熠。 ………… 庄熠有些惊讶,老钱一直认为他商人气息太重,不适合来这里教学生,所以一直都不给他好脸色。他虽然不在意,但对方这么找上门来,倒是出乎了他的意料。 “你跟我出来一下。”老钱走到庄熠面前说了这么一句,就要往外走。 庄熠连忙将人叫住,说:“钱老找我什么事,我等下还有课呢!”说完仍旧坐在那里没有动。 老钱一看,气不打一处来,刚要脾气上来,转念一想又生生压了回去,他努力深吸了口气说:“这事跟老杨有关,我们找个地方说一下。” “哦,是什么事,这里不能说吗?”庄熠故意道。 老钱狠狠瞪了他一眼,又不得不放软语气说:“这事说来话长,等一下我慢慢跟你讲,你要是有时间,能不能和我出来一下?” 庄熠这才站起身往外走,可到了地方,对方又不说话了。 “钱老到底要说什么?不会是拿我寻开心吧?” 老钱张了张嘴想要反驳,但一时又找不到合适的话,他不喜欢庄熠,觉得这个年轻人让人看不透,城府太深了,但现在他又不得不寄希望于对方,只好不甘不愿地说:“我这里有件事想要请你帮忙,这事呢,和老杨有关,我想他对你有知遇之恩,你看——” “钱老尽管说,能帮的我一定帮。”庄熠说得斩钉截铁,倒是让对方有点难为情。 老钱犹豫了一下,把老杨女儿的事情说了,随后对庄熠请求道:“我知道老杨这个人看着性子好,其实脾气倔得很,他肯定拉不下脸面跟你提这个事,但我实在不忍心看他郁结于胸,要是可以的话,这件事还希望你能好好考虑一下,就当是多个亲戚走动走动,对你妹妹也没坏处。” 庄熠沉默了下来,就在老钱以为他要拒绝的时候,他忽然开口了:“钱老可知道,杨老他外孙女有什么特征吗?” 老钱怔了怔,连忙追问说:“为什么这么问,难道……”说话间他不自觉地激动起来,仿佛看到了一丝希望。 “实不相瞒,晓晓并不是我的亲妹妹。”庄熠叹了口气,面色有些沉重,“这件事情只有家乡的人知道一二,在外面我们从来不提她的身世,要不是你说她和杨老的外孙女一个年纪,这时间也能合得上,我也不会想到这一茬。当年她到我们村上的时候,就跟个小乞丐一样,起初还以为她是个小男孩,后来得知她父亲把她丢了,觉得她实在可怜,要是不让她留下,指不定遇到拐子或其它的坏人,终归不是好事,我觉得和她有缘,就让父亲把她留下了,正好她和我妹妹差不了几岁,就让两个丫头一起做个伴。只是没想到,隔了这么多年,竟然还有机会找到亲人!” 老钱听了庄熠的话,久久没能回过神来,最后还是上课铃声响起,他才猛然醒了过来,连忙对庄熠说:“这件事我们回头再好好说,你先去上课,我先找老杨了解点情况。”说着他难得对着庄熠露了个笑脸,又急匆匆地走了。 庄熠知道,事情到了这里,只需要要验证一些细节,就可以证实晓晓的身世。在那之前,他要先确认一下晓晓是怎么想的,那关乎到他后面要怎么做。 ………… 当庄熠把事情对晓晓和盘托出后,晓晓出乎意料地冷静。但片刻以后,她一反常态地质问道:“哥也觉得我是累赘了吗?” “怎么会?”庄熠觉得自己实在冤枉,他伸手想要摸摸晓晓的脑袋,谁知小丫头一下躲开了,他有些无奈地说,“我知道你一直没有安全感,尤其是那件事发生以后,如果杨老真是你的亲人,那你以后就有了退路,不用再时时刻刻担心被人抛弃,不是吗?” 庄熠的话一下就戳中了晓晓的软肋,她从没想过大哥居然会这么了解她,而做这一切也完全是为她考虑。 “对不起,我不该说那样的话。”晓晓靠在庄熠怀里哭了起来,童年时的遭遇不是说忘就能忘的,她努力让自己不要想起,可有时候就是不争气,她知道自己并不比那些有父母的女孩过得差,可心里的不安始终伴随着她,就怕哪一日醒来,又成了那个多余的人。 庄熠叹了口气,拍着她的肩膀说:“好了,再哭就要发大水了!” 好不容易晓晓止了哭,庄熠就问她有什么想法。 “我不知道。”晓晓摇摇头,“我对外公没印象了,至于那个人,我不想认他,从他把我丢掉的那一刻起,我和他就再没有关系。” “你确定吗?”庄熠不希望她现在说气话,将来又说自己后悔了。 晓晓扯了扯嘴角,有些嘲讽地说:“他既然说我已经死了,就是不希望我再出现打扰他,而且他这么说,等于是断了其他人想要寻我的念头,这样的人也配做父亲吗?我最后悔的就是成了他的女儿,要是有可能,我宁愿妈妈没有嫁给他,那样的话,说不定妈妈也不会死了!” 她自己受着别人的恩,也愿意对人更宽容,但唯独在这件事情上,她没有给自己任何退路。以前不知道原委,她还给他找过“迫不得已”的借口,想到那个年月的艰难,她努力不去怪他,可如今知晓对方所做的一切,只是为了他那“青梅竹马”的妻子和一双儿女,她彻底放下了最后的一丝牵绊,只想跟那个人断得一干二净。 “哥,为什么像他这样的人都能得到幸福,而许许多多好人却要遭遇这样那样的不幸?这不公平!”晓晓意难平,尤其是知道了那人的儿子就是姐姐想要处的对象后,她只觉得恶心得不行,庄父庄母都是好人,为什么要和那样龌龊的一家人做亲家! “哥,姐姐绝不能嫁给那样的人家,他们都不是好人,郑锦业他不配!” 庄熠安慰道:“放心吧,等你的事情确认,一切就会水落石出,到时候该算的账咱们一并算了。” 第51章 七零年代重生 伴随着“杨老师的外孙女失而复得”这样一则消息, 当年“死亡”的真相也被一一揭露。 在那样一个艰苦的年代, 别说是流浪的孤儿,多少人家连自己的孩子都养不起, 谁还会好心收留一个小乞丐, 他们的命运往往在被抛弃的那一刻就注定了, 即便没有饿死冻死, 也不外乎被拐卖的命运,甚至更惨一点,成为买卖器官的牺牲品。 郑树德自然有理由相信, 女孩肯定活不成, 即便活着也是不人不鬼,再也不会妨碍到他的生活。原本他的那番托词还赚了他人不少眼泪, 现如今却成了他无可辩驳的污点。 事情很快在教师的圈子里传开, 不管是同事还是亲朋,以及周围的邻居,都感到了莫大的震惊,他们一时间都无法相信,那么斯文有礼的一个人, 居然是如此的败类! 与此同时,郑树德现在的家庭也被扒皮, 和他恩爱有加的妻子其实是他的姘头, 两人在各自结婚前就搞上了,到了婚后还在纠缠不清,对方的丈夫还两次“喜当爹”, 成了彻头彻尾的绿帽王。 抛弃自己的亲生女儿,转而投入情人和私生子女的怀抱,残酷的真相被揭露后,郑树德光鲜亮丽的形象一下崩塌,“禽兽不如”四个字成了他无法磨去的烙印。 这么一个负心薄幸,私德不修,连起码的人伦都不顾的人,又怎么能为人师表教书育人? 这个时候人们非常注重名声,郑树德哪怕巧舌如簧,也无法颠倒是非黑白的真相,单位领导在调查求证后,一致决定免去郑树德的所有职务,将他从学校里开除了。 郑树德丢了体面的工作,又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,巨大的反差让他怀疑起了人生。他闭门不出,整日的不修边幅,脾气也越来越暴躁,原本喜爱的妻子成了他的眼中钉,他认为自己会变成现在这样,都是因为这个女人的蛊惑,于是原本的爱妻好男人,一下成了家暴男。 郑妻自己没有工作,一切全都倚赖着郑树德过活,哪怕大半时间都是鼻青脸肿,她也舍不得提出离婚,她很清楚她的名声已经坏透,离开了郑树德,她也找不到更好的归宿,只好忍气吞声得挨了下来。 他们的两个子女也没好到哪里去,郑巧妹在学校被同学排挤,原本受欢迎的她,成了唾弃的“野种”,就连老师都对她抱有异样的眼光,在这样的情况下,她的成绩一落千丈,最后连高考都不用考了。而郑锦业原本已经实习,这件事闹开后,他“白马王子”的人设自然也就保不住,原本受女生欢迎的他,被学校以扰乱校纪校风为由,取消了他实习的岗位。 这么一来,郑家一下子失去了两份经济来源,只能靠吃老本过活。不仅如此,郑妻有时候连菜都买不到,事情在街坊里传开后,连卖菜的都觉得她的钱不干净,拒绝把菜卖给她,而人们都有从众心理,一个人这么做了,其他人也会跟着这么做,到最后郑妻只能大老远去别的菜场买菜,不仅耽误事,还不新鲜,为此又会遭到一顿打骂。 时间一久,郑家人也受不了这样的氛围,最后他们决定举家搬往别的城市。换个没有人认识的地方,他们就可以重新生活,或许日子还能够回到从前。 抱着这样的期望,郑锦业还找到了庄小琴,希望她能跟他一起走。 不巧的是,这件事正好被庄熠撞上了。看着犹犹豫豫的庄小琴,庄熠一句话泼了她一盆冰水:“你可以跟着他走,但以后庄家就没有你这个女儿,你自己想好了,别落到晓晓母亲那样的下场,到时候也不会有人同情你!” 明知道对方一家都不是好东西还要往前凑,跟被人骗了根本是两码事,庄熠已经把晓晓的事告诉了家里,庄父庄母是绝不对同意这样一门亲事的,庄小琴要是跟着郑锦业走了,等于是断了自己所有后路。 庄小琴总算拎清了一回,她连忙远离了郑锦烨,又对庄熠说:“哥,我没有,我不会和他走的!” 郑锦业见庄熠坏了他的好事,立刻吼叫着冲了上来,他自恃练过两下子,就想要用拳头教训庄熠。然而,他连庄熠的衣衫都没碰到,整个人就倒飞了出去。 “你,咳咳——”剧烈的震痛让郑锦业话都说不出来,只能捂着胸口不住的咳嗽。 庄熠面无表情地看着他,开口说道:“以后别让我再看见你,不然见一次打一次,不信你可以试试。”说完这话,他看了眼束手无措的庄小琴,转身离开了这里。 庄小琴迟疑了一下,最后还是跟了上去。 就在郑家人打算离开前,有人举报了郑树德,检举信中说,当年就是他诬陷了自己的老丈人,才使得对方全家遭难,不仅如此,信中还说郑妻前头的丈夫是非正常死亡,很可能是被他们这对奸夫□□给害死的。 这么一来,郑家人想走也走不了,郑妻前夫的家人闹上了门,要他们杀人偿命,而事情还需要再进一步调查,郑树德夫妻暂时被限制了行动,郑锦业一看情形不对,偷偷消失得无影无踪。 在此期间,晓晓和杨老相认,庄父庄母那边知道后也表示理解,但是拒绝了杨老提出的经济补偿,而晓晓也表示庄父庄母永远都是她的爸妈,她以后一样会孝敬他们。 这事在当地流传开后,一度被当作美谈,尽管故事的开局带着一点悲伤,好在最后结局是美好的。 晓晓改回了母姓,但她并没有和杨老他们同住,没有女性长辈多少有些不方便,她所能做的就是平时多去看望一下老人家。 不久后,郑树德的事情调查清楚了,郑妻前头的丈夫不是他害死的,但对方隐约知道了两人的关系,多多少少也被气坏了,后来生病没有得到好的照顾,就这么撒手人寰了。 虽说事情和郑树德两人无关,但对方的家人并不买账,他们觉得给自家人养了那么多年的野种,这笔账必须要算清楚,于是干脆赖上了郑家,搅得郑树德夫妻俩根本没有安宁之日。 ………… 转念到了来年六月,庄小琴毕业后没有选择留在大城市,而是回了县里的医院,成了一名普通的医生。她大概也清楚自己不是能够独当一面的人,最后选择离父母近一点,就算有什么事情也能够找到依靠。 就在那一年,周奎上门提了亲,他比庄小琴大三岁,两个人也算知根知底,论起家境周奎略胜一筹,但这会大学生的文凭可以加码不少,而庄家的底子也不差,连一向小心眼的周母都忍不住夸儿子有眼光。 庄小琴在看过外面的风景后,发现其实哪里都一样,光鲜亮丽的人也可能内里龌龊不堪,而周奎这样的人虽然不够细腻也不够斯文,至少大家都了解对方的底细,不用战战兢兢担心对方戴着面具。 当事人一同意,双方的父母就好好坐下来沟通了一番,很快敲定了婚期,就在当年的十月份。 庄母了却一桩心愿的同时,又头疼起了儿子的终身大事,哪怕庄熠和她保证自己会解决,庄母也忍不住怀疑儿子是不是有什么隐疾。当然这话她不会明着问,只是从那之后就变得小心翼翼,反而不敢去催儿子了。 到了庄小琴婚礼这一天,庄熠带着晓晓一起回去给她送嫁。 这会结婚比前几年更铺张一些,东西还是四大件,不过是把收音机换成了彩色电视机,看着更气派了些,而周奎为了让庄小琴有面子,不知从哪里借来了一辆小轿车,特地带着人绕镇子兜了一圈。 等到婚礼过后,庄小琴继续回县里上班,而周奎的店就开在县里,两人也不用分居两地,逢年过节回去,两家人还能时常一起吃个饭。双方父母想儿子女儿了,就一起去县里住上两天,倒是比一般的亲家走动得勤快,也让不少人觉得羡慕。 再说庄熠这边,杨老说话算数,给他申请了转正,而鉴于他出色的教学能力,以及无可非议的画画功底,学校安排了一场考试,在他顺利通过后,就将那个“代”字给去掉了。 只不过这么一来,学校里那些未婚女教师,就把庄熠当成了结婚的首选对象。这个时候的人结婚,最看重对方的问话素养,庄熠学历不高看上去有些劣势,但高学历最终也只是为了有一份体面的工作,庄熠成了正式老师,这份体面也就有了。抛开这一点,庄熠要才华有才华,要颜值有颜值,男人们有的通病他一样没沾,甚至还有一身好功夫,满满的都是安全感。 这么一个近乎完美的对象,让学校里许多单身的女教师都蠢蠢欲动,想要近水楼台先得月,而这个时候已经讲求自由恋爱,女孩倒追的也不是没有。 这些人和庄母想的不一样,他们认为庄熠是看不上没有多少文化的乡下姑娘,这才拖到了现在,而且城里大龄青年相对普遍一些,以庄熠的条件不说能随便挑吧,也可以谈一个不错的城里对象了。 然后问题就来了,不仅有姑娘热情大胆地追求,还有领导主动来当介绍人,庄熠好不容易不用听庄母催婚,却还是摆脱不了被盯上的命,可谁让他明明有不错的条件,偏偏还单着呢? 第52章 七零年代重生 晓晓最近有点烦恼, 每次去探望外公时,总能见到不认识的某家哥哥,有时是亲戚家的孩子,也有杨老朋友家的小辈, 还有一些沾亲带故连杨老自己都没见过几回的, 这些人名为看望杨老, 其实眼神都在她身上打转,让她感觉自己就像是动物园里的动物, 那种滋味非常不舒服。 杨老也明着和她讲了,说什么她年纪差不多,可以先把对象谈起来,等到毕业后正好可以结婚。 到此她才明白,原来那些人都是杨老给她找的结婚对象。按理说, 学校里谈恋爱的同学不少, 但她对此却没什么感觉, 在学校里也不是没有人给她写情书,但她始终没有被谁感动,就像是天生缺了一根恋爱的筋。 即便如此,她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,在她看来不恋爱不结婚同样也是天经地义, 不喜欢为什么要硬凑到一起让彼此不痛快呢? 一切改变源于一次意外, 她本要去找大哥吐露一下烦恼,结果却撞见一个女人对着庄熠投怀送抱,偏偏庄熠还没把人推开。 目睹了这一幕的晓晓, 突然就难过起来,她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难过,就好像人长大的同时总会失去一些东西,可谁也无法拒绝长大,大哥终将娶妻生子,每个人都有他的人生轨迹,可她却不知道自己会去向何方。 她默默地转身离开,就好像从没来过一样,也因此错过了后面的一幕。 庄熠不过是看见落点处正好有碎石,怕闹出难堪反而让人诟病,这才好心扶住了对方的手臂,等人一站稳他就松了手。 只是下一刻对方突然叫了一声,随后脸色痛苦地说,她的脚扭到了。 按照正常节奏,一般男的就会怜香惜玉地抱着对方去医务室,或者搂着对方找个地方坐下,再小心翼翼拿起对方的脚查看伤情——庄熠听了以后,立刻让对方不要动,说他马上去找校医来,说完不等对方出声,人已经到了几步开外,不一会就把校医叫了过来。 如此不解风情的事情上演过几回,大部分老师都恍然大悟,原来这庄老师是个榆木疙瘩,怪不得到现在还单着,这么一来倒是吓退了不少有情趣的姑娘,但还是有人孜孜不倦,毕竟庄熠的条件摆在那里,少了竞争对手后,她们的机会也就更大了。 与此同时,庄熠也发现了晓晓的不对劲,往常见到他总有很多话说,可最近几次见面,对方却忽然变得寡言少语,像是有什么心事一样。 终于他开口问了出来,但晓晓的回答让他有些吃惊。 “哥,你说我要是嫁人,该选什么样的人呢?”晓晓问得很认真,她相信庄熠的眼光比她好。 庄熠一听这话,突然觉得十分心塞,问道:“你有喜欢的人了?想让我帮你把关吗?”这一刻他终于知道什么叫做口不对心,言不由衷。 晓晓不知他心中所想,略略为难了一下,便把事情说了出来:“外公给我介绍了一些青年才俊,可我不知道……” 这话听在庄熠耳朵里,就像是肯定了他的猜测。他勾起嘴角,有些意兴阑珊地说:“那你告诉我他是谁,我帮你查查他的底。” “不是!”晓晓见他误解了自己的意思,连忙摆摆手说,“我没有喜欢谁,可是这样好像也不对,大哥你说,不想恋爱,也不想结婚,这种想法是不是不正常?” 庄熠愣了一下才把这话消化完,一时之间他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。“你不想恋爱也不想结婚,为什么?” 晓晓就知道他会这么问,因为已经不止一个人问过这样的话,她无奈又委屈地说:“这样子真的很不正常吗?可我没有喜欢的人,恼道一定要和一个没有感情的人在一起吗?” 一听这话,庄熠觉得事情比他想的要严重,他认真地问道:“为什么会这么想,也许是没遇到那个人呢?” 晓晓可不这么认为,她见多了同学情窦初开的模样,可她从来就没有心动过,这让她觉得自己是个异类。想到这,她反问说:“那哥你呢,为什么还没结婚,也是没遇到那个人吗?” “这不一样。”庄熠不知该说什么好,是非原由不是一句话能说清的。 晓晓不解地看着他:“怎么不一样,哥有喜欢的人吗?” 庄熠忍不住扶额,明明是他问的话,怎么到头来反而问起他来了呢? “哥是不是也不想结婚,觉得结婚很麻烦很讨厌?”晓晓见庄熠不答,就说出了自己的感受,以为庄熠也是一样的想法,才会这么多年都没有成家。 庄熠这下是真的说不出话来了,他怎么也没想到,晓晓心里居然是这样的想法。很麻烦很讨厌吗? 就在庄熠想入非非的时候,晓晓接下来说的一句话,差点让他惊掉了下巴! 作者有话要说:抱歉,感冒有点难受,这章比较短小。 猜猜晓晓下来说什么,猜中有奖哈~ 第53章 七零年代重生 “哥,我想到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!”晓晓想的很简单, 她没有喜欢的人, 庄熠也挺排斥结婚,可世俗的压力又不能不顾, 最后多半是和不喜欢的人在一起, 可一想到那样的情形,她就有些受不了, 打心里充满了排斥,而她唯一能接受的只有一个—— “不如我们结婚吧!” 庄熠乍一听到这话,顿时像被雷劈过一样呆在了那里, 有一瞬间差点以为自己幻听了,他想笑又有些笑不出来, 说不愿意肯定是假的, 但又有那么点不甘心,说:“你把我当什么了?” 晓晓一听这话, 先前鼓起的勇气立刻消失殆尽, 这会只恨不得有个地缝给她钻,她怎么能说出那样的话呢,她太自私了,也许大哥就是没遇上喜欢的人呢?想到这, 她一脸沮丧地说:“对不起, 我——” “算了,就当是我欠你的。”庄熠捏着眉头十分的无奈,最差也好过喜欢上别人, 能让她说出这番话,至少也是一个好的开端。 晓晓愣在原地,有些不敢置信:“你……你答应了?” “怎么,你还要反悔?”庄熠的脸色一下有些不好看,他心里已经下了决心,这事既然说破了,就不可能给对方反悔的机会。 晓晓连忙摇头否认,说:“我不会后悔的,就是……别人会怎么说?”头脑一热的劲头过去,她想到了现实的问题,会不会有人说闲话呢? “不用管别人怎么说,你只要确定自己不会后悔。”庄熠对过程不甚满意,但结果还勉强可以接受,至于别人的想法,从来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,“如果确定了,这件事就交给我来办。” 晓晓当然说好,她没料到庄熠会那么痛快地答应,就好像她说的只是一件很普通的小事,这让她不确定是不是在做梦。她偷偷掐了自己一把,待感受到痛觉后才有了一丝真实感。 等到事后再去回忆,她忍不住为自己的冲动捏了把汗,同时又有一丢丢的担心,总有种送羊入虎口的错觉。 ………… 庄熠的行动力很快,没过两天就去找杨老提亲了。杨老的反应夜在他的预料之中,震惊过后就是反对,一句话“不合适”。 “那杨老觉得什么样的人才合适?”庄熠是不可能退却的,要对方首肯只是为了符合当下的“规矩”,换一个年代,他根本不需要按部就班做一件事。 杨老一时有些懵,他根本没想到庄熠会开这个口,说起来他还给人家介绍过对象,哪知道对方竟然觊觎自己的外孙女!想到这,他就觉得自己的眼光有点问题,之前看庄熠处处都好,现在却哪哪都不顺眼了。 他不客气地回道:“我真没想到你会说出这样的话来,你比晓晓大那么多,之前又是那样的身份,怎么能生出这样的心思?至于合适的人选,这点不用你操心,我会帮她把关的。” “是吗?”庄熠冷冷一笑,也不再给对方什么颜面,直言不讳地说道,“杨老所谓的把关,就是把那些人品拙劣的人往她面前送,欺负她一个小姑娘什么都不懂吗?” “你——”杨老已经好些年没被人这么指责过,尤其对方还是个后辈,这让他十分的不快,感觉又回到了当初被欺凌的日子里,这么一想他的语气也有些不好,“我怎么可能做这种事,你不要污蔑人!” 庄熠勾了勾嘴角,不急不缓地说:“是不是污蔑只有您心里清楚,我只知道您那朋友的儿子当过知青,十八岁下乡二十二岁回城,回来的时候他乡下的儿子已经满地跑了,所以你是让晓晓直接给人当后妈,还是根本就不打算认那个孩子?” 杨老满脸震惊,叫道:“这不可能——” 庄熠嗤笑了一下,继续说道:“还有您给她介绍的大学生,在学校里的时候害得人家小姑娘差点大出血,结果转头就把人甩了,这种货色您也看得上? “哦对了,您那亲戚的孩子不久前学人家做生意,结果钱全扔进了赌庄,这会正想找根稻草上岸呢!还有那位斯文公子,遇上小偷后居然哭了……其他的还要我继续说吗?” 杨老的脸色青一阵红一阵,他是真不知道有这种事,可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,庄熠显然有备而来,把他给晓晓介绍的对象都调查了一遍,真相如何暂且不说,但对方这么肆无忌惮地说出来,已经足以让他无地自容。 庄熠见他不言语,语气更冷了几分,说:“这些事情虽然隐蔽,但真心要查还是能够查到的,杨老只听了别人的三言两语,就把这些歪瓜裂枣当成宝,晓晓年纪小又没见过世面,更容易被人骗了,好不容易养大的姑娘,我可不希望她步她母亲的后尘!” “你——”杨老被戳到痛处,却完全无法反驳,他身为晓晓的外公,所做的还不如庄熠一个外人,这让他根本没有立场指责对方。 庄熠说到这,见火候差不多了,就换了一副和颜悦色说:“杨老心意是好的,可知人知面不知心,这天底下有多少人能真的交心,晓晓说到底也只是您的外孙女,人家看她孤苦无依,觉得那些人配她已经足够,毕竟只是个无父无母的孩子,有什么可挑剔的是不是,还是您认为自己有更好的人选呢?” 杨老这会已经无话可说,他之前只顾着高兴,并没有想得那么透彻,晓晓的父亲不提也罢,那件事闹开后其实对晓晓也有影响,条件好一些的人家通常不会考虑她。半晌后,他强自镇定地看看说:“即便如此,你也不合适,你们毕竟兄妹相称过,这事会让人笑话的。” “所以呢,在你眼里她的幸福还比不上外人的一句口舌?”庄熠知道对方有点迂腐,可没想到会这么说不通,那就不能怪他说话难听了。 “我……”迂腐的人不会认为自己迂腐,就像醉酒的人总认为自己没醉,杨老说不出辩驳的话来,只好强硬地拒绝道,“不管怎样就是不行!” “如果我非要嫁呢!”晓晓的声音冷不丁地响起,屋子里的气氛顿时变了。 杨老狠狠地瞪了庄熠一眼,立刻走到晓晓身边,不安地问道:“是不是他逼迫你了?” 庄熠嘴角扬起一抹笑,倒是没有替自己辩驳。 晓晓见了更生气,却是气自己,这件事本就是她引起的,怎么能让庄熠给她背黑锅呢?她摇摇头,心里是有些失望的,庄熠叮嘱她不用管这事,她也以为外公很容易被说服,可事实还是让她寒了心,所谓的为她好,到底比不过名声重要。也难怪即便有了自己的血脉亲人,她也没能多出一分安全感来,反而还不如从前。 想到这,她索性开诚布公道:“外公不用疑心,这件事是我主张的,我不喜欢您介绍的对象,也不想嫁给不知根底的人,谁知道他们皮囊下面的心是不是黑的,这件事您同意最好,不同意也没关系,左右我除了他谁也不会嫁,也妨碍不到任何人。”说完这话,她也不管杨老有何反应,直接掉转身出了房间。 庄熠若有所思地看着她的背影,随后在杨老谴责的目光中提出了告辞,临走前他不无遗憾地说:“原以为晓晓多个亲人就能多些安全感,现在看来倒是我错了。” 这话听在杨老的耳朵里,就成了“认亲是错的”,他想要反驳,可庄熠早已经出了门口。 事情看似不了了之,但杨老的心里一刻也没有放下过,晓晓那句“妨碍不到任何人”让他如鲠在喉,再回想庄熠说的那些话,他心里愈发不是滋味,最后找了老钱吐苦水,却不料又被数落了一顿。 “你管那些闲言碎语做什么,他们管你吃还是管你喝呀,重要是自己实惠!你想想看,你那外孙女在他家吃过苦头没?你再想想那几年是什么光景,饿不死就算好的了,还供你吃喝让你上学,这事换谁头上都是大恩大德,就算是报恩,这门亲事也说不出个错字来。” 老钱没说的是,他早就觉得庄熠这人城府深,现在看来还真是,有他珠玉在前,小姑娘再看别人总要拿他来作比较,可不就哪个都比不上了?加上老杨选的人多多少少有问题,就更显出庄熠的好来,只要晓晓不是眼盲心瞎,就知道谁才是好归宿。 第54章 七零年代重生 杨老最终还是想通了, 他这边没了问题, 剩下的就是庄父庄母那边。 放寒假的时候, 晓晓同庄熠一起回了家, 庄父庄母也不觉得有异,原本就说好了继续当女儿, 庄母照旧嘘寒问暖,还特地杀了只鸡给两人接风。 这会村里搞了责任田, 承包到户后家家户户搞起了副业, 养鸡养鸭养猪的都有,日子也好过了许多。 闲下来的时候, 庄母叫了李二婶几个邻居过来吃茶, 她们闲聊的话题不外乎东家长李家短,这家娶了媳妇,那家嫁了姑娘,哪家儿女出息,哪家子孙不肖,最后说着说着提到了原本的大队长家。 这会赵队长在镇上任职,家里的小儿子被他塞到了厂里,大儿子依旧傻乎乎,只能留在家里看着, 而负责看顾他的人就是江文燕。 自从返城开始后,村里的知青陆陆续续走了,最后只剩下成了家的,还有一个江文燕。 原本江文燕也想找机会回到城里, 但几次三番都没了下文,结果发现是赵队长家从中作梗,而理由就是她得负责赵建设一辈子。 江文燕所有证明材料都被扣在赵队长手里,她走也走不成逃也逃不掉,最后只能委曲求全嫁给了赵建设。就在几天前,江文燕趁着赵家人外出,家里只有她和傻子,就趁机翻了赵队长的屋子,找到了自己的东西,然后屁股一拍远走高飞了。 这人一跑,赵家也鸡飞狗跳了一阵子,又是懊恼又是叫骂,但事情已经这样,他们只能认命。 可有些事就像是命中注定,赵建设傻了好几年,赵家人已经不报希望,可有一天赵建设不小心被门槛绊倒摔了一跤,家里人心惊胆战地以为要摔出个好歹来,结果这一摔下去不知是碰到了哪根筋,居然把人给摔好了!当然这是后话,这会赵家人正懊恼没把人看好,悔得肠子都青了。 庄熠在家里休息了两天,就去县里的铺子瞧了瞧,又和庄父规划了一下,决定明年再增加一些货品。现在大家生活好过一些,各方面的需求也多了,两处铺子起步得早,已经有了固定的客户,加上经常有新奇的货品,大家也愿意时不时光顾,因此生意非常好,眼红的人也很多。 庄大伯家就想让儿子媳妇来给庄父看店,只不过庄父早已不是当初那个任他们摆布的二叔,他只说这事自己做不了主,又死咬着不松口,庄大伯他们也奈何他不得,更没胆子和庄熠提。 而另一边,乔家人见庄熠开了两家店,有心让女婿也有样学样,只是庄恒自己花销大,乔秀兰生了孩子后开销更大,根本没多少本钱开店,他们就去找庄父软磨硬泡,想要让他拿出体己来,话里话外都是庄父偏心大儿子,一碗水没有端平。然而庄父的钱早就在操办小儿子婚事时花得差不多,后来的积蓄又给女儿准备了陪嫁,这会收入刚够应付日常开销,总不可能再让庄熠倒贴,这事也就不欢而散。 这会离过年还有些日子,但据乔家那边传出话,庄恒这次回来会把乔秀兰母子带走,他如今的级别刚好够带家属,也就不愿把人留在“穷乡僻壤”受委屈。庄母得知后又伤心了一回,虽说分了家,看在孙子的份上,她对二儿媳也没少照顾,结果还是没落好。 眼看着大的小的全都去了外面,庄母心里愈发不是滋味,日子是好过了,但心里却没了从前的热乎劲。 这个时候,庄熠主动提起了自己的婚事,庄母一听愣是没反应过来。 “你说什么,我没听错?”庄母的眼睛睁得老大,就算告诉她儿子这辈子都不会结婚,也比不上这会的刺激来得大。 庄熠有些头疼,面对杨老他可以义正言辞,但对于一向爱护子女的庄母,他却不好理直气壮地表达立场。就在他准备硬着头皮好好说服庄母时,晓晓主动把庄母拉去了房间里“谈心”。 一老一少嘀嘀咕咕了好半天,也不知晓晓是怎么说的,等庄母出来时,已经淡定地接受了这件事,而庄父压根没反对,他可能早就有了这个思想准备。 庄父庄母不反对,事情就定了下来,而婚礼太匆忙肯定不行,起码也要一年后,最后定在了晓晓生日的第二天,到时前一天领证,第二天就办婚礼。 庄母心里的石头落了地,事后想想觉得这就是所谓的缘分,要是那天晓晓没有躲在她家的草堆里,也就没了后面那些事,既是老天赐下的缘分,或许这姻缘一早就定下了。 ………… 一年多的时间很快过去,村里人对庄熠的这门亲事有褒有贬,但这并不能妨碍婚礼的进行。当新郎新娘同时出现时,先前不屑的那些人全都闭了嘴—— 晓晓长大一些后,大半时间都在学校和家里,仔细看过她的人并不多,甚至可以称得上面生,而女大十八变这句话不是说说的,一身艳俗的红色穿在她的身上,却只教人看出了艳,丝毫不见半点俗气,而她微微上挑的眉梢配着今日特意画的妆容,让人一看就移不开眼,仿佛被蛊惑了一般。 旁边的庄熠同样让人惊艳,泾柳村的村民们第一次发现,原来长得好看的男人会让女人都心生嫉妒,这些年庄熠没有再成天晒在太阳底下,皮肤也白了许多,这会穿着笔挺的新衣站在那,整个人就像是一个发光体,惹得村上的大姑娘小媳妇一个劲地往他身上瞅,只恨不能把自己黏上去。 一对新人站在一块儿,成了婚礼上最好的风景,直到许多年以后,村上的老人还在回忆自己儿时经历的这场婚礼…… 等到一切流程走完后,就剩下最后的洞房花烛夜。 庄熠本打算走个过场,不料晓晓主动“投怀送抱”,他一下闻到了酒气,刚要把人推开,结果他堂堂八尺男儿,竟被一个娇娇小小的女人给推倒了。 “她们说喝酒可以壮胆,现在看来是真的!”晓晓眼神透亮地看着庄熠,乍一看就跟没喝醉一样,只是那摇摇晃晃的身体还是泄露了她的真实状态,她“啪唧”一下在庄熠脸上亲了一口,随后自言自语地说,“嗯,不难受,感觉还挺好的。”说着她往旁边一移,却是一口亲在了庄熠的下巴上。 “唔,错了——”晓晓委屈地看着眼前变成两道、三道的虚影,伸出手想要确认目标的位置,殊不知这一举一动完全是在玩火。 庄熠名为理智的那根弦,在对方笨拙的举动下,“嘣”的一声断了,他一个翻身夺回了主动权,然后告诉了对方什么叫做玩火自焚! 作者有话要说:这个故事很快结束。 第55章 七零年代重生 “啊——” 黎明初晓时, 晓晓突然从睡梦中惊醒,她茫然地看着天花板, 胸口剧烈起伏着, 浑然忘记了周遭的情形, 等到理智渐渐回笼,梦里的情形依然历历在目。 这时,一旁早已醒来的庄熠开口问道:“是不是做噩梦了,要不要喝点水?”说着就要起身去倒水,不料晓晓一把拉住了他。 此时,晓晓脑海中还回荡着梦里的情形,她脱口而出道:“殷焰是谁?” 冷不丁听到这个名气, 庄熠心口忽地一跳, 继而不动声色地回头问道:“你梦见了什么?” 晓晓气息未定, 她摇摇头愤愤不平地说:“我梦见和他打架了, 他想杀我!” “这不可能!”庄熠一口否认, 同时对晓晓的梦境产生了好奇,“到底是什么样的梦?” 晓晓张了张口,犹豫片刻后将梦境同庄熠说了,梦里的情形有些光怪陆离, 她变成了一只狐狸, 没有父母却有很好的朋友,她们相依相伴一起作战,半路遇到了一个劲敌,她就和对方打了起来, 不料对方实力太高,梦境的最后她陷入了一片黑暗。 庄熠听完她的描述,忍不住扶额叹息:“事情不是这样的……” 晓晓一听不禁呆住了,庄熠的话让她想到了一种可能,梦境的最后她听到对方在她耳边留下一句话:“你可以叫我殷焰。”现在想来,那语气分明有些熟悉。 “这不可能……”她咬了咬唇,有些无法接受自己的猜测,梦里的事难道是真的吗?庄熠怎么可能是坏人! 这时,庄熠开口解释说:“你弄混了一些事,我可以把前因后果都告诉你,事情说来话长,可能需要一些时间。” “好,你慢慢说,我不急。”晓晓对庄熠还是很信任的,只要他说得合情合理,她都相信。 庄熠思考了片刻,尽量长话短说:“我们原本生活在另一个世界,那里的情形就和你梦境中相差无几,那时候战斗已经到了最后一刻,胜败即将见分晓,不料我们的队伍里出了叛徒,你为了救同伴牺牲了自己,三魂七魄仅剩下最后一魂被保了下来……后来我们想方设法招回其余的魂魄,可谁知找遍了世间所有能找的地方,都没能寻到一丝踪迹,机缘巧合之下,我误触了灵珠,结果剩下的一魂有了反应,于是我们合力撕裂了时空,利用灵珠的力量寻找你丢失的魂魄,几经周折后,我终于找齐了三魂七魄,谁料——” 说到这,他调整了一下心绪,以免控制不住气息吓到对方,紧跟着他继续说道,“那一回我差点就可以将你带回,谁料半路杀出了一个来历不明的东西,她将你的魂魄挤出,夺舍了你的身体,以致于最后功亏一篑,好在这一次要找到你还算简单,到这个世界时,你已经聚齐了三魂六魄,只差最后一魄就可以恢复完整的灵魂,而这最后一魄就在我身上。” 换言之,她现在魂魄已经聚齐,只要等待合适的时机,他们就可以离开这个世界,回到原本属于他们的时空。 听完庄熠的话,晓晓整个人都懵了,事情太过匪夷所思,有些超出了她的想象。半晌后,她突然问道:“你第一次见到我,就认出我了是不是?” 庄熠见她皱着眉,似乎不太开心的样子,一时不知该点头还是摇头。 晓晓见他不答也就知道了答案,她气哼哼地看了他一眼,继续问道:“我记得,你一开始把我当成了男孩,如果真是这样,你会怎么做?” 庄熠笑着说:“我当初确实想过这个问题,只是很快发现了真相,也就没有继续深想,现在让我说的话,大概会告诉你女人都是老虎……”所以大家一起单着吧。 “你说我是老虎?”晓晓立刻抓住了“重点”。 庄熠反应过来,一拍额头说:“没有的事,一时口误,真的!” “哦,口误——”晓晓哼了一声,倒是没有不依不饶,她相信了庄熠的话,而曾经的疑惑也有了答案——第一眼看到他的时候,她就有了心安的感觉。 时光荏苒,岁月如梭,两人在这世间度过了一段平淡而甜蜜的岁月,当时空之门再次打开时,他们告别了世间的亲友,以环游世界之名踏上了归途。 ………… 意外的相遇 江文燕离开泾柳村后,很长一段时间都在颠沛流离,她人虽然走了,但户口依然落在泾柳村,也没法在城里找到正规的工作,最后只能学别人摆摊来养活自己,后来她靠此发了一笔财,又想方设法给自己弄到了新的户口,如果一直这样下去,她后半生也能平平静静地度过。 可她并不甘心,重活一辈子,她不愿在平凡中度过,尤其是上辈子的怨气还没有出,而命运就给了她一次选择的机会,在她生活安定下来时,她意外地遇见了上辈子的丈夫。 不同于上一世的一事无成,庄恒这辈子过得还不错,当着小领导,手里有点小权利,比上不足比下有余,除去他大哥给他的阴影外,他这辈子算是很顺遂了。 可有句老话说,饱暖思淫欲,还有一句话叫做“江山易改本性难移”。 江文燕深知对方的脾性,小施手段就同上辈子的丈夫勾搭到了一处,而后者也渐渐厌倦了家里的黄脸婆,江文燕的出现是那么的“恰到好处”。 这个时候乔秀兰参加过庄熠的婚礼,深知自己没了希望,只好把所有心思放回到丈夫身上,可她万万没想到,她过分的体贴周到反而让丈夫生了外心。 后来,庄恒被江文燕迷得七荤八素,竟然还想和乔秀兰离婚,只是这婚没离成,上面的领导知道后,庄恒的前途也到了头。 江文燕见状立马和他撇清了关系,可庄恒又怎么会轻易罢休,两个人纠缠了许久,仿佛又回到了上辈子的情形。兜兜转转十几年,三个人把大半的青春都浪费在互相折磨上,直到有一次庄恒在工作上犯了错,两个女人都离开了他。 乔秀兰靠着儿女勉强还能度日,而江文燕这些年和庄恒纠缠不清,既没有存下钱财,也没有一儿半女,从她离开后就再也没人见过她。 重活一世,她们本可以避免悲剧,活出自己的精彩,可她们都想着依靠先知,妄图不费吹灰之力地得到幸福,结果一个不经意的改变,让她们所有的筹谋都落了空。 作者有话要说:这个故事结束了。 正文也完结啦(前面说要轮空到完结,果然~) 下本重生古言《重生傅欢颜》,女主重生变成了“养成大佬”故事里的炮灰——未来大佬原本是她要嫁的人! 有兴趣的小天使们可以收藏一下,感谢~ 之后有个快穿脑洞:作天作地作死女主vs口嫌体直心狠手软男主——没写过攻略向,会尝试一下。 谢谢小天使们一路的陪伴,此致敬礼!